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布頭落下,精鐵做的籠子裡,一隻體型瘦小的白色猿猴正抓在籠子上,除卻烏黑的眼睛以及尾巴上的一截是黑色,通體的皮毛皆是白色,當然,腰身兩搓橙黃色的毛就不算在其中了。
白毛猿猴正抓着籠杆,對着四周看客齜牙咧嘴,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自從布頭掀開時,它就不停搖晃籠子,雙臂高高鼓起,肌肉緊繃,抓緊籠杆用盡大力想要逃開,籠子被要的直晃。張大膽單手拎起籠子,對它一瞪眼作狠,白毛猿猴起初也齜牙反抗,可不多時就老實的趴在籠子裡。
“見笑了,見笑了,野性難馴啊!”
“嘖嘖嘖,大膽兄果真好手段,這白毛猿猴可是猿猴中的王者,動作又快,自身力量又大,難抓的很。本身桀驁難馴不說,更厲害是有些強的甚至會釋放法術的……”
言語間,衆人也看清這個男子,四十左右樣子,紅顏,續長鬚,黑髮,束紅冠,精瘦,着紫衣,皮膚並不白淨,可以說是紅色皮膚,額頭髮間一片火雲圖案若隱若現。
總體看來很威武,很氣勢,但談吐間的微笑卻又如初夏陽光般柔和。
“咦?果真佳品,是佳品,諸位看,這猴兒尾巴後面居然有些黑毛,不簡單啊,這可是烏智須,要知道這烏智須越多,就表明這白毛猿猴越厲害,看來這猴兒八九不離十會有點什麼特別的……”
“咦……難道真的是……”
這精瘦男子像發現什麼,越說越興奮,直直走了過去,透過籠子摸向白毛猿猴,張奇也看着,白毛猿猴好像不喜歡別人碰它,氣憤地對精瘦男子齜牙咧嘴,作勢還要出手。而精瘦男子只是手這麼一揮舞,猿猴立馬安靜了。
精瘦男子立馬連拍三下猴頭,白毛猿猴立馬站起,好像喉嚨卡住一般痛苦咳嗽着,這讓衆人跟着心驚不已,可下一刻,讓衆人目瞪口呆的事兒出現了,白毛猿猴擡起頭來,長尾豎直,雙目大睜,鮮紅似火,同時張開大口,一道橙黃火焰噴出,數丈長的焰炬瞬間燒化了精鐵籠,餘焰帶着炙熱的氣浪讓衆人捏了把汗。這要直接命中,該怎麼死還就怎麼死啊……
噴火結束,白毛猿猴卻有些疲累地趴了下來。
衆人吃驚,大驚……
張奇也是一副茫然地吃驚狀,而被火焰擦着而過的寧逸風更是吃驚不已,“這小猴兒好厲害啊。”
精瘦男子開心地直拍手,“看來果真沒錯,和書上記載的一樣,這猴兒都快成精了,還能釋放法術,當真無價之寶……”
“太厲害了,這猴兒看着不大,能耐不小……”
“噴火的猴子……果真異類,珍獸啊!”
“開眼界了,開眼界了……”
“啊呀,我的毛啊……我的頭髮…呼呼…好疼啊……”
………
“兄臺果真見多識廣,這等事兒也能知曉,定非常人,敢爲閣下尊號?”張大膽抱起白毛猿猴,看着精瘦男子,笑着問。
精瘦男子稍一整衣,一揮手,做了個輯,說道:“無量壽福,在下秦陽山天火閣小道人離焱。”言語間,離焱衣裳輕舞,一股龐大的火炎炙熱之氣若有若無地散開。
人羣被這熱浪一襲,當下有人退下一兩步,而巍然不動和勉強站住的人,衣裳也都被吹動,暗道此人功力高深。寧逸風站在最外面,雖說動倒是沒動多少,可衣服也被吹了起來,呼呼作響,心中默嘆:
好強的氣啊!
“原來是天火閣三大長老之一的離焱真人啊,失敬失敬!”張奇此言一出,四下也立刻沸騰起來,討論起天火閣,本來什麼都不知道的寧逸風也在隻言片語間明白了些什麼。
秦陽山,東境最高山,爲大陸四嶽之首,同時也是當今正派名門天火閣的駐派修煉的仙山寶地,門派專攻火系術法,對於火的掌控若只言第二,無人敢言第一。
而這天火閣除卻掌門之外,還有三位長老,而眼前這離焱正是其中之一,雖本身修爲不如掌門和其他二位長老,但本身見識廣博,而且善於交往,與人和善,常年出門在外,替天火閣收集火系珍寶珍獸,是天火閣外面的一杆門面旗幟。
當下衆人再看向離焱時,越發覺得此人有氣勢,接而更多的則是讚歎,不爲別的,因爲天火閣名聲遠揚,作風正派值得人尊崇,離焱說話間露出的微笑更讓人覺得親近。
“久聞離焱真人喜好收集奇珍異寶,不知是否對這猴兒有興趣?”張奇笑着問道。
“嗯,自然是有興趣,而且興趣不小啊,不知大膽兄可否聽過《飄渺神物志》這本奇書?”
“難道是傳聞中記載天下奇珍異寶的《飄渺神物志》?那不是已經失散已久的奇書麼?”
“不瞞大膽兄說,小道我有幸見過《神物志》殘卷……”話說至此,可他的目光卻不時瞄向白毛猿猴。
“難道說這猴兒……”張奇聽後,不敢相信的看向懷中的白毛猿猴,他自己是明曉的,能進入奇書名錄的東西當真是世間珍品。這可真是個寶啊,不過……
“不錯,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猴兒原名應該叫烏雪鳳炎猿…是上古火系神獸的後代,它體內有此血脈,至於能不能覺醒就是另說,也不知道大膽兄如何機緣,能尋得這麼一隻,真是好運。”
“我爲天火閣尋找護山神獸已多年,今日實在緣分,尋得此獸,就不知道大膽兄肯不肯割愛了……”離焱滔滔不絕說了一段,道出不少的秘密,而此時的張奇也和衆人一樣,聽得是目瞪口呆,可憐他也是看着猿猴長得白淨,看着可愛才出手捉來的,哪知道來歷這麼大。
“哎呀呀,哎呀呀,看不出來,這猴兒來歷這麼大,當初我就以爲好看所以才……哎呀呀……說出來不怕真人笑話,我是在他受傷時偷偷抱走的,不過當時也沒見他怎麼反抗啊,沒想到能耐這麼大……”張奇說完思索片刻,然後一緊眉頭,像下了什麼大決定,雙手一伸將猿猴遞給離焱,
“離真人若不嫌棄,我就將這猴兒贈給您,這猴兒留在我手上反倒發揮不出多大作用,與它相見就算一種緣分吧,還望真人好生對待。”
“啊,這怎麼好意思呢。”離焱剛做推辭,張奇就一把將白毛猿猴放在離焱懷中,“就這樣了,離真人莫推辭,就當爲天火閣出一份心,爲天下蒼生安穩出分力。”實在想不出怎麼說的張奇,只得哈哈幾聲憨笑。
離焱抱着猿猴,縱使修爲不凡,也漸露喜色,一揮手,一卷紅皮卷軸在手,正色道:“大膽兄,天火閣不輕易收禮,這份我門不外傳的功法——離火神陽罩,就當謝禮吧,雖說算不得多厲害,但在危機時刻能保你一命。”張奇聽後,雙手戰戰兢兢地恭敬地接過功法,而四下一陣淌口水的豔羨聲……
一隻尚且不知道能不能發揮潛能的猴子,換一卷無傷秘術,這獵戶賺翻了。
不過這誰也說不定,真要激發出潛能,又是一隻絕世神獸啊……
要說這人羣中最不吃驚還就數寧逸風一個,雖然聽得清楚,可奈何也不知道什麼對什麼。當衆人盯着張奇手中的功法眼饞時,也就他一個看見離焱無聲無息抱着白毛猿猴飛離了。
臨行前,他倒是看到好玩的一幕,那小猴居然伸出手碰了碰張奇,一副不捨的樣子。
再當衆人發現離焱不見時,哪還有他的蹤影,擡頭遠望,只有東方天際一抹耀眼的火雲痕跡……
微弱的聲音傳入寧逸風耳朵,之前也曾聽到,當下他才注意,這是女子的聲音,微弱柔軟,像是在哀鳴,像在求救。可他環視周圍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事兒……只好再看向場中。
張奇收好功法,一轉身,笑着衝衆人說:“今天承蒙沾了各位的好運,斗膽拿出靈猴,見識一番,同時也得到天火閣功法,着實讓我開心啊,大夥也看到了,我這兒確實有珍獸,誒誒……這位老兄別急,我這多得是,多得是……”
說着,張奇又拿出另外一個袖珍小籠,“大家猜猜看,這回又是什麼,哈哈……”
袖珍小籠高不過一爪,也不寬,單手可握,雖然紅布遮蓋,但仔細聽,還能聽到強有力的悉悉索索的鳴聲,鳴聲很大很奇特,感覺似撕咬,似憤懣,似怒意。
“是蟋蟀”兩道聲音同時傳出,一聲尖細,一聲稚嫩。
“不錯,正是蟋蟀。”張奇笑呵呵地掀開紅布,一隻大頭蟋蟀不安的在籠中飛舞鳴叫,金黃的顏色,碩大的身體,霸道的鳴叫,彷彿不是被關在籠子中,而是站在鬥蟀場中向對手挑釁。籠即舞臺,我爲王者,觀者皆敗將。
“黃大頭!”又是同時傳出兩道聲音。
衆人皆奇,望向兩次發出同樣的聲音“有緣人”。
首先入眼的是一富態中年男子,滾圓的肚皮,華貴的衣裳,一頂圓圓的絲綢玉頂小帽蓋在他並不大的頭上,一雙黃豆米大的小眼睛卻和老鼠一樣賊有光澤,小而肥的雙脣之下,一小撮鬍子很是和諧。而其身邊則是服飾統一的家丁,一個個也是賊眉鼠眼,兇相畢露之輩。
衆人明瞭,這乃是留雲城一富商,姓史名進科,此人以遊手好閒,好吃懶做,沾花惹草,流氓耍潑聞名,是留雲城一害,但誰也不願招惹他,有錢有勢,不過雖繼承萬貫家財,可本身十分之摳,又被人叫做:使勁摳……
對於“使勁摳”,衆人雖嗤之以鼻,可大多也惹不起,也不想和他多有交集,人家隨身家丁,開玩笑,和他打交道不是自找麻煩麼。
然而再將目光投入另一個人時,則發現卻是一小少年,正是寧逸風。
寧逸風自小在萬山之中的鬼谷澗長大,對於這些蟲子什麼的,不要太瞭解,平時也少不了捉弄他們,所以單憑蟲鳴便知道是什麼蟲子了,更何況這隻蟲王的叫聲如此之雄渾。而衆人看寧逸風身着淡藍長衫,面貌稚嫩清秀,遠比看“使勁摳”來的順眼。
“兩位真是好見識,不錯,這是我自山中抓了一個月的成果,這可是蟋蟀王——黃大頭。”張奇手提小籠,向衆人說道,加下又有幾個看起來懂蟋蟀的頻頻點頭,確實是黃大頭,這種百戰百勝的王者極品,真當是可遇而不可求,說實在些,捉它是要看人品,看運氣的,而這獵戶莽夫運氣也太好了。
“喂,大塊頭,這賣不賣?多少錢大爺包了。”史進科操着尖細的聲音問道,從開始到寧逸風兩次和自己“有緣”,壓根看都沒看除了張奇外的任何一個人。
張奇豎起兩根手指。“嘿嘿,想必您也是懂得人,您看值多少,只要在這二後面添些數字,這就是你的了。那邊的小兄弟,你可需要啊?”張奇問完後又笑呵呵的問寧逸風,寧逸風聽了只是笑着輕輕搖搖頭,他帶的錢不是特別多,況且也沒必要爲一個蟲子多花錢。
“不好意思,沒帶那多錢。”寧逸風笑笑說。
衆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在了史進科身上。
“二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