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府的別緻小院,唐寧坐在院內的桌旁,問道:“這是什麼羹,味道還不錯。”
李天瀾坐在他的對面,用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拭着染了塵土的長劍,說道:“百合燕窩羹。”
長劍歸鞘,她才擡頭看着唐寧,問道:“你怎麼來楚國了?”
唐寧喝完了百合燕窩羹,說道:“我說了有機會就來看你啊,正好這次護送公主出使,我就過來了。”
李天瀾看了看院牆,問道:“爲什麼不走正門?”
唐寧解釋道:“我昨天就過來了,可你們王府的人說你出了遠門,我只好爬牆進來看看。”
李天瀾挑了挑眉,問道:“我一直在府裡,什麼時候出遠門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你要問門口的守衛。”
李天瀾想了想,沒有再追問這件事情,說道:“出去走走吧。”
雖然說許久未見,但面對面的坐着,單純的聊天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哪裡奇怪,一邊散步一邊說話倒還好點。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我出去等你。”
他放下碗,用李天瀾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後將之揣在懷裡,再次飛過院牆。
一道人影從院外走進來,問道:“瀾瀾,你在和誰說話呢?”
李天瀾道:“沒有誰,就我自己。”
“奇怪了,我剛纔明明聽到院子裡有人說話。”信王妃詫異了一句,看了看桌上的空碗,又問道:“今天的百合燕窩羹還可以吧?”
李天瀾點了點頭,說道:“還不錯。”
她看了看信王妃,說道:“母妃,我要出去一下。”
“去吧。”信王妃點點頭,說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母妃先去,我,我還要換件衣服。”她有些猶豫的說了一句,然後便走進房間。
片刻後,信王妃看着換了一身長裙的她從房內走出來,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因爲習武的關係,她平日裡穿的最多的,是束身的勁裝,女兒家的衣服反倒穿的少一些。
李天瀾走出院門的時候,又回頭道:“母妃下次去普救寺的時候,記得幫我捐一千兩的香火錢。”
她說完便快步離開,信王妃怔在原地,她向來不信神佛,這是捐的什麼香火錢?
許久,信王妃才轉過身,望着身後的一名丫鬟,問道:“郡主最近有沒有見什麼人,或是遇到什麼事?”
那丫鬟搖了搖頭,茫然道:“奴婢不知……”
唐寧站在信王府的某處院牆外,等着她從牆裡面飛出來,等了好一會兒,正詫異她幹什麼要這麼久時,一道聲音才從身後傳來。
“走了。”
李天瀾站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說道:“帶你去個地方。”
唐寧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稍久,看慣了她中性的打扮,冷不防的穿上女裝,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夜色已經開始瀰漫,兩人走在街道上,身前身後皆是燈火通明。
李天瀾擡起頭,望着夜幕下稀稀落落的人羣,忽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唐寧道:“這有什麼好猜的,李天瀾或許可以有許多個,但文武雙全的長寧郡主只有一位,郡主就郡主,有什麼了不起的,你之前還藏着掖着的……”
李天瀾搖了搖頭,說道:“那時候我以爲,我們以後應該不會再見了。”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唐寧左右看了看,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了。”
李天瀾走進街邊的一處小店,唐寧跟着她走進去,發現這裡是一處麪館,雖然地方狹小,只有幾張桌椅,但卻收拾的整齊乾淨,此刻小店裡並沒有客人。
李天瀾在一處桌旁坐下,說道:“婆婆,來兩碗麪。”
“郡主來了呀。”小店被分隔成兩部分,裡面是廚房,外面是店面,一位老嫗從裡面走出來,用詫異的眼神看了唐寧一眼,才道:“郡主先坐一會兒,面馬上就好。”
李天瀾道:“婆婆的麪館開了二十年了,我小時候就常在這裡吃麪。”
她看着唐寧,解釋道:“婆婆的面是這京都一絕,只是知道的人不多,你嚐嚐就知道了。”
一年不見,再見時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請他吃麪,難道這在楚國,有什麼特殊的寓意?
不一會兒,那名老婆婆就端了兩碗熱騰騰的面出來,笑着說道:“郡主可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這時,幾道人影從門外走進來,大咧咧在門口坐下,說道:“婆婆,來三碗青菜面,多放青菜多放面,蔥花也多放點。”
老婆婆走過去,說道:“走走走,今天關門了,想吃明天再來。”
那人驚詫道:“今天這麼早就關門,不還有一個多時辰嗎……”
老婆婆將他們從椅子上拽起來,不耐煩地說道:“老婆子說打烊就打烊了,少廢話,快走快走……”
趕走了幾名客人,她才坐在門口,笑呵呵的說道:“郡主慢點吃,我在這裡看着,不讓他們吵到你們。”
想不到在這賣面的老婆婆這裡,郡主還有清場的特殊待遇,唐寧先用勺子喝了一口湯,滿口都是鮮味,麪條軟硬適中,極有彈性,能做出這種口感的麪條,對於和麪的手法和火候的掌握都有極高的要求,難怪她從小到大都對於這家小店念念不忘。
李天瀾慢悠悠的吃着面,問道:“還不錯吧?”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素面了。”
李天瀾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擡頭看着他,問道:“你們這次來,除了送親,還有提親吧,你來是替康王提親的,還是替端王?”
“咳!”
唐寧捂着嘴,險些被一口湯嗆到。
他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說道:“這件事情,其實我是不贊成的。”
李天瀾看着他,問道:“兩國聯姻,是有益於穩固邦交的大事,你爲什麼不贊成?”
“康王和端王是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唐寧看着她,誠懇的說道:“以我們的關係,我能眼睜睜的看着你跳進火坑嗎?”
李天瀾放下筷子,看着他問道:“我們是什麼關係?”
唐寧想了想,看着她問道:“好歹我們也同生共死過,算得上是生死之交吧?”
李天瀾看着他,重新拿起筷子,說道:“看來自我離開之後,在你身上又發生了許多事情,說說吧,你是怎麼成爲禮部郎中,又是怎麼變成送婚使的……”
她離開的這一年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說來就話長了。
京都宵禁嚴格,唐寧才只說了不到一半,淨街鼓便響了,兩人走出麪館,唐寧看着她道:“今天不早了,改日再說。”
李天瀾擡頭問道:“改哪日?”
唐寧想了想,問道:“明日如何?”
李天瀾點了點頭:“好。”
……
信王府。
李天瀾走進一處堂中,信王擡頭看了看她,問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過來吃飯吧。”
李天瀾走上前,說道:“父王和母妃吃吧,我在外面吃過了。”
她想了想,又道:“對了,後天的迎親宴,我陪父王一起去吧。”
信王神色一動,立刻搖頭道:“不用了,你不想去就不要勉強。”
“我在身邊,也能保證父王的安全。”李天瀾看着他,說道:“若是又像今日這樣,父王獨自一人時遇到刺客,便不好了。”
信王妃面色一變,問道:“什麼,王爺今天又遇到刺客了,護衛都幹什麼去了,爲什麼會是王爺一個人?”
信王隱晦的看了李天瀾一眼,才急忙解釋道:“幾個小蟊賊而已,不礙事……”
信王妃看着他,說道:“以後要想去什麼地方,就算是不帶護衛,也要讓瀾瀾跟着……”
信王看着她,無奈道:“知道了……”
安撫了王妃片刻,他的目光才望向外面,問道:“你有沒有覺得,瀾瀾今天有些不太一樣?”
信王妃詫異道:“王爺也這麼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