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剛剛過去,河面上開出了一條航道,十幾艘大船已經橫列在水面上。
大船都放下懸梯,上千赤腳漢子正在往上面背麻袋,裡面都是北方的貨產,需要運到南方銷售。
這是祁家的貨船,一年要南來北往好幾次。把南方的水果,食鹽,香料運到北方,順便收購北方的雪域特產運回南方。祁家在揚州一帶,繁華的江南纔是他們的樂土。京都太冷了,商業並不繁榮……
每一艘貨船都能承載上千人,上百萬斤貨物。強悍的載重量,造成了它緩慢的速度。
從北方到南方要走數十個大州,路程超過幾千萬公里。兩岸風光無限,風土人情令人駐足。大船每走一個大州,還要停一會,補充給養等物資。所以這趟路程最少需要兩個多月的時間。
周生等人坐的船也可以稱之爲客船,上面載着的不是貨物,而是去往南方的行客。這些人有串親的,也有做點小生意的。南北方的物資價格差價是非常大的。北方一文錢就能買一十幾斤的稀土,到了南方,一斤稀土能賣三十文錢。
……
“嗚嗚~~”
船號子響了幾聲,船隊開始起航。
水流是從南往北,所以船隊是逆流前行。幸好水速不大,不然船隊速度更慢。
不少行客站在甲板上,環顧四周風景。剛剛上船,一切都很新鮮。這是內河行舟,船面也很平穩,不像海洋上波濤洶涌,船兒左搖右晃的。儘管如此,還是有不少人暈船,雙腿發軟,吐的一塌糊塗。
周生站在船舷邊,手扶欄杆,看到河面上的情景。
兩岸白茫茫一片,羣山素裹。沒有解凍的冰面上一個個冰窟窿,穿着棉襖的漁家子正拿着舀瓢捉魚。魚羣都被凍住了,用舀瓢就能刮上來……
大江,大山,一片壯闊,誰主沉浮!
正在周生感嘆之際,旁邊的一個船客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抽搐起來。
這船客是一中年胖子,突然犯病,周圍的人立刻躲的遠遠地,圍成一個圈子伸長脖子看熱鬧。也沒人上來管一下,都怕惹麻煩。
“羊癲瘋啊,都抽筋了……”
“不像!好像是煙癮,那些抽大煙的犯了病都這樣”。
南海之上的羣島中生長着一種美麗的植物,叫做忘憂草。吸食了這種花草做成的煙土,能讓人飄飄欲仙,忘記一切煩惱憂愁。這是一種精神類毒品,能讓人上癮。
吸了一口之後,就戒不掉了。
中年人手指哆嗦着去掏荷包,腦袋都不怎麼靈光了,荷包口怎麼都打不開。
周生蹲下身,打開荷包,裡面是一下藥散,這是五石散,就是用忘憂草做成的。
看到藥散,中年胖子迷糊的雙眼閃過激動之色,顫抖的雙手直接把一包藥散塞進嘴裡。半晌,他的身體漸漸恢復正常,雙眼恢復清明。站起來抹了一把嘴上的白沫,拉着周生的手激動道:“小兄弟,真是太謝謝了,沒想到一上船有點暈船,把這煙癮引起來了……”
這人爲了感謝周生,竟然想請周生抽大煙。
……
……
一個寬闊但卻有些潮溼的船艙中,中年胖子躺在牀上,手裡拿着菸斗,吞雲吐霧。旁邊還有一黃鼠狼子,正在嗅着煙氣。這時候,中年人就朝黃鼠狼子的小腦袋吐一口煙。
一人,一黃鼠狼子抽的不亦樂乎,忘乎所以然,估計都忘記自己姓什麼了。
房間裡其它地方大部分都是鐵籠子,裡面關着一些小動物。雪狼幼崽,黃鼠狼子,狐狸崽,松鼠,田鼠。
中年人叫祁茂,是祁家子弟。年輕時吃喝嫖賭,把身子弄垮了,又染上了煙癮這個毛病,積蓄都花光了。向家裡要錢,家裡給了幾次後,就再也不給了。這才無奈做點小買賣,販賣小動物,賺些買大煙的錢。
自己家的船隊也不會收他船錢,這一來一回,利潤也挺大的。
按照祁茂的話說,叫做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就把自己珍貴的煙土送給周生分享。
周生拿着菸斗抽了一口,微微皺了皺眉,這點忘憂草對他的精神絲毫不起作用,沒有一點麻醉感,估計就算他抽上一噸,也是寥寥的事。
“抽這東西浪費生命,不過對我來說,能麻醉我神魂的,這個世界上都沒有幾樣”。
房間裡煙霧瀰漫,籠子裡的小動物也沾染了不少習性,都病怏怏的,鼻孔勁力嗅着空氣中的煙氣。
……
周生看了一下這些小動物,準備挑一隻有靈氣的當做寵物養。隔着鐵籠子,伸進手去撫摸了一下一隻雪狼崽子的皮毛。
這狼崽子也是病怏怏的,看起來有些疲憊。雪狼適合嚴寒的環境,在冰天雪地裡纔是他們喜歡的樂園。船艙裡儘管不暖和,不過對於雪狼來說,也是相當熱了。
冰原上的部族喜歡雪狼,同樣也害怕雪狼,把雪狼當做圖騰來膜拜。每當食物緊缺的時候,就會有狼羣襲擊村子,吃掉很多人。很多村子無法保護自己,這時候,那些年老的人就會自己走出去,用自己的肉讓狼羣吃飽,免得它們禍害村子,給後輩留一條生路。
狼性兇狠狡猾,這隻小狼崽子儘管還沒成熟,卻已經顯露本性。一排小嫩牙張開,撕咬着周生的手指頭。嗚嗚的叫喚,周生的手指頭它可咬不動,別說乳牙,就算成年的狼也咬不破他的皮膚。
數了數這一排小乳牙,周生滿意的點點頭:“牙口不錯,沒有蛀牙,是個好崽子”。
打開籠子,把這狼崽子放出來,就見它瘋狂的朝周生吼叫。
周生捏着它的脖子,準備好好教育教育它。中間的血腥手段就不提了。不出片刻,狼崽子就被周生降服了。趴在他的腳邊,嗷嗷的叫喚,撒嬌,後面的尾巴都豎起來了。
“孃親也是冰原人,可惜,走得早~~”
周生的眼神閃過一絲濃郁的哀傷。
儘管那個女人只餵養了他幾天就離開人世,但周生對她的感情與思念卻壓抑不住。後來那個叫蘭姑的瘸腿丫鬟,撫養了他三年的苦命女人,也離開了。諾大的天下,就再也沒有感受到溫暖。
“冰原嗎?我會去的,我身體裡流着那裡的一半血脈。等我立地化聖之日,就是前去之時!”
周生不愚蠢,當年他母親背叛了北方部落,那些人肯定恨之入骨。如果自己沒有實力,純粹就是去送死。如果成爲聖者,就算那些人再恨,也得咬牙忍着。
周生的外公,叔伯之類的,肯定還活着,他也想去看看。
給狼崽子取了一個名字,就叫大白,因爲它全身白色毛髮,沒有一點雜色。
枯燥的行程中,實在是太鬱悶了。靖王和劉央兩人,整天關在屋子裡研究世界地圖。周生無事可做,除了打坐冥想,就來祁茂這裡抽兩口大煙,他沒有煙癮,純粹是過過嘴癮罷了。
祁茂這人也很爽快,一個不錯的朋友,不會暗地裡給你刷小絆子,有什麼說什麼。不過這人身體被菸酒掏空了,以周生的估計,活不了兩年了……
……
中途中船隊停留了幾次,周生趁機上岸,感受了一下各地的風土人情。
時間就這麼過去……
一個月後,船隊來到了秦嶺——淮河一線,這是南北方的分界線,過了這裡,就到江南了。
大運河與淮河交匯處是一個十字口,上面漁船茂密,河面上看不見冰塊,溫度高了許多。船客們脫下厚厚的棉衣,歡天喜地的慶祝一路順利。
秦嶺北邊,一片白皚皚的雪。南邊,就是綠葉蔥蔥,長滿了柑橘樹。
橘生淮北爲枳,橘生淮南纔是又大又甜的橘子。一座山,兩樣風景,也只有在這裡才能看到。
周生與靖王並肩站立,遙望江南,感慨頗多。兩人一輩子生在京都,沒出過遠門。周生是沒機會,靖王是被軟禁在京都裡面。看到異域風景,當然要感慨一下。
“前一刻還停留在北方,下一刻,我們就要到江南了,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周生喝了一口烈酒,有一股要登天起舞般的感覺。人生,有時候就當放縱片刻……
靖王襯道:“我在想我們怎麼幹掉李澤成,斷了淮揚大運河的根基……”
周生搖搖頭,嘆了一聲掃興,自己在那裡自斟自飲。
……
……
一條白毛大狼從船艙裡走出來,經過一個月的餵養,這狼崽子已經被周生喂得壯壯的,身體和小牛犢子差不多。
雪白的犬牙,綠油油的目光,看着就讓人心顫。
大白之所以長得這麼快,也是周生餵了它很多丹藥、藥材。養條狗還能看家,養頭狼也有用處,估計再過兩天就能當座騎了。
“嗥~~”
大白討好的舔了舔周生的臉頰,之後趴在甲板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眼神中的靈光濃郁,已經學會思考了,快開竅了。對溫暖的環境也不再那麼排斥……
過了秦嶺,來到了江南。
空氣中都在散播着一種溫暖如春的味道,兩岸紅花綠草,一片青山,積雪不見了蹤影。
江南多水,小溪,大江縱橫,大運河中的水量也豐富起來。空氣隱隱有些潮溼,剛剛應該下過下雨。
河流南岸是幾座茶山,上面栽種着大片的茶樹,頭頂籮筐的採茶姑娘正在二三伴行。
水流湍急的河面上,水生的精靈躍出水面,自由的遊樂着。
再行片刻,河流中央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銅人。銅人高千丈,立在水中,水面只能到它的胸膛處。銅人的面貌模糊,卻能看出是一箇中年男子,面色威壓,身材挺拔。
船隊行駛了過去,那大船也就半個銅人的腦袋大小。
看的仔細了,周生才發現這銅人的裡面是石頭造的,並不是實心的銅。這麼大的銅人,要是全部用銅鑄造,那花費的銀錢就大了。用石頭做原料,便宜了很多。
靖王指着銅人道:“這就是李澤成的雕像。我們快到施工的河段了,每隔一百公里,就有一座這種雕像,是用來檢測水中的泥沙所用。如果水裡泥沙過多,水不夠深,水面不能沒過雕像的腰部,那這一段河段就不合格,負責這裡的官員就會被砍頭。挖河流的勞工們也要受到懲罰,每一百個人中,就會隨便選出一個,也是砍頭……”
周生點點頭,爲了保持效率,只能採取這種高壓政策。
前方的水面渾濁起來,水中有大量的黃沙,挖運河把水低的泥沙攪亂了。
水面上扯起了縱形警戒線,寬幾公里的河面,只有中間不到三百米寬的地方能夠行船。至於警戒線之外,就是施工河段。
……
快到中午的時候,一艘軍船攬住了船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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