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心有靈犀

北方的天空素來高曠遼遠,站在城樓處這一望無際的遼闊天空,讓人忍不住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即便他是這世間最顯赫皇族人。

“主子,城樓上風大,有些涼,”齊心站在身後,看着站在城樓前眺望遠方的主子,忍不住勸慰道。

“齊心,你去過草原嗎?”陸庭舟問道。

齊心弓着身子頭微微垂着,恭敬地說道:“奴才是甘肅人,小時候黃河發大水,老家實在待不下去,跟着家裡人跑出來了。後來實在活不下去,又正好遇見人販子,便賣了自個換了些銀錢給家裡人。後來就入了宮,除了先前跟主子去的江南,便再也沒去過旁處了。”

陸庭舟回頭看他,作爲皇子他自然熟讀史書,對於本朝的歷史更是瞭如指掌。他知齊心說的那場大水乃是先皇登基不久後發的,先皇乃是先帝的幼子,非嫡非長,卻偏偏讓他得了天下。

那場洪水幾乎屠戮了黃河沿岸的村鎮,餓殍遍地,其悽慘之景便是如今再提,那些倖存者都膽戰心驚。

陸庭舟又轉身看了眼遼遠的天空,輕聲道:“聽說葉城有一片很大的天空,她那麼喜歡騎馬,想必會喜歡吧。”

他說的聲音太輕,幾近呢喃,齊心有些沒聽清他的話,只模糊聽到葉城和騎馬兩字。

本朝皇子在成年之後,便會前往自己的封地。恪王爺的封地便在葉城,只是他從未去過。他五歲時父皇便駕崩了,當時就算最年幼的哥哥都到了可以就藩的年紀。於是皇上登基後,便大封自己的兄弟。

當時對於六皇子陸庭舟究竟冊不冊封的問題,朝中的大臣都各成一派。有人覺得既然皇上大封皇子以示恩寵,自然不能將六皇子排除再外,更何況六皇子還是和皇上一母同胞。至於反對的大臣,自然是認爲皇子都是到了成年才受封,如今六皇子纔是個五歲的奶娃娃,你封他就等於沒封。

後頭還是太后一錘子定音,封。

當然說封王等於沒封的那些,純粹就是瞎嚷嚷。陸庭舟若只是個皇子,那他就只能哪個皇子的份例,那可憐見的。可是他既然封了親王,甭管人家多小,朝廷都得按着親王的俸祿給人家發銀子。

於是照着每年五萬石米,三萬兩銀子以及其他各種東西,陸庭舟就領了十三年。

但是因爲他年紀小,還不能前往封地。更何況,人家親孃是太后,你總不能讓一個五歲的小孩自己開衙建府住到宮外去吧。

雖說王爺不能住在宮裡頭,可凡是都有例外不是。於是陸庭舟就成了大齊朝的頭一朝例外。他每年領着朝廷給的王爺俸祿,卻吃他親哥的住他親哥的,每年還領他親哥無數的賞賜。

若是評選京城誰是最富有的少年,陸庭舟絕對是當仁不讓地第一。

可最富有的少年也有最富有少年的煩惱,比如他年紀也十八了,在古代這個年紀成親生娃那簡直太尋常。他親哥第一個兒子只比他小一歲,兩人走一塊那就是親兄弟。

皇太后如今要給自己找媳婦了,陸庭舟早就得了消息,只是他一直暗中不動。對於指婚這種事,若是以前他倒是無所謂,可是如今這心裡卻總是覺得不如意。

若說他是爲謝清溪,只怕他自己都得仰天大笑。當初她三歲他十三歲,兩人隔着年紀差着輩分,他總不能說自己看上了一個三歲的丫頭,想着等她長大了娶了當媳婦,所以現在纔不成親的?

“主子,”齊心又小心地叫了聲。

陸庭舟手背在身後,十八歲少年猶如挺拔地松柏般站在這城樓之上。在他目光所不及的五湖四海,全都是他們陸家所統領的疆域。

陸庭舟看了會,霍地轉身往城樓下走,齊心趕緊跟了上去。

待路過御花園的時候,走到一岔路口時,正要拐彎,就被前面迎頭跑過來的人撞到。陸庭舟一隻手擋在身前,一手壓着來人的身子,低頭看了眼後,似笑非笑地說道:“允珩,此時你不是應該在書房讀書的?”

一陣蟲鳴聲從陸允珩的手上傳來,他嚇得趕緊將手中的東西藏在身後。此時撞着陸庭舟的便是今上的九皇子,他生母乃是後宮四妃之一的賢妃娘娘,因着如今後宮無中,皇上着貴妃掌後宮權柄,四妃中的其他三位輔助,共同理事。

因着陸允珩是賢妃的小兒子,上頭有哥哥讓着母妃護着,因此養成了霸道的性子。

不過陸庭舟卻是個比他還橫的人物,畢竟他親爹是皇帝,他親哥是皇帝,他親孃現在還是太后。因此他是屬於在宮中橫着走,無人敢惹的主子。

陸允珩如今也有九歲,性子雖霸道可卻也知事了,知道這位六叔最是惹不得。於是他乖巧地說道:“侄子給六叔請安。”

“什麼好東西藏着掖着,既是給叔叔請安,這好東西也該給叔叔看看吧,”陸庭舟揚嘴露出一抹不懷好意地笑容,他問:“難不成還怕六叔搶了你的東西不成?”

陸允珩長相肖似其母成賢妃,成賢妃當初便號稱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便已經年過三十,可依舊風華正茂,便是後宮那十幾歲的新鮮人往她跟前一站,只怕都要自慚形穢。可是這等的美貌若是生在女子身上,自然是國色天香。

可長在男人身上,陸庭舟垂眸看着陸允珩,除了一雙眼睛能看出是陸家人之外,陸允珩可整張臉可真是沒一處不像賢妃的。這樣的臉蛋給了男子,未免太過陰柔俊美。

陸允珩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臉上帶着猶豫的表情,似乎在給不給他看之間猶豫着。可就在此時,從另一處又跑來一個要纏着黃帶子的男孩,瞧着年紀同陸允珩一般大,離得老遠就喊道:“九哥,東西拿到了嗎?”

結果等到了跟前,他才瞧見陸允珩旁邊站着的人,他面帶尷尬地瞧了瞧陸庭舟,又看了陸允珩一眼。

“喲,小十一也沒在書房讀書啊,”陸庭舟故意往後頭瞧了一般問道:“此時還沒到下學的時辰。難不成是先生偷懶提前放你們下學了?若是這樣,只管跟六叔說。六叔可得好生同你父皇說說,這當世大儒就是這般教導皇子的?”

陸庭舟說的格外嚴重,以至於本來想求情的陸允珩都被嚇住了。皇上對皇子的要求格外嚴厲,能在書房教書的可都稱得上是當時大儒。

陸允乾可不是陸允珩那樣霸王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這會他立即拉着陸庭舟的手臂哀求道:“六叔就饒了侄子這一回吧,可千萬別告訴父皇。”

“所以你們是偷溜出來的?”陸庭舟面色微冷,端足了長輩的架子。

倒是陸允珩笑呵呵地說:“六叔,你不會是爲了看我手裡的蛐蛐罐故意嚇唬侄子的吧?”

“蛐蛐罐?”陸庭舟這時候就看見陸允珩從手裡拿出來的東西。

不過便是他瞧了,都眼前一亮,只見這蛐蛐罐乃是青花獅子滾球小罐,那獅子神色憨態可掬,這雕工別提有多細緻。這自古便有養鬥蟋蟀的愛好,不過因着這鬥蟋蟀要用專門的蛐蛐盆或者蛐蛐罐養着,因此這項活動十分地費銀子,若不是資深玩家或者銀子玩家根本就玩不起這些。

這蛐蛐盆最精貴的便是瓷制或陶製這兩種,如今陸允珩手上拿着的便是官窯出品的青花瓷罐,這可都是專供皇室所用的。

陸庭舟知道他皇兄倒是有些這方面的愛好,只是他沒想到他這幾個侄子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如今不過小小的年紀,就知道玩這樣敗家的東西,可見以後也不是個省心的。

“這樣的東西總不會是皇上賞你的吧?”陸庭舟一眼便看出這是御窯燒出來的貢品,根本不可能從外頭弄到。

陸允珩倒是不太怕這個六叔,只因陸庭舟平日瞧着他們這些侄兒,極少擺起長輩的架子,他還挺喜歡這個六叔叔的呢。

他嘿嘿一笑,得意地說道:“六叔,這是我求着母妃向父皇要的。母妃說了,若是此番我寫的文章得了父皇的誇獎,便將這蛐蛐罐賞給我。不過十一弟非鬧着要看,所以我就偷偷拿出來給他瞧瞧。”

“那先生又是怎麼回事?”陸庭舟板着臉。

陸允珩和陸允乾兩人相視一笑,別提有多得意呢。只聽陸允乾說道:“今天講課的是王謀王大學士。”

陸庭舟一聽便明瞭地點了點頭,這個王謀講課倒是一把好手,只是到了下午就容易犯困。這下頭的皇子有時候跑出去一半了,他都不知道。

想當初陸庭舟知道這事的時候,還深深悔恨過,怎麼當年他讀書那會就沒這樣的老師呢。

“好了,看完了趕緊送回去,這可是御賜的貢品,若是打碎了,只怕你們兩的屁股就保不住了,陸庭舟微微警告了兩個侄子,便準備離開去太后的壽康宮。

結果,他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頭清脆地響聲,待他回頭時便看見剛剛還完好無缺的蛐蛐罐,如今已經摔在青石路上,四分五裂地。

“我,你,”就算陸允珩都被這樣的變故嚇着,此時連話都說不出。

而一向膽小的陸允乾更是顫巍巍地拉着他九哥的手臂,哭喪着說道:“九哥,我不想保不住屁股啊。”

壽康宮中,林太后此時剛被人伺候着起身。如今年紀大了,這午後小憩的時間便越發地久了。宮人剛將她的頭髮梳好,便有外面的宮女進來稟告,說恪王爺來給太后請安了。

林太后讓人給自己換了身輕便的衣裳,便扶着身邊嬤嬤的手款款走了出去。不過剛到了門口,就聽見裡頭嘰嘰喳喳地聲音。

待進去後,便看見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兩人,正在吃着宮女新端上來的糕點。待兩人一看見太后,便急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兩人嘴裡都還含着東西,便趕緊往下嚥,卻又請安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好了,好了,別管這些虛禮,好生將嘴裡的糕點吃下去,可別嗆着了,”太后吩咐道。

可誰知這句話剛說完,就跟同她做對一般,十一皇子連連咳嗽了兩聲,一張小臉很快漲成絳紅色的,顯然是真的被嗆着了。

“趕緊給十一皇子倒杯茶水,”林太后急急吩咐站在十一皇子身邊的宮女。

待林太后坐下後,陸允乾總算喝着茶水將糕點嚥了下去。旁邊的陸允珩不僅沒安慰,還笑嘻嘻地同林太后撒嬌道:“我便早說過,皇祖母宮裡的糕點可是整個皇宮裡頭做的最好吃的,皇祖母您瞧十一弟,吃得都急成這般了。”

林太后年紀雖才五十多,可到底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更何況皇上的長子如今都已經十七歲了,再過兩年,只怕她連重孫子都能抱上了。

一想到,她忍不住瞧了眼一直端坐在左手第一個的小兒子。

皇上的長子都要成婚了,可舟兒的婚事都還未定下。如果說如今太后頂頂愁的事情,只怕就是這個小兒子的婚事了。

不過如今兩個孫子還在,她倒也不好當面問道,便笑呵呵地問他們:“你們此時不應該在書房裡頭讀書,怎麼想起來到祖母這裡來了?”

陸允珩和陸允乾兩人對視了一眼,接着便有嘴更甜的陸允珩開口。他便將自己偷偷回賢妃宮裡將皇上賞的蛐蛐罐拿了出來,給陸允乾看。當然在他的表述之下,這全然是爲了兄弟之間的友愛,畢竟是弟弟要看嘛。

接着他又將遇到陸庭舟的事情說了一通,不過在他的渲染之下,他是爲了跟着陸庭舟一起過來瞧太后,這才失手將蛐蛐罐打碎的。

“皇祖母,若是讓父皇知道了,孫兒這兩瓣屁股便別想再保住了,”小兒子的通性便是會撒嬌,而陸允珩以前沒少在賢妃面前撒嬌賣乖,如今將這套用在太后身上,直逗得太后喜笑顏開。

他拱手道:“所以還請皇祖母給孫兒和十一弟求個情,讓父皇留着孫兒的兩瓣屁股。”

“胡鬧,太后面前這般口無遮攔,我瞧你們這規矩倒是該重學的,”陸庭舟板着臉教訓道。

果然先前還猶豫地太后趕緊說道:“算了,不過是小孩子家家貪玩罷了。你從前同治兒、顯兒他們一處調皮,被皇上逮着了要賞板子,還不是來壽康宮求着母后。”

“乖兒子,待你們父皇了,我只管同他說,”林太后微微笑着答應道,不過她又說道:“但現在還是在書房讀書的時辰,這會祖母便饒了你們。日後若是再爲了貪玩耽誤了學習,別說你父皇要打你們板子,便是祖母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陸允珩同陸允乾兩人屁股得抱,又討好了太后半刻,便告退回了書房。

“你啊你,”待這兩個潑猴走後,林太后便搖着頭看着陸庭舟。

“我倒是不知如何將你養成這等的性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不該當皇子,你該去當那行俠仗義的大俠,”林太后指着陸庭舟說道。

陸庭舟此時坐在椅子上,後背輕靠在椅背,雖說舒適可到底沒什麼坐姿。只是這壽康宮伺候慣了的人都知道,這位恪王爺是什麼樣的性子,於是各個都當作沒瞧見一般。

他聽着母后的話,卻是忍不住想到身後的那道疤。就是因爲那樣一道疤,如今他洗澡別說是宮女,便是小太監都不讓進來伺候着。

“兒子倒是想,不過一想到母后還在這宮裡,卻是如何都捨不得的,”都說小兒子嘴甜,相比皇上嚴肅的性子,林太后自然喜歡這個小兒子。

林太后微微嘆了一口氣,今年年初陸庭舟便上旨要出宮。按理說他這樣的王爺本就不該住在宮裡,其他太妃還可以跟着成年的兒子搬出宮去住,可是太后總不能跟着他出宮吧。於是皇上乾脆留他住在宮裡頭,可是年紀越大,住在宮裡自然越不方便。

畢竟這皇宮有皇上的三宮六院,而宮女也算皇上的女人範疇之類。宮妃平日倒是見不着面,可是這宮女卻是經常見面的,若是有什麼心大想飛上枝頭的宮女,衝他拋個眉眼又或者來個更大膽的,到底是有損自己和皇上的清譽。

因此陸庭舟趕緊搬出宮去住,雖說恪王府就他一個主子,實在冷清,可到底是自己的窩,也不拘束了。

既然搬出了宮,他自然也要遵守着慣例,成年王爺能少入後宮便少入後宮。所以這會太后已有兩個月未見着他了。

“我瞧着你是黑瘦了些,可是底下奴才伺候的不經心?”林太后擔憂地問道。

陸庭舟笑着寬慰道:“我府上那些伺候我的,都是我從宮裡帶出去的,都是伺候經年的老人了。母后並不用替兒臣擔心,只是這些日子在外頭莊子上住了幾日,跑馬跑的多了些,便被曬的黑了。”

其實陸庭舟膚色白皙,瞧着根本就不黑。只是林太后一向擔心小兒子,如今瞧着他怎麼都是受了委屈的樣子。

“也不知怎麼的,如今的京城裡頭的少爺主子們都喜歡起馬球來,這些皇子們整日書也不願讀,一心就想着去那什麼馬球,”林太后雖在深宮之中,可每日都有命婦和宮妃過來給她請安,同她說說話。因此這宮外是個什麼情形,她可是清楚地很。

陸庭舟倒也願意陪着太后絮叨,只聽他說道:“不過是少年人心性罷了,便是兒子也覺得有趣地很。”

“騎在馬上打球豈不是危險地很,”林太后一聽他也玩,便不由緊張地問道。

他隨口說道:“左右閒來無事,便打發時間罷了。”

林太后聽了便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年紀到了,確實也是該成家立業了。不過都說先成家後立業,這些日子我也讓安太妃替我好生打聽了京城閨秀的,她說的幾家我倒是瞧着不錯。”

別說陸庭舟,就連站在他身後的齊心,都不由有些汗顏,實在是皇太后娘娘這話題跳脫的也太快了些,怎麼就能從馬球轉到成親的事情。

齊心可是知道,自己伺候的這位主子,如今可是不樂意大婚的。

陸庭舟自然不是一般城府,他雖心中不願,可也沒讓太后瞧出來。太后如今還只是提議,若是待她發現自己的牴觸情緒,說不定還會加快指婚呢。

太后見兒子並不搭自己的話,便試探地說道:“若你心中有合意的,也只管跟母后說了。只要這人品上佳行事妥當,只要這家世不是差的太多,母后也定讓你如了願。”

到了陸庭舟這樣的地位,實在就沒有必要再借妻族的力了。若是他找了家世了得的王妃,只怕連皇上都要疑了心。畢竟這帝王生性便多疑,連枕邊人都尚且不放心,這嫡親的弟弟便是他親手養的,只怕日後也要生了嫌隙的。

陸庭舟微微垂着眼眸,低聲道:“兒子年紀還小,並不着急。”

林太后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如今她也有進退兩難。若是真的給陸庭舟指了婚,那大婚之後他便不好再繼續留在京中,只怕要往自己的屬地就番。到那時,母子天涯兩隔,若是再想見面只怕就難了。

可若是遲遲拖着不大婚,她也不願,畢竟她還是想瞧着陸庭舟娶妻生子的。

母子兩又說了一會話,陸庭舟便告辭離開了。

待出宮的路上,碰巧遇見皇子們下學。因着陸庭舟今個幫陸允珩逃過皇上的板子,他一瞧見這位六叔便極是高興,笑着跑過來說道:“六叔,你明日有事嗎?”

“怎麼了?”陸庭舟看着他仰着小腦袋問自己,便不由在他頭頂上摸了一把。

陸允珩極高興地說道:“明個大哥哥和二哥哥各領了一隊人,要在宮裡的馬場裡比賽。六叔你也過來看看吧。原本大哥想給你下帖子的,我說你在皇祖母的宮裡,便過來同你說一聲。”

馬場、馬球,陸庭舟又想起太后方纔的話,突然展顏笑了下,說道:“好啊,明個我定準時到場。”

陸允珩盯着他的臉看的竟是有些呆了,過了半晌才說道:“六叔,你笑起來真好看。”

******

大皇子陸允治今年十七歲,雖是皇上的長子,可生母乃是宮婢出身。而二皇子陸允顯卻是德妃親生,出身自然比陸允治好,可卻因爲這長幼有序,從小便處處排在陸允治之後。兩位皇子自小便明爭暗鬥,如今雖都未封王,可這私底下的小動作卻是頻頻。

而如今兩人更是糾結了一批京中勳貴子弟在身邊,各自組了一支馬球隊伍。先前二皇子的馬球隊在京中頻頻出風頭,所以大皇子自然是難以忍受的。這會兩人便決定在皇宮裡來一場對決。

陸庭舟到的時候,竟發現連皇上都來了。

待他過去給皇上見禮時,一擡頭便瞧見皇上眼底的青色。皇上初登基時倒是顯出了明君的氣勢,可登基十幾年後,特別在這兩年中,皇上卻是沉迷後宮聲色之中。

“小六也來了,”這當今天下敢這般叫陸庭舟的,只怕也只有皇上了。

陸庭舟笑着看着場上,說道:“大皇子和二皇子這場馬球比賽,在京城可都是赫赫有名的。臣弟自然早就得了消息,只是沒想到皇兄也願意湊這樣的熱鬧。”

“不過是小孩子比鬥罷了,倒是鬧得沸沸揚揚,”皇帝看似不經意地說道,不過眼底卻是露出不滿。

如今這大皇子和二皇子雖只是馬球比賽,可誰不知道皇上如今生了十三位皇子,卻無一位是中宮嫡子,只怕這未來的天子就會在這些皇子中。而大皇子和二皇子居長,先天便佔有優勢,這馬球之爭未必就不是日後的儲位之爭。

皇帝雖然現在有怠工的嫌疑,可是他卻沒失去帝王該有的敏感度,更何況這可是皇子間的爭鬥。

陸庭舟突然低頭笑了下,問道:“皇上昨日可見過九皇子?要說臣弟能來見這熱鬧,還真要多謝他呢。”

“哼,小小年紀便開始學人玩蛐蛐,我看他倒是皮癢了,”皇帝忍不住冷哼。而此時九皇子卻是站在馬場前的圍欄住,正勾着頭同場內的一個騎在馬上的少年說話。

陸庭舟笑着解圍:“皇兄便看在母后的份上,饒了他這一會吧。”

“我便知這定又是你的鬼主意,想當初朕要教訓你和治兒幾人,每回都是你去將母后搬出來,弄得朕想教訓你們都難下手,”皇帝冷哼地說道,可是臉上卻是露着笑意。

沒一會,場內的馬球比賽就開始了。雙方因都不服氣對方,所以這一開始場上的局勢便透着硝煙瀰漫的味道。

而幾個年紀小的皇子,更是大着膽子趴在馬場上的圍欄,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場上。

這場面上的局勢倒是越發地緊張,上半場時二皇子先聲奪人,首得一分。待到了下半場時,大皇子隊卻是異軍突起,接連得了兩分。因着這陡轉的局勢,二皇子隊的人難免有些心浮氣躁,爭搶時更是連連將推杆打到對方的馬腿上。

陸庭舟倒是一直閒適地坐在場下看球,只那幾個趴在圍欄上的小皇子,各個義憤填膺的,有咒罵打人的,也有拍掌說打得好的,這陣營倒是分的一目瞭然。

他瞧了皇上緊抿着的脣,垂下眼簾後,嘴角微微勾起。

待到了最後時刻,二皇子隊還以一分之差落後,這場面的局勢越發地白熱化。就連皇帝都不由微微挺起背,盯着場上的衆人。

“大皇兄,大皇兄,”陸允珩忍不住握着小拳頭說道,而只見場上騎着一匹通體棕色高頭大馬的大皇子,此時正接到隊友的傳球,只見他騎在馬上左右騰挪,那身下的馬竟是與他合二爲一般,而馬球就如同粘在他的推杆上一般。

待他直闖禁區後,輕輕一推送,就將球輕鬆送到球門中,而身後剛剛趕到的二皇子氣的將手中的推杆都忍不住扔掉。

“二弟,承認了,”大皇子坐在馬上,回頭看了二皇子一臉謙虛地說道。

“哼,我棋差一招,不過大哥也別得意,不過是場馬球罷了,”二皇子冷言回道。

這會場裡的小皇子都翻過圍欄,紛紛往裡面跑,陸允珩更是一下子跑到大皇子的馬上,仰着頭說道:“大哥,你讓我騎一下你的馬吧。”

“閃電性子太烈,我只怕你駕馭不了,”大皇子倒也不是捨不得這馬,只怕閃電性子烈,弄傷了陸允珩。

陸允珩素來就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性子,聽了這話豈會答應,便哼哼唧唧地纏着大皇子,要騎他的馬。

“這個小九,定是又在纏着治兒騎馬,不過這匹汗血寶馬的性子剛烈,就連治兒當初都差點摔傷,”皇帝遠遠瞧着猜出來九皇子的意圖。

陸庭舟立即起身,瞧了兩人一眼又轉頭對皇帝說道:“大皇子性子素來寬厚,我就怕他經不住九皇子纏,我過去瞧瞧。”

皇帝點了點頭,陸庭舟便走了過去。

待到跟前時,九皇子還在纏着大皇子呢,此時大皇子言語間倒是有些鬆動,就是怕他受了傷害。

“允珩,你父皇說了,你人太小,現在還騎不得這樣烈的馬,”陸庭舟雙手背在後頭,微微仰頭看了面前這匹汗血寶馬,聽說這是塞外進貢的御馬,皇上就只賞了大皇子一人。

“六叔,你就讓我騎一下唄,我不策馬就騎在上頭瞧瞧,”陸允珩連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最後大皇子實在是經不住他哀求,便抱着他上了馬背上,而雙手根本不敢鬆開繮繩。

大皇子見他騎上去一會了,就問道:“九弟,現在可以下來了吧?”

“大皇兄,我能不能騎着他走一圈啊,”陸允珩又得寸進尺地問道。

大皇子還未說話,站在一旁的陸庭舟便微微笑着開口:“不行。”

“六叔,”九皇子看他。

“不行,”陸庭舟嚴肅道。

此時九皇子還要說話,卻突然感覺身下的這匹馬竟是突然撅起蹄子後仰起來,而大皇子因爲抓着繮繩,整個人一時不防竟是被帶着摔倒在地上。

這一切的變故來的太快,以至於周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陸庭舟一聲大喝:“放開繮繩。”

大皇子正要放手,卻又想起馬上騎着的陸允珩,痛苦地喊道:“九弟還在馬背上。”

“放手,”陸庭舟又呵了一聲,大皇子的手終於鬆開。

此時這匹馬顯然陷入狂怒之中,好在九皇子也上過騎射課,此時本能反應下,便死死地抓住馬鞍。陸庭舟伸手拽住繮繩,便想着先控制馬,可誰知這馬的前蹄不停地撅起,險些將踢到他。

“父皇,救命,”九皇子在馬背上已經哭了出來。

陸庭舟雖抓着繮繩,可是整個人已經站不穩,眼看着要被馬帶着摔在地上時,他竟是一把抓住馬鞍的一邊,整個人如燕子般輕盈地翻到馬上。

九皇子還死死地拽着馬鞍,陸庭舟只得說道:“待會六叔喊放手,你便同六叔一起放手。若是聽到了,便點頭。”

此時周圍的人已經圍了上來,可這匹馬越發地癲狂,在原地四處打圈,誰靠近一些都險些被馬前蹄撂倒。

皇帝看到此處驚險的一幕,便要過來,畢竟那邊兩個兒子一個弟弟陷入危險。

可這般危險的情況,就連身邊的太監都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讓他過去。

“放手,”陸庭舟大喊一聲,便抱着陸允珩便起身,腳底使勁蹬了一下馬鞍,緊接着兩人便直直地往右邊飛去。

就在衆人一顆心要落地時,就見那原本在原地打轉的馬竟是往旁邊退了幾步,而此時陸庭舟抱着陸允珩已經摔到地上。這時陸庭舟將陸允珩壓在身下,剛要站起來,就聽見旁邊的驚呼聲。

而他一回頭,便看見那近在咫尺的馬蹄。

“啊……”安靜的內室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謝清溪大叫了一聲後,整個身上便已經汗溼,腦門上的汗珠猶如水一般往下滾。硃砂已經掀開簾子準備將她叫醒,就見在外頭的蕭氏急急進來。一見她這幅模樣,便一把將她抱在懷中,輕拍她的背:“溪兒,溪兒別怕,孃親在這裡,娘在呢。”

蕭氏低低的安慰聲,總算是讓謝清溪安靜了下來。

待過了半晌,她睜開眼睛,一雙杏眼裡蓄滿了淚水。

“娘,小船哥哥,”她抽泣地險些說不上話來,:“小船哥哥被馬踩傷了。”

第八十五章第一百一十六章第兩百一十四章第一百七十七章第一百七十章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五十二章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九十二章第18章 口舌羞辱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九十二章第兩百章第五十三章第八十八章第兩百二十八章第一百二十八章第一百九十六章第四十九章第44章 故人來訪第六十八章第兩百一十三章第35章 正義夥伴第二十二章第一百七十八章第一百九十八章第一百九十八章第九十八章第一百五十章第一百七十四章第41章 加更加更第19章 心思歹毒第一百四十五章第47章 四姐突變第二十五章第一百三十六章第兩百三十一章第一百四十七章第一百七十三章第一百八十一章第13章 藏書藏精第八十七章第一百三十七章第一百四十章第兩百二十二章第六十一章第七十一章第38章 風雨欲來第八十四章第兩百零四章第一百四十五章第21章 知情識趣第一百八十二章第兩百二十四章第20章 一擊必中第六十五章第一百六十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34章 八面玲瓏第43章 天大丑聞第29章 偷聽秘辛第二十四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八十三章第五十章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百三十章第11章 富貴眼前第一百三十九章第兩百一十四章第32章 京城來客第兩百二十六章第6章 天才出世第227章 謀定天下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百一十八章第七十八章第34章 八面玲瓏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百三十章第二十五章第七十九章第12章 見禮風波第六十九章第一百七十九章第三十章第18章 口舌羞辱第一百四十二章第八十章第九十章第一百零八章第八十二章第14章 那年初見第20章 一擊必中第一百五十七章第二十六章第一百四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