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拈酸吃醋

我皺起眉頭,跟着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現在是我拿我爸沒辦法。”

尹南歌一臉若有所思,只是輕輕勾了勾嘴角,倒是沒再說什麼。

會場裡燈光通亮,如若白晝,照得尹南歌的側臉微有幾分失真。

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除了那一排疊得極高的香檳塔,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可她眼裡分明又有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蠢蠢欲動。

場內正是酒興正酣的時候,一襲華衣的女司儀走上主持臺,對着麥克風潤聲道:“感謝大家從百忙之中抽空蒞臨此次新成百貨開業兩週年的晚宴……”

尹南歌隨即又換上大方得體地笑容,隨手將杯子擱在路過的侍者的托盤上,從從容容地朝候在不遠處的盛非凡走去。

大家都往主持臺那邊圍,我卻十分想逃,怎奈那廂賀高翔已經在向我招手,我嘆了口氣認命地踱過去,還不忘將臉上的微笑努力保持住。

再後來的時間都是在推杯換盞中度過的,因爲有好幾個合作的商戶負責人都有來參宴,我跟在賀高翔旁邊一路應酬過去,香檳都喝了無數杯。

好不容易得了個空閒躲去休息室補妝,又找了個沙發歇了一會,這纔想起來彷彿後來都沒有再看到盛非凡和尹南歌。

從休息室出去的時候就特別留心地掃了一眼會場,確然是找不到他們的身影,想到他們或許已經先走了,不由得又有失落感洶涌地溢出來。

我自嘲地笑着自己簡直就是患得患失,待終於和賀高翔獨處的時候才問他:“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累了?”他臉上有恬淡笑意,語氣也是十足地溫和。

我一下子放鬆下來,乖順地點了點頭。

他突的伸手幫我將掉落在耳畔的一綹亂髮掠起,望向我的眼神裡幾縷心疼漫不經意地流露出來:“要不你再去休息室歇會?我和中贏的餘總正在談明年續約的問題,怕是還要一會。”

我怕他無意間的動作驚了一跳,再被他那眼神一瞧,早就有些不自在,聽他這樣說,自然點點頭立刻轉身又往休息室躲去。

突然有些明白盛非凡爲什麼總是耳提面命要我離賀高翔遠一點了,他說拿我當朋友,現在想想根本就是爲了讓我面對他時能沒有心理壓力而已!

想到盛非凡,忍不住從包裡拿出手機給他發短信,問他是不是已經回去了,結果等了老半天他都沒有回覆,瞬間又無比泄氣。

這個小氣鬼,不是就因爲看到我和賀高翔在一塊說笑就生氣了吧?想想他晚上的樣子,似乎還真有那麼丁點可能,於是又沒忍住,在信息欄裡打上“醋罈子”三個字,飛快的輸上他的號碼點了發送。

沒多一會兒果然就有回覆,盛非凡直接撥了電話過來,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地問我:“在哪?”

我心裡一陣不悅,冷着嗓子反問他:“你們已經走了?”

“嗯,還有事。”他輕描淡寫地回答,又問我:“什麼時候回去?”

我勉力嚥下胸口那股莫名的酸澀,聲音平平地回答:“再一會吧。”

他略一停頓,又突然問我:“我來接你?”

“不用!”我情緒低落下來,有種彆扭的固執,嘴硬道:“我有司機接,你忙吧!”

不等他再說些什麼,又緊接着告訴他:“不跟你說了,我在休息室待太久了。”明顯要掛電話的意思。

他終於訕訕地應了句:“好!”

我掛了電話又悵然若失地在休息室坐着發呆,直到賀高翔來敲門示意我可以走了,這才又偕同他去跟新城百貨的人道辭。

回去的時候仍舊是司機來接,賀高翔喝了酒,也跟着我上了車。

我們兩個人並排坐在後座上,想到方纔他舉手投足間的處處照拂,我心裡又開始忐忑地打起鼓。

賀高翔卻彷彿喝高了一般,一上車便靠着座椅閉目養神,還不用擡手揉着眉心,像是累極。

我心裡一軟,特意叮囑司機開慢些。話音才落,賀高翔便接口道:“我沒事,不用特意放慢車速!”

“有什麼好逞強的!”我不解地拿眼瞪他。

他終於無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問我:“你如果覺得我辛苦,不如請我吃碗粥?”

我神色微怔,他又恍若無事地加了一句:“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剛纔多喝了幾杯,胃裡有點不舒服,想吃碗熱粥壓壓!”說着,又朝前面的司機交待道:“陳師傅,麻煩一會在經過前面的巷子口時先讓我下車。”

我下意識地往窗外看,認出這裡再過去不遠確實有家潮州粥店,以前我和賀高翔交往時,他沒少帶我來。

倘若不是剛纔賀高翔那些動作讓我察覺他的心意,或者我還會覺得跟他一起去吃個粥也不算什麼。但這會兒我雖然滿心愧疚,還是在他下車時抿着嘴道歉道:“我得早點回去,免得我爸擔心,就不陪你喝粥了,下次有機會請你吃大餐!”

賀高翔似乎早料到我會拒絕他,神色淡淡的彎脣一笑,眼底雖有失望隱隱溢出,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樣子,溫聲叮囑我:“路上小心!”

我點點頭,等車啓動才把窗子關起來。

後視鏡裡照出賀高翔寂寂站在昏黃路燈下的身影,他的臉在陰影裡,有種晦暗不明的傷感。心裡到底還是覺得欠疚,可是除了欠疚,我又什麼也彌補不了他。

我沒讓司機送我進小區,只在門口就下了車,待他開着車走了,這才轉身慢吞吞往小區裡走。

盛非凡的電話撥過來的時候,我才走過保安崗亭,一邊摁了接通,一邊繼續往前走。

哪裡知道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別走了,回頭看看!”

我心裡一跳,回頭往外面望去,隱約看到公路對面似乎停着輛頗爲眼熟的車子,一下子忘記前面所有不快,又驚又喜地問他:“你瘋了?”

“我可不是瘋了?”他答得漫不經心,分明是玩世不恭的語氣:“不生我氣了吧?”

我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情緒,又好氣又好笑地掛了電話回身往外走,惹得崗亭裡的保安又特意多瞄了我幾眼。

盛非凡就斜倚在車上,雙手插在口袋裡,一副十分悠哉的樣子,等我走近了,才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笑得像孩子似的,連往日不甚明顯的酒窩都露了出來。

心裡有個角落突然就柔軟起來,我踱到他跟前,裝做沒好氣地瞪他:“你就不怕被人看到?”

他聳聳肩,不以爲然到了極點的神情:“葉伯伯總不會這個時候親自出來接你吧?”

“那可說不定!”我嘴硬,又偏着頭問他“南歌呢?”

“你是不是都沒別的話可以跟我說?”他臉上浮起一抹惱意,十足十拈酸吃醋的模樣:“我看你跟那位賀先生還是挺聊得來的!”

“幼稚!”我忍住笑,也裝出生氣的樣子別過頭:“我還看你跟南歌挺郎才女貌呢!”

盛非凡半晌沒有接茬,我心生疑惑,正要轉過頭去看他,哪知他正好俯身過來,我這一轉頭恰好接住了他突如其來的吻。

臉上立刻就燙了起來,我下意識就想推開他,卻反被他緊扣住腰身和後腦勺,吻得更加深入。

一吻結束,我只覺得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了,想到不遠處的保安崗亭能清楚看到這邊的動靜,簡直又羞又窘,埋在盛非凡懷裡頭都不敢擡起來,又不解氣地踢了他幾腳。

他卻十分享受地樣子,連呼痛都沒有,還心滿意足地感慨道:“每次只有這樣把你抱在懷裡,才能確定你不會被別人搶走!”

我故作不屑地說他:“巧言令色!”

他得意洋洋地做恍然大悟狀:“原來你不喜歡我甜言蜜語?”

“還笑!”我腳上使力,狠狠踩了他一下,他終於吃痛放開我,低呼道:“你準備謀殺親夫啊?”

我想起晚上他的不告而別,開始秋後算賬,別過頭應道:“那也是南歌的未婚夫!”

“還在生氣?”他終於告饒:“我也是看你跟他形跡太親密所以心裡不高興,還請葉小姐大人有大量放小的這一馬好不好?”

我被他伏低做小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好不容易板着臉教訓他:“下次不準還這樣不講道理的吃醋!”

他一臉爲難:“吃醋這種事還能講道理?”大約見我撅着嘴,終於又沒可奈何地做了個揖:“遵命!這樣可以了吧?”

“看錶現!”我這才眉開眼笑,半晌又想到什麼似的問他:“你不會真去酒店那接我了吧?”

他恍若未聞,只擡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正色道:“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我還得去接南歌回家!”

我不解看着他,他一臉磊落地解釋:“尹伯伯知道我們推了另一個飯局,送了兩張音樂劇的票過來,說是南歌喜歡看的,讓我帶她去……”

“然後你把南歌一個人丟在那?”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倒是無所謂的樣子:“她也不見得願意和我一起看!”

說得也是!我突然想起路北,他如果知道尹南歌和盛非凡的婚約不過一場合作,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