“馮相倒了,唐家完了,康王也變成嗣王了……”
蕭珏看着他,說道:“從你進京開始,栽在你手裡的官員權貴,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懷王和你比,又算得了什麼,他要是野獸,你就是野獸中的野獸……”
唐寧對於野獸這個評價,並不排斥。
平時溫順,待人和藹,但當別人挑戰到自己的底線時,化身成擇人而噬的猛獸,這是優點,不是缺點。
端王搶了懷王的功勞,接手他掌管的部門,大獲全勝,懷王作爲徹底的失敗者,這兩日連懷王府都沒有踏出過。
端王府中,康王頹寂,懷王不堪一擊,意氣風發的端王並沒有得意多久,就有下人來報,有人在國子監門口鬧事。
“誰這麼大的狗膽,敢在國子監門口鬧事?”端王臉色沉下來,說道:“全都給我敲斷了腿扔出去!”
那國子監官員面露苦色,說道:“殿下,這些人打不得啊……”
端王眉頭一皺,問道:“爲何?”
那官員道:“回殿下,堵住國子監的,全都是留在京師的江南籍學子,他們的背後,站的是朝中江南籍官員,毆打舉子的罪名,沒有哪個衙門能承受得起……”
讀書人在陳國地位超然,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秀才,也能對朝中重臣加以議論,這些人往往喜歡抱成團,若是對哪一項國策不滿,動不動就坐到衙門口抗議,衙門對他們打不得罵不得,向來都十分頭疼。
端王看着他,問道:“江南學子不好好讀書,吃飽了撐的,堵着國子監幹什麼?”
那國子監官員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懷王這些日子,奉陛下的命令,重新分配各州的舉人名額,這次分配之後,江南每屆舉子數量銳減三成,江南舉子當然不同意,於是便到國子監聚衆鬧事,逼迫國子監重新修改江南舉子佔比……”
因爲各地的教育資源不同,陳國科舉,分配到各州的資源是不一樣的。
像江南和京畿這些注重教化的地區,才子扎堆,分配的舉人名額就多一些,而豐州勝州這些偏遠地區,舉人名額則要少很多。
事實上,每次科舉,京畿和江南舉子的數量加起來,已經達到了所有舉子的七成以上。
這些舉人中,有一部分人將來是要位列朝堂的,對於地方州府來說,自然希望具有地方籍貫的官員多一些。
對於江南和京師獨佔舉子名額的這等情形,各州自然都有不滿,經常上奏請求增加名額,而這邊增加了,那邊必然就要減少,各州爲此,經常爭得你死我活,這其中,又以江南和京師的爭執最爲激烈。
端王是知道這些的,不滿的看了那官員一眼,說道:“這是懷王做的決定,找本王做什麼?”
那官員無奈道:“因爲現在國子監在我們手上……”
端王臉上浮現出一絲鬱悶之色,說道:“那就給江南再多些名額,這樣不就行了?”
“這也是萬萬不行的……”那國子監官員道:“懷王之所以要調整舉人名額,就是因爲江南之變過後,陛下覺得,江南一黨在朝的勢力太過強大,有心削弱,我們反而給江南多些名額,豈不是違抗君令?”
端王臉上浮現出怒色,大聲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本王怎麼做?”
他話音剛落,又有一名官員急匆匆的跑進來:“殿下,殿下,大事不好……”
端王看到那官員面色焦急的樣子,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怒道:“又有什麼事情!”
那官員道:“下官剛剛得知,京畿地區的不少士紳權貴,正要聯名彈劾殿下……”
端王怔了怔,隨後大怒道:“無緣無故的,他們彈劾本王幹什麼?”
那官員解釋道:“爲使朝廷徵稅更加便利快捷,陛下命懷王精簡稅制,懷王取消了諸多紛雜名目的稅收,這程序雖然簡單了,但卻動了這些鄉紳權貴的利益,他們豈能答應……”
端王怔立原地,終於反應過來,厲聲道:“趙睿,你竟敢給本王下圈套!”
……
國子監被江南學子堵了大門,已經三天沒有開門了。
臨時抽調出來的,負責修改稅制的幾名端王所屬官員,這幾日彈劾他們的摺子像是雪片一樣飛進了尚書省。
江南學子堵國子監大門堵的有理有據,各州分配的舉人數量,事關該州日後在朝堂上的地位,江南一年前因爲馮相倒臺,牽連甚廣,朝中的勢力被去了一半,現在又要動他們的舉人數量,這等於是要將他們的根都挖了。
這自然不能忍,冤有頭債有主,他們的債主就是國子監和端王。
陳國的稅制,條目繁多,有些地方連戶部官員都不高明白,某些稅目本身也不清不楚,模棱兩可,朝廷每年徵稅,都是一項繁重的任務。
懷王奉陳皇之命,精簡稅制,該去的去,該留的留,一下子使得稅目變的清晰起來,稅目清晰,意味着再也沒有空子可鑽,那些本就從中受益的鄉紳豪族,權貴之流豈能接受,端王現在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這個黑鍋,他必須揹着。
這兩件事情都不容易解決,讀書人要是抱起團來,朝廷都頭大,皇權不下基層,陳國自縣往下,其實靠的是地方鄉紳豪族,他們的力量匯聚起來,也不可小覷。
總之,京師這些日子被弄得烏煙瘴氣,尚書省的摺子看都看不完,唐寧乾脆請了兩天病假,在家陪老婆。
從這件事情便可以看出,端王和懷王之間,至少差着十個康王。
這兩個大黑鍋,本來以懷王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容易背起來的,就算是端王這種半隻腳踏進東宮的皇子,也要被壓得難以喘息。
前些日子的事情,他看似佔了便宜,其實不過是替懷王背了黑鍋。
唐家給端王量身定製的龜縮戰略,連唐寧都覺得不錯,敵不動我不動,王八不動才活得長久,端王顯然還不如一隻王八有遠見。
……
御書房,陳皇看着尚書省送來的堆積如山的摺子,惱怒道:“朕到底生了個什麼玩意兒!”
魏間走上前,小聲道:“陛下息怒……”
“傳朕旨意,讓端王滾回王府歇着,不要再碰朝事了。”陳皇揮了揮手,說道:“另外,召懷王進宮……”
片刻後,懷王站在御書房內,對陳皇拱了拱手,說道:“回父皇,這兩件事情茲事體大,兒臣本想循序漸進,沒想到皇兄如此激進,事已至此,兒臣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陳皇看着他,皺眉道:“他有幾斤幾兩你不是不清楚,如此重要的朝事,他要你就給嗎?”
懷王身體躬的更低,說道:“長幼有序,皇兄既然要了,兒臣豈有不給之理?”
陳皇目光望向他,生氣道:“你這種什麼都不爭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
【ps: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上午跑了醫院,預約了檢查,下午回來纔開始寫的,大家也要保重身體,什麼都是虛的,狗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