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第二天是個晴天。晨曦和美人的臉一樣叫人愉悅。

我懶洋洋的坐在明亮的露天陽臺,喝着玫瑰茶,等待着天亮。我喜歡這樣的日子,愜意而充滿期待。

身邊的琉璃几上,新摘的幾支玫瑰帶着露珠。一杯紅酒安靜的待着。半開的長篇小說如同一個倦怠的女人,隨性的散開在桌面,書上似乎也沾着了玫瑰的香氣。

“滴……滴滴……滴滴滴滴……”

漫長的等待中,我聽到了手機設置的七點整鬧鐘鈴聲。於是心情一下子雀躍了起來。心,忽然瀰漫了幸福的暖流。輕輕起身,跑出陽臺,跑過花廳,跑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個半開着門的臥室前。

“承承,起牀了!”我推門而入,甜甜的叫着。

臥室裡一片黑暗。輕車熟路走到落地窗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氣,猛的拉開窗簾,一任金色的陽光透過偌大的落地窗,浸染了整個臥室。

故意帶着氣惱地倚在窗前,我遠遠觀望着被空調被裹得嚴嚴實實的某人,他那露在外面的一張漂亮的臉因突來的亮光而苦苦的皺了起來,接着,那雙眸子試探着張開,迷迷濛濛很是好看,然後那眸子移到了我的身上,一時燦若碎星滿撒,竟把滿室陽光的璀璨都給比了下去。

我乾咳一聲,強自鎮定着走近他,這小子,眼睛真美,我暗暗驚歎。

“早安,寶貝。”他逸出口的聲音帶着將醒未醒的慵懶和低沉,令我心裡一陣悸動。

“再不起來約會就要遲到了。”我也放低了音量,面對晨起的他,總是無法鎮定自若。

“嗯。”他孩子氣的揉揉眼睛,把被子微微掀開,於是棉質睡衣上的V領誘惑的張開,露出了性感結實的胸膛,我忽然面上一燙,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他咧嘴一笑,張開雙臂,“寶貝過來我抱抱。”

我嚥了咽口水,再次走近他,俯下身輕輕抱了他一下,他順勢摟緊了我,一陣酥麻激得我一顫,趕緊尷尬又不捨的撐起身子。

“還沒有抱夠……”他顯然意猶未盡,回味的笑着。我臉上發燙,趕緊把頭扭到一邊不看他。

他笑哼了一聲:“不給抱,拉倒。”居然又鑽進了被窩。我氣鼓鼓的一把扯開他的被子,才發現他大腿處居然躺了一隻玩具南瓜。

“你、你怎麼又搶了小瀾的南南!”我二話不說就朝南瓜抓去。

手不經意碰上他的大腿,感到他震了震,觸手的皮膚忽然溫身升高,我暱他一眼,抱起南瓜,站直了身,輕輕後退幾步,“不準再抱着南南睡覺,討厭!”

他面上隱隱有紅色,把被子又拉上蓋住自己,“不抱着點什麼,晚上就睡不着。”微微帶着戲謔的打量着我,脣角壞壞的笑意說不出的魅惑人心。我不由看着他,癡癡出神。這男人,是妖是孽?

腦海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會議室那張巨幅照片。

於是拉開牀頭櫃,翻出一副墨鏡,架在了他的鼻樑上。

“桐桐,你幹嘛?”他不滿地抿脣。

我不說話,只是慢吞吞後退到他三米的距離,雙手抱胸,認真地打量。

“桐桐?”他莫名其妙。

我微微一笑:“承承,原來你不戴墨鏡更帥。”

他摘下墨鏡,白了我一眼:“衆所周知的麼!”

我走近他,靠在他牀頭,對上他迷濛的眼睛:“昨天我們開會,接到了採訪尹總裁的任務。”

他半眯起眼,思索着,不確定地問:“我怎不知道?”

“這不是重點。”我很認真地說,“問題在於,我的光榮任務是路邊堵截,□□尹總。”

“就你這長相,你們老闆也放心派你來?”他諱莫如深地笑了,在我反應過來之前,連忙加了一句,“話說,□□地點在哪裡?”

“某人的車經常出入哪裡,我就經過哪裡。”我哀怨地瞪他。

“呵呵。”他悠揚地笑了,將整個身子舒服地塞進被窩裡,只露出一張絕色的笑臉,“那就在北三環吧!那裡有一個市內森林,正好可以看看風景。”

我嗯了一聲,也笑開來。隔着被子推推他:“要是得獎了或者轉正了,我請你吃飯哦!”

他看着我,眼睛裡都是笑意滿滿:“好。”

我用手描着他的眉:“承軒……”

“叫我承承。我喜歡你叫我承承。”他拉過我不安分的手指,在脣邊輕輕一吮。我手指麻麻地,趕緊抽出,瞪他一眼,見他那帶着睡意的表情,忽然自顧笑了。

“承軒……承軒……他們若知道我的老公就是他們眼裡高高在上的尹承軒……會不會很好玩呢!”

承軒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一點也不好玩。只怕你那些朋友會天天來家裡串門了……真搞不懂你們女人,我也就氣質萬人之上,長得——”

一頓,他似想起了什麼,又說:“桐桐,我長得……很模糊不清麼?”

我瞠目:“哪個沒有品位的這麼說你的?”

他不說話了。脣角微微揚起,看了一眼腕錶,將雙手枕在腦後,閉目養神。

長長地睫毛覆蓋住他的眼睛,微微抖動若蝶翼。像個頑皮的漂亮孩子。

我悻悻問:“早餐都快冷了,你、你還不打算起來……”

他“哦”了一聲,“你答應了我可以賴牀的……”

“你別忘記今天上午11點的約會哦!”他那滿臉無辜之色讓我輕輕皺了皺鼻頭,拿着沙發上的內衣,遠遠拋給他。他接住,試探的問:“幫我穿?”我臉驀地一紅,拋門而出,聽到他揶揄的說:“那麼,打領帶的時候,再叫你好了。寶貝。”

趁承軒洗漱的時候,我開始去熱牛奶。不由自主想起早上略帶點曖昧的情形,只覺得杯中的牛奶都在囂張地笑。我偏着頭,半眯起眼睛想象着承軒喝牛奶被嗆的狼狽樣子,暗暗覺得很爽。

“寶貝,牛奶也能看得這麼出神?”承軒冷不防的笑了一聲,隨即一雙不安分的手臂呈擁抱姿勢從背後圈住了我。

“拿開你的手臂啦!”我憋紅了臉,“趕緊就着牛奶把早餐吃了。”

承軒果然順從的放開了我,接過自己的牛奶,又順便將幾顆椰子糖放進我的牛奶杯裡面。

“可不可以不要加糖。”

承軒視線一直停在牛奶上:“美容的。”

“美容有很多方法,不差這一樣……你不是暗諷我不好看吧……”我賭氣地看着他,發現他領口有兩顆釦子沒有扣上,其餘幾顆卻又扣錯了。不由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幫他重新扣了一遍,他難得安靜的沒有說話。

最後一顆鈕釦扣上,牛奶被他不失時機地放在我的脣邊,我苦着臉,張嘴。

不知不覺還是把那杯牛奶喝了下去。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事,縱然不喜歡喝加糖的牛奶,卻在承軒隔三差五的半強制中變得不再拒絕它。

“桐桐越來越聽話了,我很喜歡。”溫潤的聲音帶着笑,笑裡有着類似寵溺的東西,他伸出食指在我鼻尖輕輕點了點,“現在該給你的老公系領帶了。”

我風一般地跑進更衣室抓起一條領帶。棕色,我相當不喜歡的顏色。

“跟你申請了很多次,你該學會自己打領帶的。”走到他面前,揚起臉看他,我可憐兮兮的商量。

“你會就可以了。”他肯定的下了結論。

“至少你該學會扣釦子。”

他臉上劃過一絲尷尬之色,“今天疏忽了而已,不準嘲笑。再說你幫我扣鈕釦感覺蠻幸福的。”

我抿脣一笑,“不會還有什麼要我幫忙吧!”

他目光微閃,打了個哈哈,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還有一件事了。”邊說邊眨眼。

我微一思索,踩了他一腳,氣惱的開口:“我不是專業的洗車工人!”

承軒的車一到週五下午開回來總是很髒。

我很久很久以前問過承軒,週五都把車開哪個地方去野了。承軒聳聳肩,總是很無辜的看着我,卻答非所問。天長日久,以至於哪個週末不用我幫忙洗車,我反而胡思亂想。承軒說,這叫習慣性自虐。

他喜歡把車停在大門口的一棵梧桐樹下。

“桐桐,你不覺得有風將梧桐葉吹在車上的意境很美麼?看起來蕭瑟淒涼的感覺。”

當承軒某次如此對我解釋的時候,我正好將目光從桐葉紛紛裡移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忽然就染上了一股瑟瑟的秋意,讓我呆怔。只是很快那眼裡又恢復了商人慣有的精明來。以至於很長很長的時間裡,我以爲那瞬間只是一種錯覺。

這個早晨他的白色跑車依舊沾滿了泥,甚至有不少灰塵跑上了車頂。不見有梧桐葉落下,倒是有枯枝敗葉和着泥擰在車身。我忍不住紅了眼睛,“承承,你越來越野了!是不是去哪個原始森林探險了?”

狠狠地把目光射過去。我不懷疑我的目光可以媲美寒光熠熠的美工刀。

承軒正遠遠靠在一棵海棗樹下,微微半眯起眼,似乎一直看着我。陽光透過樹葉把他周圍染了一層暈黃,俊美飄逸,不似人間絕色。

“好髒……”他專注的眼神令我聲音分貝急速下滑,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悍婦,於是趕緊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車身。

“昨天應酬晚了,半路又遇到暴雨。”他還算配合。可是……昨晚有暴雨嗎?

“你該去洗車的地方。”我拿起抹布,將車身想象成他的臉,狠狠地擦。

“你知道的,我和嬴風有個非常非常重要的約會。在十一點。”他仰起頭,左顧右盼。

“現在已經十一點差十五分。擦車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已經註定遲到了……

“OK,懂你的意思。”承軒打太極一樣回答,“你當然不會介意我再多花一個小時去洗車間。對於你們女人來說,遲到十五分和遲到十五個小時都是一個意思。可我們男人的時間觀念就比較強,能早一點到畢竟更好,對不對?”

什麼謬論!我氣得輕吼:“你過來幫忙一起洗,更省事。別在旁邊說廢話。”

“可我會把衣服弄髒。”他故意扯了扯衣服。

我看着他,“沒關係,過會再換一件。”他的衣服比女人的都還多。

他於是訕訕的,有一種玩笑開夠了的索然,“遵命,寶貝。”

走過來拿起我手邊的抹布,似無意地,順便將我的手輕輕捏了捏。然後走到對面有模有樣的擦拭起來。我間或瞥他一眼,竟覺得他站立的地方風景唯美至極。

其實我很喜歡看他洗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洗車的時候那姿勢都帥到不行。偶爾瞥見他臉上的委屈,卻也是養眼得很。

“桐桐啊!洗車的時候就不要偷看了,怪難爲情的。”他笑容朗然得近乎透明的琥珀,澄澈而溫暖。我心裡又是一陣小鹿亂撞,忍不住說:“臭美。你也偷看我的,我知道。”

他“呵”了一聲,笑着,笑容痞痞的,只是頗窘,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