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琪已經有五天沒有去學校。
她一直在發燒。
她爸媽都以爲她淋了雨病了,還專門去替她請了假。
黃麗琪枕頭邊的牀頭櫃上擺着一碗煮得很好看的皮蛋瘦肉粥。
這是她媽媽早晨專門給她煮的,火候正好。
房間里拉着窗簾,很是昏暗,黃麗琪從被子裡爬出來,對上梳妝鏡,她臉上沒有上妝,蒼白的厲害,眼圈濃黑。
那天……她的手機丟了,她媽媽的手機就放在電腦桌的邊緣處。
盯着看了許久,鬼使神差一般抓在手裡,猶豫片刻,終究沒打電話,一則新聞跳出來,黃麗琪登時渾身發顫。
到處都是喬亞。
所有人都在談論喬亞。
同情憐憫,疑惑猜測。
挖出喬亞的一切,她的身世,她的秘密,從頭到尾,每一個頭髮絲都擺出來讓人看。
“嗚。”
黃麗琪捂着頭痛哭。
外面響起敲門聲。
“琪琪,你同學來找你了。”她媽媽的聲音帶點埋怨,“哎呀,你這孩子,大晚上的怎麼也不開燈,同學你快進來,琪琪,媽媽開門了。”
大門被推開。
黃麗琪猛地擡頭,看到劉夢露,雙手收緊,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夢露。”
劉夢露斯斯文文地道:“阿姨,我陪琪琪說會話,不用倒茶,我自己來就好了。”
當媽的笑了笑,體貼地替她們開了燈,擺上果盤和零食,這纔出去。
劉夢露拿了瓶百分百的果汁,喝了兩口:“這飲料不錯。”
黃麗琪一咬牙:“我,我們去報警!”
劉夢露看了看她,冷笑:“報什麼警?那天你沒報警,現在報有什麼用?”
“驚動警察,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劉夢露目中也流露出一絲恐懼,她想到那個視頻,渾身一抖,不要緊,不要緊的,爸爸媽媽會替她處理,會保護她。
“忘了這件事,不要再想。”
劉夢露冷笑,“你仔細看看網上的這些消息,驚動警察,我們也會成爲街頭巷尾議論的對象,你的鄰居,你的親戚們,會一直拿古怪的眼光打量你,竊竊私語,你一輩子都不乾淨,大家會把你釘在恥辱架上,永世不得翻身。”
“而且你怕什麼,喬亞她自己跑過來的,她根本就沒想着要活,想想她那張臉,都變成了那副模樣,死了不是更痛快,活着也是受罪。”
劉夢露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冷着臉看向窗外。
一抹陽光灑落在窗臺的金桔上,金光閃閃。
黃麗琪低着頭,頭髮簾下垂,護着她的眼睛,嘴脣動了動,卻不曾說話。
其實她知道的,喬亞不想死。
那天夜裡,風冷如刀,她一邊顫抖,一邊看着喬亞在後面拼命地追車,跌倒了爬起來繼續追……
叮咚,叮咚。
門鈴聲忽然響起。
黃麗琪一個哆嗦,沒多久就見她媽媽帶了一男一女兩個警察進門。
她媽媽滿頭霧水,一邊推開女兒的房門,一邊驚訝道:“一中女學生的事我也聽說了,哎,真是個可憐孩子,才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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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我們琪琪一直髮燒,沒去上學,恐怕也幫不了你們什麼。”
警察們搖搖頭,擡頭看過來:“恐怕,只有黃同學能幫我們了。”
那個女警察壓低聲音道:“十二號那天,你知道喬亞去金釵街附近做什麼嗎?”
黃麗琪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枕頭。
劉夢露猛地站起身,蹙眉,還沒張嘴,那女警就嘆氣:“她不是去金釵街,是想去民生衚衕,去孫誠梅中醫診所拿藥。”
黃麗琪嗚咽了聲。
女警的臉色冰冷:“你的皮膚越來越不好,總是長痘,喬亞四處打聽了許久,知道民生衚衕有個老中醫在這方面很有名氣,她請了假,沒去打工,專門排了六個小時的隊等着給你拿藥。”
“可是沒有病人在場,醫生怎麼可能給開藥?她是糊塗了。”
女警嘆氣。
劉夢露臉色驟變,強忍着沒有說話。
黃麗琪也沒吭聲。
女警輕聲道:“我聽說你們兩個以前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喬亞現在死了,死得很慘,黃麗琪……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讓警方儘早破案,讓亡靈安息,不只是爲了喬亞,也是爲了你自己。”
“如果你依舊保持沉默,什麼都不說,我們警方不會對你做什麼,可是你還這麼年輕,你將一輩子揹負一條人命,永生無法解脫。”
她話音未畢,黃麗琪整個人就崩潰了,嚎啕大哭:“是我的錯,我,我不該丟下她,嗚嗚嗚!”
劉夢露一怔,隨即大怒暴起,撲過去瘋了似的掐住黃麗琪的脖子,雙目赤紅:“讓你胡說,讓你胡說八道!”
她本來站在那兒,身體削瘦,臉色蒼白,看起來是個孱弱文靜的姑娘,此時驟然發飆,兩個警察都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是黃麗琪的媽媽嚇得驚聲尖叫,撲過去搶救自己的女兒,兩個警察才迅速上前去制服劉夢露。
劉夢露被女警拖着壓在地面上,還瘋了似的狂喊:“你給我閉嘴,閉嘴!”
黃麗琪的媽媽抱住女兒,滿臉惶恐:“究竟怎麼回事?警察同志,這是怎麼了?”
她女兒瑟瑟發抖,全身都是虛汗,卻是努力擡頭:“那天晚上,劉夢露說要去買點有意思的東西,說有一種藥,吃了頭腦清醒,特別好用,能讓人考試的時候精神百倍。”
“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毒、品,說是在外國,這種東西就類似於興奮劑一類,很多人都常吃,根本不上癮。”
黃夢琪猛地捂住臉,“我一時好奇,就去了,沒想到沒找到地方,還不小心和一個男人撞在一塊,夢露的鞋子被弄髒了,當時她特別生氣,一直在叱罵,不依不饒的。”
“那個男人不吭聲,也不想搭理夢露,只顧着自己往前走,夢露卻怒氣上頭,追着對方跑到巷子裡,一拐彎就看到好幾個人在那邊交頭接耳,好像還有別人在,在交易什麼東西,那些人看到我們,神色驟變,還都拿出面具……戴上。”
黃麗琪聲音發顫,“我,我感覺不好,連忙拉着夢露要走。可是,可是……”
她牙齒咯吱咯吱地響。
“可惜那些人都是魔鬼!”
女警嘆息,由着她哭了許久,才和搭檔對視一眼,坐下來慢慢問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