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半個小時之後, 嬴風和那個女人出來了。嬴風的手環住女人的腰,二人狀似親密。我惡作劇的一笑,對同學做了個ACTION的手勢, 翩翩起身, 忽然很大聲的嚷了一句:“風!你居然揹着我和別的女人約會”

嬴風聽見我的聲音, 停下腳步, 迷惑的看過來。我趕緊跑上前去, 拽起他的袖子,眼睛裡帶着憂傷:“你不是說你去法國總公司處理事情嗎?爲什麼會和一個女人出現在這個地方?”

嬴風輕輕咳了一聲,眼睛裡閃過迷惘, 不確定的說:“桐桐?”

我則不看他了,敵視着他身邊的女人。那女人雖然也不明就裡, 但雙眼裡明顯的有了不悅。我高傲的揚起下巴:“喲!我家風的眼光什麼時候這麼差了?你誰啊?小三還是小四?或者——”我轉向嬴風, 提高嗓子質問 , “風,聽說你都在外面有了第十位了。這不會正好是你那正得寵的阿十吧?”

嬴風似乎有些明白了。眼底露出趣味的笑, 沒有申辯,也沒有否認,只是慢慢從那女人身上抽回自己的手臂,然後側身站在一邊,很耐心的做起了旁觀者。我見他如此, 反倒心裡沒有底了。

那女人早在嬴風抽回手的時候, 眼睛裡已經有了火光, 她冷冷的看着我:“你是誰?”

我心裡電光火石的一轉, 再看某人置身事外的樣子, 也是沒底。於是狠狠掐了一下嬴風,他吃痛的皺了皺眉, 有幾分委屈的看着我,我眼睛瞪着他道:“風,你告訴這個女人,我是誰?”  我眼裡有着赤裸裸的警告:你敢不配合我演戲我等下收拾了你!

嬴風這下倒是很爽快的說:“你是我夫人。”

我面上微微一熱,忽然覺得嬴風的回答讓我心裡涌起奇怪的感覺。趕緊重重哼了一聲,對女人說:“聽到了嗎?還不給我消失!”

那女人面色忽然慘白,看着嬴風,不可置信:“你居然、居然已經結婚……那我們前幾天的訂婚算什麼?風,你是不是在聯合這個女人演戲,想讓我分手……”

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反應,一把抓起嬴風的手:“什麼演戲!你看不見我們戴了一組結婚戒指嗎?”

女人看着我和嬴風,指尖是一模一樣的黑色鑽石戒指,她一呆,忽然就紅了眼睛,捂着臉跑了出去。而嬴風,也靜靜地注視這我們手裡的兩枚同款戒指,若有所思。

一時兩人無語。我半是尷尬半是膽怯,那女人走了,嬴風就該秋後算賬了吧!悄悄用餘光掃了一眼嬴風,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反握住了我的手,兩枚戒指亮閃閃的,晃得我滿心無措。他則注視着我,眼睛裡的笑意已經不見了,整個人有一種淡淡的恍惚。

“桐桐?”同學一聲輕呼,讓我回神。我趕緊四下一掃,才發現剛纔這一鬧,周圍聚集了大片的人,不過都看着承軒。女人們的目光是又愛又恨,男人們的目光則是曖昧不明。我心裡狠狠鄙視了那些男人一番,鐵定是羨慕着嬴風真的擁有十個**呢!

嬴風看了我同學一眼,拉着我的手微微一扯,“走了。”還不待我反應過來,就拉着我離開。走出酒吧,鑽進了他的車,他將車開到附近一個風景區,卻並沒有下車。我就坐在他旁邊,思索着怎麼開口。

嬴風將座位放斜,慵懶的半躺着,才似笑非笑的開口:“我從來不知道,桐桐喜歡當我老婆。”

“沒有的事。”我小聲的嘀咕着,“只是……覺得那個女的不怎麼樣啦!配不上你的。”

嬴風幽幽道:“怕是幫承軒出氣吧!”

我不說話了。也慵懶的將手放在後腦勺上枕着,透過車窗看外面的風景。這裡是一個休閒公園,老人孩子居多。我喜歡公園裡的鵝卵石路和高大的海棗樹,看起來就是很清雅的感覺。嬴風說:“下去走走吧!”

我們一起下車,走到一片柳蔭下,那裡有一張紅木椅子,恰好夠兩個人坐,面對着浩淼的湖水,湖水湛藍,很是詩情畫意。我驚喜的輕呼一聲,趕緊示意嬴風坐了下來。

“好美啊!”我說。嬴風聞言笑笑:“我經常來這裡。這裡的湖水最乾淨。”

我藉機搬出了自己爲數不多的文學知識:“嬴風你看這湖真有些淡妝濃抹總相宜啊!還有這柳條,可真是參差披拂,蒙絡搖墜,萬條綠絲絛似的。啊,嬴風你看湖中心居然有天鵝——呀,它們飛了。真有些扶搖直上九萬里呢!——嬴風你別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啦!你看湖面的波紋多漂亮,有陽光照進去,難怪人家說‘微微風簇浪,散做滿河星’……”

嬴風只是看着我,並不看我描繪的那些風景。他的眼睛裡笑意很濃,直到我被他瞧得再也賣弄不下去,他才手半握着抵在脣邊輕輕咳了幾聲,淡淡道:“聽說你是中文系畢業的?”

“嗯。”我納悶着,“怎麼了?”

他搖搖頭,“隨便問問。——現在,你是不是該和我說下對不起呢?”

我尷尬地問:“酒吧那事嗎?那女孩子是誰?前段時間雜誌上不是說你和一個女歌星都快談婚論嫁了嗎?怎麼又多了一個……”

“都是作秀罷了!”嬴風不置可否,“倒是剛剛那個,真的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訂婚了有半個月了,打算過幾天就結婚呢。”

我不可思議的啊了一聲:“可是,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比我還小……嬴風你怎麼……”

嬴風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我很老?”

我連連擺手:“不是的。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呢,你還是花骨朵一樣美好的年紀呢!|”見嬴風臉色不大好,我話鋒急速轉開,“只是,我一直以爲你最後會和一個女明星走到一起呢!和你交往的十有八九都是明星啊。”

“韓落兒是一個鋼琴天才,現在算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明星了。”嬴風呵呵一笑,“不過這不是我選擇她的理由。”

我先是被“韓落兒”三個字驚了一下,這個名字在鋼琴界可是響噹噹的,只是,居然會是這麼個少女?居然還是嬴風的那啥?心裡忽然涌起不妙的感覺,我這人就是欺軟怕硬,欺負平凡人我心安理得,欺負了一個比我出名的人那我會提心吊膽好多天。只得嚥了口水,望着嬴風:“那你選她的理由是什麼?”

嬴風默了幾秒,答:“她是唯一一個看到我不會犯花癡的人。那種看到我說話都語無倫次的女人,我厭了。”

“這個也是結婚的理由嗎?”我哭笑不得。

嬴風說:“結婚,其實不需要理由。就是忽然想定下來了,而剛好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人。”

這樣說,承軒知道不知會難過成什麼樣子。嬴風要是結婚了,他和承軒的愛情就走得更艱難了,要顧及的東西也更多。我慌亂的說:“結婚怎麼可以不要理由呢!”

嬴風反問:“你和承軒結婚又是爲了什麼呢?”

我一怔,突然不知如何回答。想到了夢一樣單純美麗的年少。

多年前那個初夏,承軒乍現於我的視線裡,脣角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如一瓣不期然落入湖澤的蘭花,那溫柔晃亂了我的眼。那個夏,於是我對他說,你美得好變態。他微微頷首,自我身側走過。我轉過身,怔然目送他遠去,傾慕低徊成情書。只是傾慕蓮花一樣開開落落,沒有歸宿。我如他永遠的路人。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說:“其實我仔細想過了,我們挺合適的。”

那個時候我還在香港的那家大醫院裡,承軒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看着我。嬴風便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

“然後?”我說。承軒就看着嬴風,淡淡笑,然後鼓起勇氣說:“你若願意,病好了我們就結婚吧。”

原來,我還是可以不成爲他的路人。只是。

只是我知道,年少時那句“你美得好變態”,只成了我一個人的記憶。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能走進承軒的生活,已經是我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美麗童話了。於是,我壓下心裡的激動,故作爽朗的說:沒有問題啊!

而甫進門的嬴風聞言,臉忽然慘白。我腦海閃過靈光,忽然意識到,結婚也許成了一種幌子。這個猜測在之後承軒和嬴風的頻繁約會裡,慢慢顯形。

但,終究是圓了我一場年少的夢啊!

你和承軒結婚又是爲了什麼呢?我說不出。心裡有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

嬴風很認真地望着我,說:“桐桐,我們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嗎?”

我忍不住有些傷感的低笑。嬴風奉行“關係代換”,認爲我和承軒是朋友,他與承軒更是朋友,於是我和他便也是好朋友。記得以前我還在醫院的時候,他出現的次數甚至不比承軒少,只是每次來了又不說什麼話,只是冗長的沉默,那情形一直持續到我出院,準備嫁給承軒的時候。然後嬴風對我說:“以後……以後,我們從朋友做起吧!……重新認識。”之後再見他時,他才終於可以在我面前若無其事的聊天了。

“是朋友的話……就祝福我吧!”嬴風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有些落寞,頗有深意地說:“我們的生命都還很長。結婚,和一個不愛的人,不一定是壞事。我相信有一天,不愛的人也會相愛的。生活本是如此,我們就該服從。不然,只會傷害更多人。”

我看他,想看清他落寞的外表下有一顆怎樣的心。他卻擡頭望天,不讓我從他眼中看出他的內心世界。

最後他說:“要不要和我喝杯酒,軒?”

我一呆。才發現不遠處一株海棗樹前,承軒面無表情地靠着,不知過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