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大的幾個帥哥姍姍來遲。不過女生們還沉浸在乍見嬴風的幻夢裡,男生們還糾結在夢中情人投向別人懷抱的碎夢裡。總之,N大帥哥受冷遇了。
聚會毫無懸念地闌珊而散。我走出餐廳的時候手機顯示已經七點。最後一班直達公交車剛剛錯過。
“要不去學校住一晚吧!”
“還要回去給我家那位準備夜宵呢!”我對漫漫揮揮手,頭也不回地奔進夜色裡。街頭是一排排霓虹,藤蔓形的燈架閃動着微微的銀色光芒,白玉般的霓虹將夜色襯出一股子溫潤。
我張開雙臂,半閉着眼睛,打着轉,跟着夜風悠悠前行。今天下午那一幕讓我心裡有點悶,我需要將那股鬱氣趕跑。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啊魚水中游,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人不停休……”
手機的鈴聲響起,張雨生的歌充滿柔情。
我靠在一盞霓虹下,見來顯,微微怔住:“喂。”
“你在哪裡?”聲音慵然。
我沉默一會兒,報了一個地址。然後掛掉電話,將衣服上的帽子套在頭上,慢慢朝前一直走,片刻走到了一個音樂噴泉前。靠在噴泉的外圍欄杆上,我看着在周圍嬉鬧的人羣,心裡也微微沸騰起來。
兩分鐘後,那輛款式偏舊的黑色凱旋在我不遠處停下,一個男人眸光在整個噴泉廣場微微一掃,就定格在了我的方向。他略一遲疑,朝我走來。
當他停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笑了:“好奇怪,我特意選了一個很偏的角落,你也能一下子找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這個矜貴的男人身上忽然瀰漫出一種溫柔的氣息。
“你不是在和我們校花約會的啊,怎麼來找我了?”我故意不看他。
他並沒答話,只是挨着我靠在欄杆上,望着噴泉若有所思。微倦的夜色化作暗色流光在他身際滑過,周圍明明沸反盈天,偏他一人,遺世獨立。
“那校花,真漂亮……”我嘀咕一句。
他一雙眼輕描淡寫地掃過來,“今天下午本來就是來找你的。只是沒有想到她也在。”
“說得好聽。你如果不找她,車上故意準備什麼玫瑰花!”
面前的男人脣角一勾,“我車上的玫瑰花從來沒有斷過,以備不時之需。這還是向承軒學的呢!他追女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哪天我再去討教幾招。”
我眸光一閃,氣惱地對上他的眼睛。彷彿不期然闖進了一片深邃的海,一時恍惚。
“你們男人真不堪入目!”我輕哼一聲,“你找我幹嘛?”
“帶你去個地方。”
轉身,男人徑直朝車走去,也不管我是不是有跟上。我遲疑着跑上去,坐進了他的凱旋。他的手安靜地放在方向盤上,無名指上,一枚黑鑽石戒指流光溢彩。我看着那戒指,臉微微一熱,不由自主的將自己的手揣進了風衣口袋。我的手指上,也有那麼一隻,一模一樣的戒指。不想被看見。
其實一直很想很想問承軒,我和嬴風手裡的戒指,哪一枚纔是多餘的。
這是我和承軒的結婚戒指,但是定做的是三隻。嬴風手裡那隻,代表愛情。我手裡的,代表婚姻。承軒把愛給了他,把婚姻給了我。承軒說過,如果兩個人的愛得不到平衡,那就找一個支點,而我,當是他們之間那個支點。只是,心裡不知是慶幸還是苦澀,像有一道淡淡的傷口,一直不見愛情的陽光,所以傷口在他們兩個愛情投下的陰影裡,蔓延又蔓延……
“去過我的橘之戀嗎?”
他忽然偏頭對我一揚眉,那眼睛,滿是笑,我迎着他的目光,也笑了,無聲的說了聲 “嗯。”這下他的笑從眼睛裡流瀉出來,忽然佈滿了整張臉,那笑,讓人心裡酥軟一片。
我似突然被金色炙了眼,腦海裡一片暈眩。
“瞧你那樣……”他忽然低低笑出聲音,嗓音裡掩不住愉悅。
發動引擎,車絕塵在夜色裡。
“橘之戀”是嬴風閒來無事開的一個橘系列果派餐飲。
我和他一走進這個地方,便感覺一羣羣蟑螂式趕也趕不走的目光緊緊黏了過來。我不自在的乾咳一聲,拉了拉嬴風的袖子,垂下頭避開那道道目光,低聲道:“他們……他們爲什麼看我……”
嬴風怔了怔,四下掃了一眼,然後無語的看着我。直到我受不了的擡起頭與他對望,他才低笑一聲:“他們看的是我。——走吧!去包廂。”
我囧囧的哦了一聲,隨他走進了他的專屬包廂。我來過橘之戀多次,卻還是第一次進入他的空間,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幅水粉畫,畫的是一籃黃橙橙的橘子。那畫風隱隱有幾分熟悉。我湊近,見畫的角落用鉛筆寫着幾個字:送給爹地。藤寶貝。
看日期,居然有十年樣子。想必是某個女孩子送給她父親的禮物,輾轉到了嬴風的手上。只是,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畫的藝術性,也不知道爲何會被嬴風掛在這裡。
然後移向落地窗那藍色透明的水紋窗簾,那色彩迷離得好似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我幾乎是一瞬間就喜歡上了那樣的顏色,眼睛不由亮了。
嬴風雲淡風輕看了我一眼,“坐吧!喝點什麼?”徑直走到一側的沙發上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原料,開始搭配飲料。
我忽然想起雜誌上對於嬴風的評論:太子一個淡淡的眼神,也透着無盡的風華。似風輕,似雲淡,似百花初綻前的迷離。
“戀風吧!聽說是這裡最好喝的飲料,以前每次來都覺得貴,沒敢點。”我裝作撫摸窗簾,腦海卻將他剛剛那淡淡的眼神回味了兩遍,收斂微漾心神,也走到沙發前,與他對面坐下。‘戀風’的價位是其他高品質的飲料價格的十五倍到二十倍,而且常常處於缺貨,這款飲品我垂涎了不止一次兩次。也跟承軒提起過,他卻總有藉口不帶我來品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承軒似乎很排斥我和嬴風見面。想到此處,不由對嬴風道:“我要兩份‘戀風’,喝個夠。以後指不定沒這機會了呢!”
他調飲料的手輕輕顫了顫,不留痕跡的打量了我一眼:“什麼時候想喝,告訴我就可以。算你免費。”
我嗯了一聲,襯起頭仔細看着他那修長的手在幾隻玻璃杯中穿梭,“看起來‘戀風’的調法和其他橘派飲料一樣啊,爲什麼貴那麼多?”
“……”嬴風不回答。專注的忙着手頭的調配。我隨意拿起玻璃几上一本花卉雜誌,翻開,裡面是很多花卉的照片。
“今天不是你和承軒約會的日子嗎?”
我隨口問。不指望嬴風會回答。這幾年他們彼此失約也不止一次兩次,估計是鬧了什麼彆扭。男人和男人之間鬧彆扭,我實在想象不出來是何種情形。悄悄看一眼嬴風,他臉色似乎變得有點陰沉,趕緊轉移話題:
“我上次在雜誌上看見你的一張照片,你戴着一個斗笠,穿着普通的工作服,在給你的花卉捉蟲。那照片,好損形象啊!是被偷拍的吧?”
嬴風‘嗯’了一聲,沒說話。
“難以想象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會親自捉蟲,還穿成那個樣子。”我嘆。要換承軒,打死也不會那麼穿的,他那個人,愛形象勝過愛性命。
“沒辦法,那塊花田別人打理我不放心。”嬴風淡淡一笑,看着我,“我答應過一個女孩,親自爲其種一片花田。那時我們都在意大利,她正要回中國,她告訴我,只要那花田開滿鮮花,她就會再次來到意大利,然後嫁給我。”
“啊?”我心裡有着小小的驚訝。嬴風居然也愛過一個女人。這麼說是受傷太深才轉變的□□取向麼?一想到這啥取向的,我臉莫名的有點發燙。
“後來呢?”
“後來那花田的花開了謝了又開了。她去了中國後,卻再也沒有回意大利。”
“你有在中國找過她嗎?”我爲他不平,“要是我的話,一定要把整個中國攪一遍,把她揪出來,問問她爲什麼不履行諾言。”
嬴風怔了怔,忽然落寞的低笑一聲,喃喃道:“一場車禍把她帶走了。”
剛剛還語氣裡充滿囂張的我,此刻忽然泄了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也是,除了死亡,還有什麼能從嬴風這種極品男人身邊把女人帶走……
嬴風沉默了片刻,道:“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意大利,看看我親自栽種的那片花田吧!”
“好啊。”我滿口答應。嬴風聞言一掃剛纔的消沉,睨了我一眼,笑了。
幾分鐘後,一杯與窗簾顏色無二的飲料輕輕放在我面前。
道了謝,忍不住讚美的‘哇’了一聲,捧起那美麗的顏色,淺綴了一口。入口淡淡的苦澀,有甘草的味道。不是很好喝。再喝兩口,又多了一種說不出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了,感覺。這種味道似乎牽動了某根心絃,心底有些淺淺的殘絮起了,又落下。抓不住。
我茫然甩了甩頭,不再喝下去,將飲料推遠身邊,我皺眉道:“這東西,有些玄妙。”
嬴風沉默着,就着我喝過的飲料,一口口品下去。
他的手指在杯身輕輕摩挲,漂亮的脣在杯沿時不時停停,明明是很平常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有說不出的蠱惑力,我有那麼一剎那魂飛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