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閱百花殘經

回到自己的小竹屋,寧逸風沒有急着先進門,繞過籬笆,直接走向屋後,蹲下身子見到的是一番喜人的景色,昨日栽下的雪蘭草盡數成活,晶瑩的玉杆在陽光下顯得越發透明,可藍白色的細小花朵依舊那麼難以發現。有的雪蘭花上還有着透明的露水也,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輝。寧逸風再澆了一瓢水,滋潤着略顯乾涸的土地。

房中,小狐依舊熟睡,不過看它的皮毛愈發光潔,傷已經無大礙,寧逸風也快速的幫它換好藥。

拿出鬼清給的卷軸,寧逸風好好觀看,文字多生僻晦澀,可他還是耐心看下去,多年以來,寧逸風看過的各路功法多不勝數,他本身也天資聰穎,功法的屬性,要點包括修行方法,完全都明白的清清楚楚,但依舊沒有辦法修行。

自身體內沒有元氣,更沒有氣息的週轉流動,也就等於缺少修行的動力與原助力。

寧逸風很苦惱,自身不是不能產生元氣,曾有幾次,他都能感到自身元氣的強烈波動,而身邊的東西也都會因爲這波動而殘生巨大的變化,可總在感覺要突破的時候生生被抑制下去,然後就如石入深潭,再泛不起漣漪。

雖然無法修行,但他依舊喜歡看,喜歡去記憶各種功法,憑藉強大的記憶能力,幾乎能保證幾次翻閱之後達到過目不忘,歷歷往昔,數以百計的功法他都記得很清楚。

日中,炎日高高掛起,夏末秋初季節,最是炎熱,花了整整兩個時辰,寧逸風終於將《百花殘經》看的透徹了。

“原來這本功法是關於花草的啊,可惜少了後半卷,也難怪爲什麼叫殘經了。不過還真是實用,先試試看吧。不過還需要些東西,我去拿……”寧逸風坐在竹牀邊自語道。

說罷,起身出門,那捲《百花殘經》也落在牀邊。

不久後,小狐狸迷迷糊糊地醒來了。

靈目惺忪,清醒片刻,目光自然移到卷軸,再難轉移……

《百花殘經》第一要義,就是借萬千植物之靈,御其精,控其氣,達到改善自身體質,從根本上達到強身健體,而第二層次則不僅僅體現在養身之上,而是能在熟知各類植物之上,能夠自由運用身邊的花草、甚至只是一片落葉,將其化爲最鋒利的武器,化解自身危機,至於修煉到更高層,甚至能與不可言語的植物進行交流,自身修爲也能達到另一種境界。

當然了,殘卷畢竟只是殘卷,縱使目錄上隱諱提及各種境界,功法也至多到了第二境界。

此時,寧逸風已經到了靜雨堂,在靜堂中尋找藥材,《百花殘經》第一境界對於藥材的合理搭配概括的很全面,更提供了很多仙丹名藥的搭配方法和使用方法,其中不乏打破經脈桎梏的方子,這叫原本無望的寧逸風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寧逸風現在正迫不及待的嘗試其中一種叫“衝龍散”的配方。這是一種霸道的藥劑,是一種由多種珍稀藥材提煉融合的散劑。

《殘經》曰:衝龍散,勁霸,服之,有攻伐血脈之效。然服之有奇熱,忌生服,需沉浸於寒冰之所,冷熱相交,效果奇佳。

僅僅數字,可其功效令寧逸風欣喜不已,“師傅說,但凡能攻伐血脈之時,必經歷如死絞痛,可這殘經上卻寫得如此輕鬆,應該是響噹噹的靈藥吧,可就是這藥材麻煩點了。”寧逸風拿起一隻人蔘,數着其參齡。

“啊,才三百年,不夠不夠。”寧逸風有些苦惱,這衝龍散要求的材料有些苛刻了,雖說名字倒是很常見,可在以藥材年齡爲前提下,那就太罕見了。

配方很簡單:千年人蔘一隻,千年五色靈芝一兩,百年參果一對,三年朝陽花一株,四年火焰草三棵,萬年龜甲半兩。

不得不說,鬼清道人還是有些藥材的收藏,不多時,配方之中大部分都滿足了,百年參果幾十個的,兩個自然不在話下,三年的朝陽花比較常見,而四年的火焰草相對難找些,拿起通體火紅,光如明焰的火焰草,寧逸風明顯感覺得到其中能量的灼熱,此外三種最難找到的藥材中湊巧也找到兩種,千年五色靈芝和萬年龜甲,因爲要的數量不是很多,所以寧逸風只取了部分,說也奇怪,那萬年龜甲本來是不起眼用來墊藥材的,寧逸風居然眼尖看到,拿起龜甲的一塊,上面皸裂整齊的花紋之間還有着綠幽幽的綠毛,這還是上好的綠毛龜甲啊。

在人蔘堆裡面翻來覆去找了好幾遍,雖然大山之中人蔘數量不少,而鬼清收集也不再少數,可正好滿足千年參齡的人蔘卻不多見,大多隻是幾百年的。

“看來只好這樣了,化萬減作千。”寧逸風拿起一株萬年參王,啪的一下折成兩半,取上半部分,和其他材料混在一起,喜滋滋地離開靜廳,來到主廳,將極爲藥材一下子丟進主廳中央的丹爐之中,殘經說的方法很簡單,混合所有原料,提煉一日,取出碾碎成粉就成,並沒有其需要注意的。當藥材全部丟進丹爐時,火焰一下暴漲,下的寧逸風往後退了幾步,寧逸風也協助鬼清煉製丹藥,不過這麼生猛的還是少見,火焰持續了一會纔不甘的回入爐中。寧逸風心中暗道:“好強勁的火焰,看來這藥也是相當霸道了。”

雙眸似看見希望一般,越發激動,不多時,強力卻馨香的藥氣充滿屋子,因爲並不需要多注意,寧逸風關好門,走出靜雨堂,空曠的大廳,只有丹爐裡明亮的丹火中傳來噼裡啪啦的悶聲……

走向自己的小屋,心情頗好,採了一株狗尾草叼在嘴裡,優哉遊哉地邁着步子。

打開門,寧逸風睜大了雙眼,嘴角上揚,與其四目相對的正是已經醒來的小狐狸,小狐狸睜着黑溜溜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寧逸風。

寧逸風三步並作兩步,快步上前。“哈哈,太好了,你醒了,這下終於有個伴了。”說着,伸出一隻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又在小狐狸瞪大眼睛之下,摸了摸小狐狸的額頭,“好了,也不發燙了,看來全好了。”說完開心地笑着,而小狐狸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眼波流轉,雙眼好似會說話一樣。

“咦?這不是我的功法麼,怎麼在這裡,看來是太高興,忘記了。”看到小狐狸身邊的《百花殘經》,寧逸風作勢要收回,可這時,一隻髒兮兮卻柔嫩的小爪子按在上面。寧逸風沒怎麼用力,但也確實扯不動。

“嗯?你……你做什麼?你想看這功法?”寧逸風疑惑地看着小狐狸,將信將疑地問了句。

可是,下一秒,小狐狸卻用點頭的方式將它的答案在寧逸風吃驚的目光中表達出來。

吃驚一會兒,寧逸風回過神來試探地問:“你難道聽得懂我說什麼?你能聽懂人話?”小狐狸沒有直接給出回覆,只是盯着寧逸風的雙眼,凝視了一會兒,彷彿在寧逸風空淨的雙眸之中並沒發現什麼,於是又給了寧逸風一次驚訝,它緩緩地點了點頭。

寧逸風腦子當時就有點轉不過彎來,也忘記抽回捏住殘經的手。這居然是一隻能聽懂人話的小狐狸,它居然聽得懂我說的話。半響之後,他也釋然了,師傅曾說過,世間之大,無奇不有。這世間本就有諸多怪事兒,縱使牲畜也能修行得到正果,那是妖修,茫茫大山,誰也說不準是否有超脫常態的存在。

想通了,寧逸風呵呵一笑,道:“師傅說這世間無奇不有,萬物皆有靈性,原來這是真的。”

“我叫寧逸風,從小和師傅住在這鬼谷澗山上,你呢?”寧逸風自報家門,看得出,他很高興,居然遇見能聽懂他話的小狐狸,這下好了,終於能找到做伴的了。

半響之後,寧逸風的笑臉也僵住了,回答他的什麼都沒有,只有小狐狸那淡藍色的美麗雙眸,他轉而哈哈一笑,道:“哈哈,忘記了,你能聽懂話,不一定能說話,哈哈,哈哈……”

小狐狸看着寧逸風,居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寧逸風笑了笑,拿起小葫蘆,倒了幾顆丹藥,攤在小狐狸面前“吶,你的外傷差不多痊癒,可還需要調理,我師父煉製的丹藥都是很有效的,快吃了吧。”小狐狸看了寧逸風一眼,用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皺了皺眉頭,接着用小舌頭一舔……

擡起頭,幽怨地瞟了一眼寧逸風,作勢要吐出,“哈哈,良藥苦口嘛,哈哈,我只是說藥有效,可沒保證味道。”話雖如此,可還是取來一小碗水,加點糖,讓小狐狸把藥服下。

整個上午,寧逸風都因爲小狐狸的甦醒而格外開心,躺在牀上慵懶的小狐狸,在它的眼中,寧逸風看不到第一次見到它時,它所表現的那種悲傷心情,或許那是真的,又或許只是當時博得寧逸風同情演出來的……

不再多想,現在多了個伴,不是挺好的嗎?

入夜,竹屋門開,小狐狸醒來擡頭一看,寧逸風抱着一個冒着熱氣木盆進來,咚的一聲將木盆放在地上,然後用手一摸頭上的汗水,再挽起自己水藍色的長袖,試了下水溫,“剛好,不燙不熱。”小狐狸以爲寧逸風要洗澡,居然扭過頭去閉上自己的眼睛。

半響,也沒聽到寧逸風洗澡的聲音,反倒是感覺自己的身子輕了很多,睜眼一看,居然是被人抱起來了……

寧逸風抱起小狐狸,走到水盆邊,先是將它爪子上的布條解開,傷口基本癒合,然後把它輕輕地將放進溫熱的水中,水溫剛好,水量剛好,完完全全能浸溼大半個身體而不至於溺水,寧逸風接着拿起一塊布,慢慢幫它擦洗。

什麼都是剛好,什麼都看似平常,只是,小狐狸自被抱起再到洗澡,都是睜大它那淡藍的眼睛,樣子看起來十分吃驚……

寧逸風自顧自地幫小狐狸洗去身上的污漬,當雙手摸到自己身上,張大眼睛的小狐狸像觸電一般驚起,突然想起什麼,輕晃腦袋,眼神一下子變得微怒,一口,結實地咬在寧逸風白嫩的小手上……

噝……

一口涼氣吸來,小狐狸皓白牙口結結實實咬在手背上,滿目怒意,寧逸風下意識地抽回自己的小手,來回的甩動,可越甩越疼得厲害,最後蹦跳了起來。一會,疼痛逐漸減少,抽回手一看,手背微腫,上有兩個大點的血洞,還有一排輕點的小牙印。

“你……好心沒好報,幫你清洗你居然咬我,真是氣死我了。”寧逸風看着傷口,氣急敗壞地指着當事者說,而後者則泡在水盆裡,小嘴撅的老高,彷彿不關自己的事兒,靈動的雙眼好似在偷笑,早在寧逸風吃痛蹦跳的時候,小狐狸就覺得好玩,眼中怒意也少了許多。

“好你個兔崽子……哦,不,狐狸崽子,哼,早知道就不幫你洗澡了,髒兮兮算了,居然敢咬我。”小狐狸聽着,小嘴撅的更高了。不過聽着寧逸風罵人都糊塗了,眼角的笑意還是遮掩不住,還多了幾分調皮,竟然發出“咯咯”的笑聲……

聽到笑聲,寧逸風一沚,小狐狸也愣住了,隨即低下頭,沒有再笑,寧逸風轉身出門,屋子一下子變得空蕩蕩,水盆中,熱氣依舊冒着,只是原先充滿調皮的雙眼此刻卻變得迷糊起來,直直望向竹門,望向遠去的人兒,流蘇的烏黑雙眸中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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