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路旁的街燈隨着縷縷微風忽明忽暗,那束搖擺不定的光芒下,聚集着數不清的飛蛾與像是螢火一般的蟲子,彷彿只有在一天中的這個時候才能看見它們似的。
從窗外望去,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公園。此時此刻那裡也幾乎只剩下了燈光與圍攏在燈光下像是報團取暖般瑟瑟發抖的綠蔭。看起來有些寂寞、孤獨,“哥哥,稍微去公園散散步怎麼樣?”
這時候,正在廚房洗碗的憂露出了有些詫異、驚訝的表情,“怎麼了?突然想要去公園?”他邊問邊從廚房裡走出來解下圍裙,掛在椅子上。然後穿過客廳,來到陽臺。
站在妹妹身邊微笑着問。
“就是想和你一塊兒散散步而已嘛!不行嗎?”
澪別過臉去,毫不客氣地用有些害羞的語氣大聲強調着。雙手抱着胳膊,好像有點兒焦躁的樣子。“畢竟,以前你說這個的時候,我總會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所以,可以嗎?”
說着,她又有些猶豫地補充道。聲音也有些難爲情的樣子,“如果不行的話,直說就好,我不會厚着臉皮勉強你的。”聽完妹妹的話,憂苦笑着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端詳着她那像是個紅蘋果的面頰說:“當然可以。現在去嗎?”
他那略帶戲謔、調侃般的口吻,剎那便讓澪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而且不知爲什麼,心跳好像還越來越快了。
“嗯,可以的話,我想現在去——”
說到這裡,她又深呼吸了一會兒才繼續下去,“而且,也有些話想對你說。”憂雖然有些疑問,然而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那也只能暫時先別問了。
所以他把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因爲,強行將別人的想法拽出來這種事,憂無論如何也不想去做。就算,那個對象是自己的妹妹。“嗯,好吧。那走吧?”說完,他很自然地牽起澪的手穿過客廳來到玄關。然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背靠背彎下身子換着鞋。
緊接着,澪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頓時,她感覺到了從那上面隱約傳遞過來的些許冰涼感。可能,和今天這稍微有些冷的天氣有關吧?“哥哥,哎?”
緊接着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她,卻發現憂並不在那裡。
“哥哥?”
“這就來!”
然後,這聲迴應彷彿滯後了數秒才從臥室裡傳出。“你難道又忘了什麼嗎?”這時候,澪抱起胳膊,用好像有些無奈的聲音輕輕嘆息了一陣,“不是啊!”眨眼間,從屋裡出來的他大聲地否定了。除此之外手裡好像還多了件衣服似的,“你怕冷啊?”
只見澪指着那件淺白色的毛絨外套,用有些嫌棄的聲音問道。
“這是給你的!我纔沒那麼弱不禁風好不好——?”
瞬間,憂的表情既窘迫又狼狽,就好像眨眼間被人戳到痛處一樣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然後,把外套丟到妹妹懷裡。“好啦。我逗你的嘛,別當真啊!”
緊接着,澪一邊將它披上;一邊用撒嬌般的語調解釋着,“謝謝啦!”然後又毫不客氣地抓起憂的手,慢慢將自己的十指輕輕釦進去,並悄悄地搖晃起來,“哥哥——?別生氣啦!”
說着,澪偷偷地從下方窺探起他的表情,隨後還用雙手輕輕捏了會兒他的臉,“笑一個嘛......”話音剛落,憂總算是再也忍不住,彎下腰捂着肚子笑了起來,“你不會以爲我真的在生氣吧?”
然後,在澪露出有些錯愣的表情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的瞬間,用食指在她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哥哥!真是的——!?”只見回過神來的她頓時後退了兩步,鼓起臉頰用像是被嚇了一跳的聲音責怪又生氣的狠狠瞪着他!
“哼!”
然後,從牙縫裡冷不防蹦出了極其嫌棄的聲音,“反正,只要有能捉弄我的機會,你都不會輕易放過。對吧?”說完的剎那,憂的後背,緩緩冒出了冷汗,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說真的,我絕沒有這麼想!剛纔的那個,只是心血來潮罷了!”
接着只見他拼命地搖着頭,臉色都漸漸發青了——“真的嗎?”說着,澪又逼近了一步。表情也變得更加陰森了,“那,證明給我看啊?”
頓時,她稍作停頓又說道。同時緊盯着憂的眼睛......
而這時候的他,早被妹妹那凶神惡煞又一本正經的表情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要我怎麼做?”剎那間,憂連和她對視的勇氣都喪失了,而且還不知不覺被逼到了牆邊!
爲了緩解緊張,他只能盡力仰起頭盯着天花板,可即便如此,手心也依舊都是冷汗。“算了——”不料,就在他以爲會被打一頓的剎那,再次擡起臉的澪卻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你都嚇成這樣了。作爲懲罰來說,已經夠了。”
沒想到她剛說完,憂就像一灘泥似的癱在了地板上,鬆了口氣。擡手不停地擦着腦門的冷汗,“說真的,你剛纔絕對是認真的吧?”他邊問邊用好像非常委屈的表情擡起頭打量着妹妹。
而澪這時候則是捂着嘴,微微彎下身子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因爲,我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嘛!只是想稍微捉弄你一下就好的!”
說完,她伸出手的同時漸漸收斂起那稍微有些得意忘形的笑容,“快站起來吧——”
緊接着,猶豫了一會兒的憂露出很不情願似的表情搭上了她的手。
經過一番鬧騰,兩人總算是來到了走廊上。
隨後,又肩並肩下了樓,直接往小區東邊的出口慢慢走去。途中穿過了一片花壇,不過此時此刻,裡面的花大多數都已經凋謝得七零八落了,有很多粉色、白色的花瓣掉落在看似黑乎乎的土壤表面。
兩人沿着貫穿其中的小徑,繞過花壇,然後來到了近在眼前的出口。這時候,澪忽然悄悄地靠過來,緊接着像是惡作劇般地挽上了憂的胳膊,“怎麼了?”
“嗯,這樣不至於走散?”
她歪着頭思考了一會兒才笑嘻嘻地說......
憂眨眼間露出苦笑,有些自嘲地看着澪那圓潤、有些瘦削的臉說:“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兒那麼容易就走散啊?”然而,他卻沒有拒絕妹妹這像是撒嬌般的舉動,只是稍微抵抗了一會兒就死心似的放棄了。
然後,拐過大概三個十字路口左轉走了大概15分鐘之後,總算抵達目的地的他們隔了些距離坐在了公園長椅上。澪的手裡這時候還捧着一個冰淇淋,是剛纔路過對面的攤位買的。
“所以呢?你要說什麼?”
歇了會兒後,憂背靠着椅背打開了話匣子,他的語調這時候比較隨意,表情看起來也非常放鬆。可是,轉頭看着妹妹的目光卻非常認真、嚴肅,但是又把這控制得恰到好處。不至於讓她太緊張......
“哥哥,你覺得我做得到嗎?”
“你指什麼?”
“上學......”
說到這裡,澪的語調變得有些慌亂、猶豫起來,“雖然,之前朧是那樣說的,但是我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態即便去工作,也只會給Untime添麻煩。所以——”
說着她像是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似的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微微沉下視線接着說,“我想先從上學開始。”說完,她的表情又變得堅定起來,即使那多半隻是在逞強,卻也足夠讓憂驚訝得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了......
可啞然的剎那,他心底也緊接着產生了種近似於如釋重負般的雀躍情緒,“真的嗎?”
“嗯,姑且我是這麼打算的。”
頓時,有些激動的憂不禁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妹妹那纖弱的身體——他的動作就好像試探般溫和,“哥哥,怎麼了?!”霎時間,澪被嚇了一跳,表情彷彿也有些不知所措般的混亂、慌張。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了一會兒就認栽似的放棄了。
“太好了,太好了!”
這時候,憂的聲音甚至有些哽咽,“唉,到底是要哭還是要笑,你倒是選一個啊......”不一會兒,澪苦笑着輕聲責怪着,語調彷彿有些挑釁的味道。
“因爲,我還以爲你會一直......”
漸漸的,他的聲音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說到這裡,憂才彷彿後知後覺似的放開了妹妹的肩膀,“以爲我會一直呆在家?然後理所當然地讓你照顧我?”聽完,澪好像有點兒生氣似的嘆了口氣幫他補上後半句話。
“我怎麼可能那麼做啊——”
說着,只見她把冰淇淋遞到嘴邊,擰開蓋在上面的蓋子,輕輕咬了一小口。然後,用有些嫌棄的語調說出了結論似的感嘆。“就算退一萬步來說,我也不至於厚臉皮到那種程度。再說了,即使你同意,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話音剛落只見她有些難過地又像是故意似的別開了視線。
憂聽完,不由得有些五味雜陳,於是趕緊用像是開玩笑般的語氣說,“養你一輩子......這種程度的事,我姑且還是能做到的哦?”說罷,只見他忽然自信滿滿似的挺直了背,表情得意地說。
“噗——!”
見狀,澪笑得差點兒把冰淇淋嗆到氣管裡,“少貧嘴了......”說着,她又不由得微微彎下身體連着咳嗽了好幾次才漸漸恢復過來,“雖然你能那麼說,我是很開心啦!”
然後,又呼吸了幾次,才繼續補充說。
“我是說真的啊!”
感覺自己的話輕而易舉似的遭到了懷疑,又不由得又大聲地強調了一次。然而,澪仍舊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需要。那樣的方式只會讓我變得不自覺地更想要去依賴你。所以,不可以......”
說着,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雖然仍舊拒絕和憂對視而盯着漸漸開始融化的冰淇淋,然而此時此刻卻能明顯感覺到她的某種決心,“我不想變成那樣。也不想將所有的重擔都心安理得地讓哥哥你一個人扛着——”
“澪?”
霎時間,憂再次啞然,並輕輕地揚起嘴角。
“綜上所述,我打算努力試試看!”然後,只見她就像是給自己打氣似的在眼前握起了拳頭。好像頓時變得幹勁滿滿,“是嗎?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緊接着,表情總算是放鬆下來的憂,也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
“話說哥哥,我還有個請求——”
這時候,澪有些好不意思似的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小聲說。“什麼?只要我辦得到的話,儘管提就是!”眨眼間,憂帶着雀躍不已般的心情笑着催促她......
“明天,能不能帶我去你們學校看看?”
不料,纔剛說完她又改口了,“如果不行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吧?”頓時,澪的表情有點兒失落,聲音也漸漸變得小了。緊接着自顧自地將視線轉向另一邊,“我想要去你的教室看看——”
“就這?”
憂在一瞬間的錯愣後,不一會兒就露出了哭笑不得似的表情......用手捂着臉的他拼命忍住了想要笑出來的衝動。“就這啊......話說,你笑什麼啊?!我是認真的!”
看上去有些生氣的澪輕輕撅起嘴,毫不客氣地推了他一把!
“我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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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憂的身體大幅度後仰,差點兒從椅子上摔下去......“那就好好回答我嘛!”澪邊說邊拉了他一把。不過此時此刻她那非常不爽的表情就像是在鬧彆扭似的。而且,就連說話方式也變得和那差不多了。
“好好好,不過得等我閒下來的時候。”
“明天不是週末嗎?”
這時,只見她有些按耐不住似地握住了憂的手。而且,還把臉湊了過去!“哥哥你應該是休息的吧?”然後,滿臉期待不已地追問道,眼睛好像都在閃閃發亮似的。
可沒想到他卻搖了搖頭,“雖然明天確實是週末沒錯,但是我還得去幫忙——”
不料他還沒說完就被澪那像是自暴自棄般的嘆息聲給搶先硬生生打斷了,“誒?怎麼這樣?......”緊接着,就看見她耷拉着腦袋,然後毫不客氣地用腳輕輕揣着憂的小腿肚。
“所以說別踹啊!”
“哼!”
澪別過臉去,反而踹得更狠了,“今天爲了給你過生日,已經讓理莎替我把原本的排期給調換了啊!”於是,他只好一邊不停地往後躲;一邊耐心的解釋着,“是這樣嗎?”
頓時,只見澪既驚訝又有些懷疑地眨了好幾次眼睛,好像還是不信。
“是啊!所以明天真的不行......”眨眼間,憂像是鬆了口氣似的聳了聳肩,眨眼間表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明白了。那就下次休息日好了——?”
說着,澪又不由得伸出食指舉到他眼前,清了幾次嗓子像是懇求一樣的說。
“嗯。好......”
這次,憂的表情總算是放鬆了些。儘管,他答應得還是有些勉強。然後,澪伸了個懶腰,像是心滿意足似的站了起來,面向他說:“差不多該回去了吧?”
“嗯。”
他一邊答應着;一邊也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雖然不想承認,但確實有點兒困了——”說着,憂便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眨眼間逗得澪又是一連串的笑聲,“真拿你沒轍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