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中,太后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一向溫和的她此時泛着冷冷笑意。想當初她爲皇后時,先皇后宮裡頭也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仗着自己顏色好便處處哄着先皇。
先頭是要衣裳要首飾要吃食,到了後面就是要位分要地位要皇位了。
太后想了想以前的郝宸妃,許淑妃,沈貴人還有那個蹦達地最厲害的秋嬪,各個都貌美如花甜言蜜語,先皇剛開始都是恨不得將她們捧在手心裡寵着。可到最後呢,郝宸妃的兒子奪嫡失敗,不僅她本人被先皇一杯毒酒賜死,她兒子更是被終身圈禁。
至於許淑妃,那個可憐的女人,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兒子其實不是郝宸妃害的。虧得她還一副爲子報仇的態度,處處同自己合作。
而先皇晚年最寵愛的秋嬪,連個兒子都沒生出來,如今還不是隻能窩在那小小的安慶宮,同一班太妃爲伍。
如今她貴爲太后,竟還有人敢將她的兒子不放在眼中。
玉嬪跪在地上,身子猶如抖篩一般微微顫抖。這後宮誰人不說太后娘娘性格溫和,最是易相處的。她先前來太后宮中請安的時候,仗着自個嘴甜也得了太后的幾回賞賜。可怎麼就那日想不通,想到此處她不由怨恨身邊那大宮女,若不是她強攔着那小太監,不讓他進來,也不會有今日之事。
思及此處,她不由顫顫說道:“太后娘娘,實在是臣妾該死,未能好好管束下頭的人,險些釀成大錯。還請太后娘娘開恩哪。”
“開恩?我只怕還要請你開恩呢,”林太后閒閒說道。
玉嬪被她這句話刺的險些跪不住,整個人便要軟倒在地上。可是一想到皇上還沒來救自己呢,她只得強自打起精神說道:“都是臣妾一時被人矇蔽,臣妾根本不知是恪王爺要用醫。若是臣妾知道的話,便是給臣妾一百個膽子,臣妾都不敢。”
“陳嬤嬤,給我掌她的嘴,”太后瞧着死到臨頭還嘴硬的玉嬪,難得狠厲地說道。
太后宮裡這些積年的老嬤嬤,便是在皇上跟前都有幾分薄面,又豈會將一個小小的玉嬪放在眼中。
只見陳嬤嬤上前時,玉嬪擡頭朝她看了一眼,那眼中卻是夾雜着幾分怨毒,似乎要記住陳嬤嬤的臉。
“玉嬪主子可別這麼看着老奴,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后讓老奴賞您巴掌,那是給您賜福呢,”陳嬤嬤倒也不惱火,只淡淡說道。
只不過這話音一落,一巴掌就已經扇到了玉嬪的臉上。玉嬪本就膚白肉嫩的,這麼一巴掌下去,右臉頰登時腫的老高。她待要捂着嘴角的時候,又一巴掌扇到了左臉頰上,這會兩邊都腫成一樣高了。
“你,”玉嬪怒氣上頭,誰知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陳嬤嬤淡然道:“老奴是替太后娘娘來賞你,玉嬪娘娘若老是這般盯着老奴看,旁人會覺得你對太后娘娘不滿呢。”
太后在上首語氣平淡地吩咐:“還同她說這些廢話做甚,只管重重地打便是。哀家倒也看看,她有幾兩重的骨頭。”
就算太后最後叫停了,皇帝都沒有來。
而最後太后更是直接道:“玉嬪輕狂無端,品性不佳,如今舔居嬪位實難勝任。”
最後玉嬪被貶斥爲玉美人,沒一會就傳的整個後宮都知道了。因着玉嬪年紀小又顏色豔,近年深受皇上寵愛。那些身居高位又有兒子的后妃,自然不將她看在眼中。可她生性猖狂,倒是有不少位分低又不得寵的妃子,可是受過她的刁難呢。
如今太后娘娘出手懲治了她,倒是引得不少人拍手稱好呢。
此時成賢妃宮中,九皇子陸允珩死活要出去玩,卻是被成賢妃拉住,她板着臉教訓到:“你瞧瞧你這次闖的禍,連累你六叔的手臂都傷着了。這次太后娘娘憐你也受了驚嚇,這才未追究。我看你還是在宮裡好生歇着,若是再四處亂跑,我便秉了你父皇。”
“母妃,”陸允珩如今才九歲,正是愛玩鬧的年紀,這般將他拘束在宮裡豈不是生生要憋死他。
可成賢妃素來寵愛這個小兒子,但凡他要的她都盡力滿足。原想着他年紀尚小,不願約束,結果居然闖下這等大禍。
“都是那匹馬突然發瘋,我如何知道會這樣,”陸允珩不服氣地嘟嘴說道。
成賢妃聽着他這樣的話,不由冷笑一聲,她道:“大皇子的馬平日可都是在御馬監裡養着,況且這又是從大漠進貢過來的汗血寶馬,那幫養馬的奴才恨不得將它當成祖宗一樣養着。如今竟是突然發瘋……”
陸允珩雖貪玩,可到底也是在皇宮中長大的。這會他母妃不避諱着他直接這般說,那就是懷疑這馬被人動了手腳。
其實現在也不只是成賢妃在懷疑,如今傷了恪親王和九皇子這兩位貴人,又加上這馬當時便死了,皇上早已經下令讓人徹查此事了。
“莫非是二哥?”陸允珩眼睛轉了轉,半晌才說道。
“你這個蠢貨,”成賢妃當即用手指敲了他的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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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蠢貨,”文貴妃恨得一巴掌扇醒這個兒子,早就跟他說過,就算不喜歡大皇子,但在皇上面前也該表現出兄友弟恭的模樣來。
二皇子陸允顯梗着脖子說道:“此事不是兒臣做的,旁人不相信也就算了,爲何母妃還要這般問?”
“就算我相信你又如何?皇上呢?太后呢?”文貴妃一想到這會竟是連恪親王都連累進去,就恨不得抽醒二皇子。
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徐徐圖之了。
陸允顯此時也是知道怕的,可他還是嘴硬道:“父皇那等英明之人,豈會讓小人矇蔽。兒子既是沒做,只等父皇查出真相便是。”
文貴妃霍地轉頭盯着陸允顯,只將他盯得頭皮發麻。過了半晌,她氣得反倒笑出聲來,許久才說:“這皇宮之中又有多少真相?”
先皇在位時,有人向先皇進言大皇子在宮外行巫蠱之術,而當時的皇上雖是嫡子,可並不受先皇寵愛。因此一直遲遲到十八歲都沒被皇上冊封爲太子。
而大皇子的生母是先皇未登基時,就伺候在身邊的侍女,深受先皇寵愛。可就是這般,在查出大皇子府中的巫蠱之術時,先皇還是震怒不已,不顧大皇子生母的苦苦哀求,將其圈禁。
可就算是這樣,前朝的言官卻還是死死盯着當時的郝宸妃,也就是大皇子的生母。最後這位曾經寵冠後宮,以宮女身份登上妃位的女人,還是在一杯雎鳩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文貴妃沒想到二皇子這般年紀,想法竟還如此幼稚,相反大皇子雖出身低微,又無得力外家輔佐,可是卻能單憑自己的能力集結了一幫勳貴子弟在身邊。
“你舅舅先前一直同我說,你出宮開府後也該請些博學強知的先生在身邊,如今他已四處給你物色,”文貴妃突然說道。
二皇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顯然是未明白母妃突然轉了話鋒。
“至於這次的事情,有我在,我倒要看看誰敢誣陷了你。”
沒過幾日,這調查的結果便出來了,原來是御馬監負責伺候這匹汗血寶馬的太監,一時大意竟是將寒食草當作普通草料餵給這匹馬。而大皇子騎着此馬參加馬球比賽,在劇烈運動之後,寒食草的毒性隨着血液留到四肢百骸,這才讓這馬突然癲狂起來。
皇帝下旨處死御馬監的當值太監以及一干掌事太監,而餘下的太監莫不是被打了幾十大板後,扔去做了雜役。而整個御馬監在皇帝的鐵血下,全然換了一批人。
而恪親王上旨給皇上,希望前往京郊景山別院休養。
皇帝恩准之後,更是賞賜了好些藥材和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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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的波蕨詭異,自然不會波及到千里之外的江南。
謝清溪眼巴巴地看着面前這位笑意盈盈的中年美大叔,又看了眼旁邊的謝清駿。過了半天才問道:“大哥哥,這位叔叔是誰?”
其實這位大叔年紀看着不過三十多點,不過因着穿着一身布衣,又有些不修邊幅的樣子,所以顯得年紀更大些。
謝清駿不在意地說道:“這位成先生是我在來蘇州的途中偶遇的,成兄學識之廣博實乃我平生罕見。所幸他不嫌棄咱們府上簡陋,便答應做你的西席先生。”
謝清溪巴巴地看着謝清駿,許久才都沒說話。
他不嫌棄,我嫌棄啊。
可是這話謝清溪不敢說出來,因爲她怕謝清駿一氣之下把自己送回謝府。於是她發動可憐技能,一雙無辜地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謝清駿。
誰知她剛盯了一會,突然聽這個成先生拍着大腿笑道:“恆雅老弟,你這個妹妹着實是有趣。我看她好像很滿意你做的安排。”
滿意,謝清溪恨不得跳起來質問他,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滿意了。
“你雖說來莊子上養病,但我也同母親說過,定不會誤了你的課業,”謝清駿笑眯眯地說道。
謝清溪無力地問:“爲什麼先前沒說?”
“哥哥打算給你一個驚喜,”謝清駿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安慰道。
謝清溪頭垂的更低了,此時有一種感覺叫欲哭無淚。她有一種自己深深被欺騙的傷感。
“好了,是非兄,我已着人將你的院子收拾了出來,同我的院子離的不遠。上次你因有事先行一步,咱們未能秉燭夜談,如今倒是有了把酒言歡的機會,”謝清駿說的爽直,一副江湖俠士的模樣,往日翩翩佳公子的樣子竟是被拋在腦後。
謝清溪一聽這話耳朵都豎起來了,秉燭夜談,把酒言歡,她看了看成先生又看了看謝清駿,一副懷疑的模樣。
她警惕地問道:“大哥哥,你爲什麼要和成先生晚上才說話,白天不也有的是時間?”
成是非大概是被她小臉蛋上的懷疑所逗樂,笑呵呵地說道:“白日我不是要教你讀書,自然不得空。”
只見他拱手對謝清駿說道:“那恆雅老弟,今日我便藉着貴府的酒靜候佳音。”
說完,他便讓身邊的小廝帶自己去了以後要住的院子。
待他走後,謝清溪才撅着嘴說道:“大哥哥,你不覺成先生太過放浪形骸了?”
“高雅之士,不拘於外表,”謝清駿沉穩地說道。
“那你不怕他把我教的同他一樣?”謝清溪又狐疑地說道,按理說誰給自家姑娘請這麼一位先生,她深深地懷疑面前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那個可親可愛可敬的大哥哥。
“是非兄,雖外表放蕩,卻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我同他說起家中有一幼妹,生性靈慧,只是未得良師教導,特請他來做你的西席先生,”謝清駿如是說。
謝清溪一聽家有幼妹,生性靈慧,只未得良師指導這種話,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又是羞澀又是高興。
於是這事就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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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成先生不喜早起,因此他們每日上課定在辰時。
待第一天來上課時,成是非便換了一身裝束,青色的儒生衫,頭髮也用一塊方巾好生地包了起來。待他進來後,謝清溪端坐在桌子上擡頭看他。
“古書有云,尊師重道,六小姐也是讀過書的,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成是非說這話還是笑眯眯的,可是說的話卻是一點都不客氣。
謝清溪登時愣在當場。
“從頭來過,”接着成是非便轉頭又走到了門口,接着裝模作樣地踱步進來。
謝清溪雖然還在生氣他方纔說的話,卻還是立即起身,恭恭敬敬地請安道:“學生清溪給先生請安。”
“很好,坐下吧,”成是非摸了摸下巴,才突然想起他留得鬍子昨晚已經被剃掉了。
接着成是非便讓謝清溪描了一帖字,待謝清溪寫完後,成是非拿起紙,看了半晌才說道:“沒想到恆雅兄那樣驚才絕豔的人物,還有這樣的妹妹。”
‘噗’,謝清溪恨不得吐出一口血來,所以老師你是天生毒舌還是專門來虐我的。
不過他又安慰道:“這世上天才到底只有寥寥,絕大多數的庸才只能靠勤奮來彌補。六小姐,若是從今日開始努力,超過絕大多數的庸才倒是不在話下。”
謝清溪這會連血都不想吐了,她想拿面前的硯臺砸在這個狗先生的臉上,可以嗎?
成是非好像很滿意謝清溪的表現,他說道:“想來六小姐可能會有些不服氣老夫方纔所說的話。”
老夫,謝清溪上下打量了這個成先生。說實話他將臉上亂糟糟的鬍子刮掉,又穿了這麼一身儒生衫看着確實比昨日要年輕些,又因長年遊歷在外,身上比一般的讀書人多了幾分超凡脫俗的氣質。
於是她假笑道:“先生所言,學生如何敢置喙。”
成是非站在她書桌前,仗着自己身高體長,垂眸看着她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樣:“既是頭一回見面,咱們便來些簡單的,免得六小姐說先生我以大欺小。”
“不知先生想來什麼簡單的?”謝清溪繼續假笑地說道。
“對對子吧,”成是非不在意地說道。
謝清溪恨不得扯了他臉上的假笑,可誠如他所說,古人最重尊師重道。如果她敢這麼做,估計她哥第一個不放過他。
“高山流水,”成是非出上聯。
謝清溪忍不住翻白眼的衝動:“明月清風。”
成是非道:“翱翔一萬里。”
“來去幾千年,”謝清溪接着對上。
就在成是非又要出上聯時,只聽謝清溪說:“先生,你先前不是說不願欺負學生的?既你已經出了兩回上聯,不如這會由學生來出可好?”
成是非自持胸中有丘壑,根本沒將謝清溪放在眼中。於是他朗聲應道:“且聽六小姐上聯。”
“那先生可挺好了,學生的上聯是,煙鎖池塘柳,”謝清溪淡淡然出了上聯。
待成是非想了半晌之後,臉上竟是出現悻悻然地表情。
此對乍聽雖簡單,可是細細一想卻實在是難。上聯只有五字,可字字嵌五行爲偏旁,卻意境高遠,實在是難,難,難。
不過成是非到底是學富五車之人,又兼遊歷過千山萬水,見識過不少絕對。
他再思索了半晌,竟是拱手說道:“六小姐此對實乃絕對,成某甘拜下風。只是還請六小姐給成某些許時間,待成某想出這下聯後,便再給六小姐上課。”
說着,人家一甩手就離開了。
謝清溪有些目瞪口呆,這對子也不是她想的,是她從前看過的一個上聯,今天就隨手拿過來用了下。誰知這位成先生倒是有趣,不會就是不會,絕不拖沓也不狡辯。
我今個沒想好,還沒資格教你,待我想清楚了,再來收拾你。
謝清溪突然覺得,她還挺喜歡成是非這種性格,有她大哥的話就是,成先生有名士風範。
於是謝六小姐歡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謝清駿得了消息後,便先去了成是非的院子。
兩人一見面,成是非便苦笑道:“先前恆雅你說令妹天生靈慧,我還不信。如今倒是受了教訓了,可見這天下之大臥虎藏龍者實在是多。”
而謝清溪壓根不知道,自己隨口出的一個上聯,居然讓成是非如此推崇。她竟然無意間地瑪麗蘇了一回。
“是非兄倒是言重了,舍妹小孩心□□玩鬧罷了,”謝清駿倒是見過謝清溪寫的詩和字,就連家中的白先生也點評過,四位小姐中六小姐實在天賦最高者,偏偏她生性淡然志不在此。
謝清駿倒也不是非要逼着謝清溪成什麼大才女,只是物盡其用,既然清溪有天賦,便應該好生運用,而不是這般放任自流。
成是非搖了搖頭,知謝清駿並不相信,只得將謝清溪方纔出的上聯重複了一遍。
謝清駿號稱大齊朝開國以來最年輕的解元,未來又可能成爲大齊朝最年輕的狀元,學識自然不是靠吹出來的。待他思慮了一會,竟也露出些許苦笑出來。
“倒是爲難成兄了,”原以爲成是非這樣劍走偏鋒的人物,定能降住自家這個被嬌寵慣了的小妹妹。誰知倒是讓謝清溪給了成是非一個下馬威。
“不知成兄接下來還將如何?”謝清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畢竟你請了尊大神過來捉小猴崽子,結果大神反而被戲弄了一回。大家臉上都有點不好看啊。
成是非倒也不矯情,他直言:“這上聯實乃絕對,不過成某也並非浪得虛名,且讓我想些時間,明日定會給六小姐一個答覆。”
謝清駿趕緊離開,生怕他說出什麼若是對不出下聯,便自請下席這種話。要知道能請到這麼一位先生,他也實在不容易。
待他到了謝清溪的院子時,就看見她穿了一身騎馬裝,大紅鑲銀邊的束身衣裳,腳上等着大紅的小馬靴,別提都英氣逼人。
“大哥哥你來啦,我正要去找你呢,”謝清溪見他過來,開心地說道。
謝清駿看了她這一身裝束,明知故問道:“溪兒找哥哥有何事?”
謝清溪雙手伸直,示意謝清駿看自己的衣裳,歡快地說道:“這是我先前讓繡娘做的騎馬裝,好看吧?”
“確實不錯,”謝清駿點頭。
謝清溪笑道:“那咱們去騎馬吧?現在又是秋天,最是打獵的好機會呢。”
謝清駿險些摔倒,如今馬球在京城盛行,可到底是在男子之間。除了幾位膽大的公主之外,他還沒聽說有誰家姑娘興匆匆騎馬打獵的。
他突然感覺到,自己需要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妹妹。
“溪兒,你先前也同你二哥他們去行獵,”謝清駿問道。
這句話倒是將謝清溪的一張臉問垮了,實在是因爲謝清懋他們雖也會去打獵,可是卻從來沒帶過她一起。就連謝樹元那樣寵愛她的,一聽她說要去行獵,就立即要送她回府。於是時間長了,她也不敢在他們面前提。
原想着大哥哥是新來的,說不定就會被她哄了去,結果一句話就問到本質上了。
她聲音如同蚊子般小聲地說:“沒有。”
“既然沒有,大哥哥可也不能帶你去,你雖說騎射不錯,但到底還未到功夫,還需加緊練習,”謝清駿笑着安慰道。
謝清溪一聽謝清駿根本沒像旁人那樣一下子就拒絕,還以爲有戲,拼命地點頭以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早日提高自己的騎射,以爭取能和哥哥們一起騎馬打獵。
後來她無奈地想着,原來當小孩當久了,智商真的會下降。謝清駿這麼敷衍地哄她,她居然也相信了。
待到了第二日,成是非一進來時,謝清溪便霍地站了起來,朗聲道:“學生給先生請安。”
也許成是非沒見過哪家閨閣小姐這般高聲闊語,當即被嚇地往後退了一步。可一低頭就對上謝清溪無辜的笑臉。
“六小姐,請坐,”成是非說道。
待沉默了一會後,他才施施然說道:“先前六小姐出的上聯,成某倒是想到了下聯。”
不過這麼說的時候,他自己都略皺了下眉頭,險些是對自己的下聯不太滿意。
“成某的下聯是,烽銷漠塞榆,”成是非道。
謝清溪聽完也不由點頭,這對聯確實有千古絕對之稱,成是非能在一夜之間想出這樣的下聯倒也厲害。
見謝清溪老神在在地點頭,成是非的文人傲骨一下子就上來了,只聽他說道:“不知六小姐可有更加絕妙地下聯。”
謝清溪用一種你這種問題真幼稚的眼神,看了成是非一眼後,便輕巧地說道:“我的下聯是,焰鑲沼地楓。”
兩人的下聯皆以火、金、水、土、木爲偏旁,可是謝清溪的下聯以焰對上聯的煙,比起成是非的下聯的烽字確實高明瞭些。況且謝清溪下聯的第二字乃是鑲,與上聯的鎖字相對,皆爲聯眼。
相比之下,謝清溪的下聯不僅對仗更加工整,在意境上也更加相協,確實比成是非的下聯高明瞭不少。
可成是非自然心中也不服氣,無非是想着,這上下聯大概是謝清溪從某處看來的吧,並不是她的真才實學。
於是成是非又說道:“既然六小姐給成某出了這樣的絕對,那來而不往非禮也,成某也給六小姐出一難對。”
謝清溪雖然用一種,先生你真幼稚的眼神繼續看他,可嘴裡卻恭敬說道:“還請先生賜教。”
“小大姐,上河下,坐北朝南吃東西,”此乃淮安河下鎮文樓的對子,當年成是非遊歷至此,便因此對想了許久,還在當地耽誤了幾日。
他說:“此乃下聯,還請六小姐對出上聯。”
“老少爺,慌古鎮,瞻前顧後愁左右,”謝清溪張口便道。
成是非此時的表情顯然已無法用震驚表示了,他自然知道此對乃是極難,便是他都要花費些時間才能想出上聯。
可現在謝清溪張口即道出了上聯,又是自己出的對子,這可不是她從前看過所能解釋得了的。
於是成是非有些崩潰了,原先的傲骨和豪氣,如今竟是都成了笑話一般。
想想昨日,他還說了什麼?六小姐只需從今日努力,超過絕大多數庸才倒是不在話下,如今自己這個庸才可不就是被超過了。
謝清溪看着成是非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又想起從前聽說的,古代文人極是自傲,自己不會真打擊他了吧。
可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大學的時候是對子社的骨幹,這種什麼千古絕對她隨手就能想出好幾十個。
什麼‘寂寞寒窗空守寡’這種真正的大招,她還沒使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