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這兩年，或許是各方面一起施加影響，壓迫那些貴族，壓迫得太狠了，也或許是星獸的威脅越來越小，已經有七八年沒人因爲獸潮遇難。
軍方那邊還有新兵抱怨，當兵三年，做的都是些維護治安的活，立功難，升職難。
尤其是軍方高層，別說大元帥，就是想再出一個元帥，怕是熬資歷熬到死，也上不去。
畢竟到了那個層次，想升上去必須有紮紮實實的功勞。
連軍人都難見到獸羣，何況普通人。
星獸的恐怖，漸漸只在傳說中出現，如今年輕一代的孩子們，已經不把那些宇宙中曾經的霸主放在心上。
那些貴族子弟們，自然而然地又開始懷念他們祖上的榮光。
因此，總忍不住要冒出一點小尖刺。
如果謝非在，肯定懟得他們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不過謝非不在，洛嚴也懶得與他們囉嗦。
謝非有點咳嗽，他讓他回家歇了，沒上班。那老小子如今已經是快七十的人，不比年輕的時候，病了可不能不經心。
洛嚴自己也覺得身體越來越笨重，有時候和小輩們較量一二，也開始力不從心。
他琢磨着，差不多也該退下去。
畢竟他不是方若華。
他當了大元帥，把軍部接到手上，至今也有七年的時間。
自己坐到這個位置上，他才知道有多麼難。
“真奇怪，爲什麼方若華不覺得難？”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爲什麼方若華就能一邊星際旅行，一邊當着她的作家，寫着她想寫的東西，品嚐美食，快快樂樂地就把她那一攤子事給辦了。
爲什麼人家手底下的人，就任勞任怨，從不勾心鬥角，所有人擰成一股繩，願意向一個方向前進，絕對沒有人故意拖後腿。
他洛嚴和謝非是最好的搭檔，夠默契，說一句心靈相通也無妨。
他身邊那麼多曾經並肩作戰，共過生死的兄弟，不比她方若華和她那些手下關係更親熱？可是他們就是生死兄弟，有時候還彼此不能理解，還要出各種亂子。
“哎！”
洛嚴咬了咬牙，“還說我是天道所鍾愛的驕子，我看，姓方的纔是得天獨厚，氣運天下第一。”
最近讀佚名的史書讀得多了，他開始有點相信，一段歷史時期，是真會有天生的天道寵兒出現。
也許，方若華就是最近這百年的那個天道寵兒。
想起那個女人，洛嚴給她發了條信息顯示一下存在感。
方若華收到信息時，正和葉清音還有唐無念他們，在樓外樓中處理各類財務報表。
“最近教育方面開銷越來越大，明年預算要增加。”
葉清音眼前的大屏幕上自動閃過各種數據，智腦時不時給出提示。
方若華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掃了一眼通訊器，失笑，回了一聲：“幼稚！”
洛嚴給她發的是一大堆從二十歲到六十歲的男人照片和簡介。
大部分是軍人，還有一部分是貴族子弟，剩下的雖然是平民，卻也是精神力和體能都不差的佼佼者。
按照洛嚴的說法，他自己不是那種會給人做媒的人，以方若華的身份地位，她的婚姻本來就難，任何一個人和她結婚都可能承受巨大的壓力。
但是方家的人可憐巴巴地求上門，當父母的特別擔心女兒的婚姻大事，看在老人家的面子上，他還是讓小薇精心整理了這麼一份資料。
在這數年間，洛嚴給方若華髮了好幾次，一開始還算比較鄭重，到如今再發，根本就是純粹開玩笑，逗方主席玩一玩。
把通訊器關了，方若華和葉清音他們幹完正事，相約一起去泡澡。
泡在熱氣蒸騰的溫泉水中，舒展開身體，方若華到是想起方家來。
世家凋零，貴族消失，帝都主星無數不起眼的小家族，反而更能適應這種變化，有好些抓住些機會，漸漸開始興盛，子孫後代發展得不壞。
方家卻屬於那種抱着舊日並不怎麼樣的榮光，無論如何也不肯向前看的那一類。
五年前，方若華的父親，方家老三，還有方正父子二人，跟風與人合作，做起星獸相關的一些生意，一開始還好，只是做生意有賺有賠，他們運氣不佳，竟然遇到了一個手段高超的詐騙犯，被騙了一個多億聯邦幣。
方若華替他還上的這筆錢，但是受此打擊，方老三一蹶不振。
方正受到的打擊也極大，他早年結了婚，育有一子，但是常年忽視家庭，對妻子十分冷淡，最近妻子也帶着兒子和他離婚，可謂事業家庭皆不順利。
好在失去了親人，他在事業上到是沉澱下來，這兩年沒那麼浮躁，也知道認真對待學生，沉下心做學問，他的年紀說大，好像很大，但是對於學者來說，也是正當年，還有很多機會。
方家其他人做事也總有些不順利，小一輩立不起來，矛盾重重，也是數年前，家裡亂的厲害，最後方老爺子做主分了家。
到如今，方家在帝都只是最普通的家庭之一，再也不必顧忌什麼貴族的顏面，不過，方家人的生活，大約能輕鬆很多。
方若華和葉清音爲彼此擦了擦背，又圍着浴衣去享受一下高質量的全身按摩，才舒舒服服地睡過去。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還有新的任務要去完成。
葉清音替方若華把被子蓋好，忽然一笑，低下頭貼着她的耳朵道：“晚安，還有，謝謝。”
謝謝你讓我們有如此精彩的人生。
方若華迷迷糊糊地咕噥：“不用謝。”
葉清音關上門離開，方若華翻了個身，睡得更沉了些。
她爲了自己，把葉清音他們都帶到這個混亂的世界。
葉清音，唐無念，大唐的所有人，他們擁有記憶，擁有感情，就擁有靈魂。
既然擁有靈魂，又憑什麼說他們不是完全自主的人。
如果他們能不討厭他們的人生，那就好了。
方若華在夢中笑了笑，好像看到這個星球上紮根發芽的那些人，似乎都在笑。
就連數量越發多的滾滾，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