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贏靜說:“該你說你和風哥哥的故事了!”
我望着贏靜,那張年輕而張揚的臉,分明掩藏不住小小的期待, 於是微微一哂。
我說:“我和贏風的故事……也許, 還沒有開始……”
也許, 從那場曖昧的未遂已遂, 纔剛剛開始;也許, 其實根本不會有開始……
贏靜在戀風榭住了三天。
當贏風的專機出現的那刻,贏靜就像遇見貓的耗子,一聲不響溜了。
贏風走出飛機, 那般淺淡地微笑着,朝我走來, 我站在玻璃牆前, 看着他。
他走到我面前的那一剎那, 我忽然笑了,我感覺到他了。
原來贏靜說的不是一般的誇張, 什麼叫“偶爾會很漂亮的笑,但是他站在你身邊,你卻無法感覺到他的真正的心情。”
我分明感覺到,贏風那種強烈的存在感,還有, 他心底那淡淡的喜悅之情。
“在想什麼?”贏風掃了我一眼。他的衣服還是扣得那麼嚴密, 有幾顆汗珠在鎖骨處, 忽隱忽現。
我後退幾步, 仰望他:“小瀾……怎麼樣了……”
“安全送到他手裡了……”贏風說。
我清清嗓子, 出聲依舊帶着點狼狽:“他……還好嗎?“
贏風凝了我幾秒:“好得很。美人環繞,春風得意, 神采奕奕。——而且,他甚至沒有問起你。”
他的語氣那麼輕,吐出的話卻石頭一般密密實實砸在我心上,鈍痛微生。
“誰稀罕他問起我!”我輕哼一聲。
贏風眼睛微閃,避開這個話題,不留痕跡地上前幾步,拉了我的手:“陪我看看玫瑰吧!”
我的手接觸到他的掌心,有那麼一瞬,心跳如雷。
再一次和贏風坐在他的玫瑰園裡,我卻心裡鬧得慌,坐立不安。
贏風安靜的閉目休息,漂亮的脣輕輕勾起:“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我眨眨眼:“其實也沒有什麼事……”
“你這人,心裡要是藏了事……”贏風斟酌着開口,“是整天惶惶,晚上覺也睡不好……尤其是……聽到什麼八卦卻苦於無處求證的時候……”
我咬咬脣,只是尷尬地笑,試探着:“那個,如果是關於你的八卦……你會不會滿足我的求知慾……”
贏風眉毛輕輕一揚,示意我說下去。
我見他神色有着愉悅,膽子也大了起來,小聲脫口而出:
“那個,第一個,那樣未遂你的人,是……是一個叫小藤的女孩吧……”
贏風顯然沒有料到我問這個問題,有些錯愕,還有些窘迫,他深深看我一眼:“女人,八卦也要有限度。換個人問我這個問題,早死了十次八次。”
我訥訥道:“那個,心裡一好奇,就食不知味,想知道。”
贏風望天,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還是純粹不想理會我。
我呵呵乾笑一聲:“其實,我就問問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
贏風果真不搭理我了。
我靠近他幾分:“話說,她那年才十四歲……你居然放任她那樣你……是不是有點……”
贏風的身體忽然緊繃起來,氣壓低了幾分。我又似茶樓那次,有了一種置身冰窖的感覺,連空氣裡都帶了冷冽的味道。只不過,上次意識模糊,此刻卻清醒着,被那股低壓激得心裡生了涼意。
我見勢不好,乾脆閉嘴。低了頭,只餘光掃他一眼,他還是那慵懶的模樣,分明多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那是一種上位者慍怒於無形時散發的威嚴。我不懷疑,這一刻,我有可能被趕出去。
緊張的氣氛持續了有差不多十分鐘時候,贏風才慢慢放鬆,他眼裡飄過一絲恍惚之色,那股凌厲之態緩緩斂去,聲音也莫名地柔了下來,他看着我,沒力道:“你這個女人,不能給我消停些麼……整天關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又問:“你知道多少我和小藤的事情?”
我連忙搖頭:“我一點都不知道……”
他似乎氣結:“你那性子,一點都不知道才奇怪了!光子銘那裡,想必就告訴了你不少……”
“真的……”我小聲回。
贏風長長嘆了一口氣:“以後,這性子,改改。”
他忽然伸出一隻手,拍拍身邊的爹地樹,出乎我意料的開始解釋:“小藤是我養大的不錯,不過我們嚴格說來沒有任何法律上的監護與被監護關係。就算……就算……如果不是她當時還小……就算……也無可厚非……”
含含糊糊的說辭,卻吊起了我的胃口。
贏風說:“是我自己不懂得教育她,從她小時候起,一直放任她,鼓勵她穿前衛的服裝,她在外面打架了,也從來不捨得責怪半句,成績永遠很糟糕,就出資贊助她的學校,讓老師每次幫她打高分,愛逃學,就幫她逃學。我總覺得,反正,以後她有我來疼,所以她成爲什麼樣都無所謂……只要她開心就好……只是,我的放任,卻讓她成了一個……一個連我的主意都敢打的人……”
贏風的面上此刻紅得厲害,我傻傻地看着他,哪有這樣帶孩子的男人……
贏風接着說:“雖然後來靜靜及時出現,沒有讓我們走到那最糟糕的一步……但是,我們的關係卻因此僵了……她以爲我不喜歡她了……其實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她才十四歲,她甚至纔剛剛來過一次初潮,而我,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卻竟然把握不住……”
我安靜地聽着,心下小小糾結,那個小藤,怎麼說好呢……
贏風住了口,似乎不願意說下去了。他看向我,帶着點恍惚的自責:“可是,換做時光倒流,再出現那麼一幕,我一定要了她。那樣,至少,我現在擁有了她……而子銘也不會有遇見她的機會……還有,承軒……”
我見那悲傷的神色,忽然心疼起來,不想再聽他說下去。聽者只當是一個故事,而贏風,在緩緩訴說時,心裡該是如何的悲哀。
我於是故作愉悅地打斷:“聽說,嬴藤,是你給她起的名字啊!”
贏風點點頭。
我好奇地問:“那她本來叫什麼名字?”
贏風沉吟幾秒,望着我的目光,似猶疑,似期待,似不安。
我豎起耳朵,安靜而期待地望着他。
他眼裡似乎劃過一道流光,不自在地別開臉去,側臉被陽光沐成了一種溫玉之色,恍然一看,竟有着少年特具的那種清稚純淨的氣息。他彷彿在微笑,那笑感覺還有點忐忑,可是仔細看過去,明明又是那一副淡然沉靜之態,沒有一點笑的痕跡。
他輕輕地說:“……桐桐。”
我啊了一聲:“風,叫我幹嘛?”
贏風這下是真的在笑了,那笑一點一點蔓延到了我的心底。他眸光又一閃:“就是想叫叫你。”
我悶悶地瞪他一眼:“恩,你還沒有說她的本來名字……”
贏風又勾起脣:“有生之年,你總有機會知道她所有的事情……現在,還不是時候……”
然後,他的手橫過我的腰際,將我往他懷裡擁了擁。
那動作,那般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