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錦覓啊,我是不放心你,聽聞你在學天宮禮儀,這不日便要大婚了,你可學的如何了?”月下仙人難得一本正經的問道。
“這個,還好,還好。”錦覓捏着衣襟,低着頭囁嚅道。
“還好?我知道了,你二人定是成日裡膩歪在一處,小錦覓你把這禮儀學習都忘腦後了吧。”不等錦覓回答又轉向潤玉痛心疾首的說道,“潤玉啊,你就不能好好管管你這媳婦兒?天宮幾萬年沒辦喜事了,此次你大婚,六界均來觀禮,到時候可不能丟了天界的顏面啊。你這媳婦兒,嘖嘖嘖。”他一邊說一邊搖頭。
錦覓見他這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也覺得羞愧,心想這兩日定要好好學,可不能丟了小魚仙倌的臉。
誰知潤玉拉過錦覓的手,安撫的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開口道,“叔父言重了,覓兒冰雪聰明,姿儀出衆,怎會不合天界規矩,”說道這裡,他看了一眼錦覓,繼續道,"何況這規矩本就是人定的,誰敢說本座的天后沒有規矩,便是最大的不守規矩。”
月下仙人一口老血要嘔出,果然是,太微多情,生的兒子卻是個個癡情。
這時又聽潤玉溫柔的說道,“潤玉覺得,我這個媳婦兒,甚好。”說完自己也不好意思,眼睛瞥向了其他位置。
月下仙人見這二人油鹽不進,咬着後槽牙走了。
錦覓拉着潤玉的衣襟,忐忑的問道,“小魚仙倌,我在花界自在散漫慣了,自是不會像你天宮裡那些仙子一般端正嚴方,走路都要數着步子,你會不會嫌棄我啊。”
潤玉笑的舒懷,摸着她的臉,柔聲說道,“覓兒的天真爛漫,讓潤玉心動不已,你只管做你自己便好,無需理會旁人怎麼說,再說你是未來的天后,誰敢多言。”潤玉沒有說出口的是,覓兒,其實,你是我做不到的那個自己,我從未見過如你一般純真坦蕩的女子,所有的黑暗和痛苦我來揹負就好。
錦覓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一雙瞳仁黑白分明,像含着一汪清泉,她很堅定的說道,“小魚仙倌,這兩日,我便不與你在一處了,我要認真學那些禮儀,因爲我不能讓衆仙家覺得小魚仙倌的天后是個草包呀。”
潤玉見她這副神色,心內感動,這是第一次,有人爲他考慮,在意的是他是否開心,是否歡喜。摟着錦覓,他不知此刻自己該說着什麼,就這樣靜靜的相擁,也覺得幸福無比。
第二天錦覓果然一早就起來認認真真去學禮儀了,此時距離大婚還有一天!
潤玉悄悄跟在她後面看了一會兒,見她並沒有發覺自己在,便不動聲色的離開了。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準備,花界十二位芳主明日一早就會先到天宮,現在天界和花界已經沒了什麼隔閡,潤玉希望各位芳主能來觀禮,這樣他的覓兒就不會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把手交給他。
終於到了大婚的前一夜,月下仙人差小仙侍讓錦覓去姻緣府一趟,說是有重要事情。錦覓心下狐疑,和潤玉打了個招呼便趕去了姻緣府。
月下仙人見錦覓來了,忙把她拉進門,先是拿出一件大紅色繡滿連理花的錦袍,不停的在身上比量着,問錦覓好不好看,錦覓看的眼暈,不想打擊他,只能口是心非的答道,“好看,好看。只是,又不是你結婚,你繡什麼連理啊。”
月下仙人翻了個白眼,做出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
“狐狸仙,你叫我就是爲了看衣服?”錦覓疑惑的問道。
“當然不是,我是有好東西要送你。”月下仙人臉上的表情很是曖昧不明。
錦覓一聽有好東西,也沒多想,覺得很開心,還是狐狸仙愛護我,大婚還要送我禮物。
正想着便看他拿出一個頗爲精緻的錦盒,大紅色的錦盒泛着喜氣,錦覓心中一樂,看起來還挺大。正要打開,卻被月下仙人急急攔住了。
“別動,小錦覓,這個,你拿回去再看,這個,落霖不在了,你之後也要喊我一聲叔父的,這也是老夫應該做的。”說完做出一副老懷甚慰的表情,看的錦覓一愣一愣的。
“這個,你們明日大婚之禮完成之後,和我那大侄子一起打開,你可別想着偷看,我加封了靈力鎖,時間不到你是打不開的。”月下仙人得意的說道。
錦覓雖然很好奇,但是既然他這樣說了,便點了點頭。
“狐狸仙,謝謝你,一直想着我。”錦覓真心實意的說道。
月下仙人老臉一紅,“那個,小錦覓,這東西很珍貴,到時候一定要看,可別忘了,不然你和潤玉,會有生命危險。”
錦覓心想你就誇大其詞吧,不過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看錦覓走出去了,月下仙人眯着狐狸眼暗道,“潤玉啊,老夫可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你可要爭氣啊。”
潤玉見錦覓帶了個紅色錦盒回來,便柔聲問道,“覓兒,這是是叔父送你的?”
錦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狐狸仙送的,但似乎是送給你我二人的,讓我們在明日大婚之禮完成後再打開。”一邊說着一邊試着想打開,果然靈力鎖鎖的緊緊的。
潤玉心中也狐疑,他這叔父一向不靠譜,但是大婚這麼重要的事情,想來他也有分寸的,便不做他想,陪錦覓把盒子放在了寢殿裡。
帝后大婚是原本是要住正殿的,但是錦覓說她想住在璇璣宮,潤玉自然不會拂了她的意,不要說這裡有他二人許多美好的回憶,便是錦覓要住在花界,想必潤玉也會白日上朝,夜間到花界去做個上門女婿。
璇璣宮庭中的晚香玉已經開了幾茬,碎白的花瓣在月光下閃着柔光,清香撲鼻,錦覓忘記了前塵,潤玉也放下了執念。滿面星河空念遠,何不憐取眼前人,何況,眼前這人,便是自己的心上之人。那些曇花,就讓他們靜靜開放在落陽坡吧。
“小魚仙倌,我有些緊張,我一想到明天要在衆目睽睽之下穿着那麼繁瑣的禮服小步小步的走路,我就覺得很緊張。”錦覓喃喃的對潤玉說道。
潤玉親了親她的額頭,把她耳邊一縷碎髮塞到耳後,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柔聲說道,“覓兒,別怕,那只是一個儀式,用你最舒服的方式去完成就好,卻不必理會其它。”
錦覓聽潤玉遮掩說,緊張的心也慢慢鬆了下來,她擡眼看着眼前的人,這就是她以後要攜手一生的人,還是那麼好看,那麼溫柔,眼睛裡裝滿星光,星光裡倒映的都是自己。
潤玉心中也思緒萬千,這條路,走的好艱難,那麼長,總以爲望不到盡頭,卻真的要到終點了,終點處他深愛的人就站在那裡,三千七百八十五步,覓兒,你的小魚仙倌,跨越忘川之水,踏過紅蓮業火,終於駕着七色雲彩來迎娶你了。
此夜安好。
這是六界同賀的一天,也是後世流傳在話本中神奇的一天。
聽人說,這是天帝潤玉與水神錦覓第三次舉行大婚之禮。
聽人說,第一次婚禮,當時還是火神的二殿下旭鳳來搶婚,被水神錦覓一刀斃命。
聽人說,第二次婚禮,已經貴爲魔尊的曾經的火神旭鳳又來搶婚,水神不肯和他走,他便一劍捅死了水神。
聽人說,第三次婚禮,旭鳳沒有再出現,只是命魔界尊者送來一箱賀禮,聽說箱子打開之後,只有一罈桂花釀,似是存封了許久,封紙都淡了顏色。
後來,世人都說,這水神仙上對天帝陛下是真愛,火神兩次來搶婚,婚禮現場變成修羅場,也沒有隨了火神而去。只是這第三次的婚禮,只送了一罈桂花釀,卻是小氣了些。
大婚的場景,數萬年之後,衆仙回憶起來,還覺得震撼無比,卻又樂不可支。
那一日,雲白光潔的大殿映着晶瑩的水晶珠光,空靈虛幻,讓人分辨不清何處是實景,何處是幻覺,這天宮自從先花神殞身後再也沒有出現過真正的花草,這一日卻是繁花盛放,十二芳主早早入殿,雲袖一揮,大殿中瞬間繚繞着一陣陣濃郁的香氣,玉蘭,杏花,茉莉,桂子,芙蓉~~~各色花朵爭相綻放,在半空中飄落起伏,如花雨一般,看的衆仙如醉如癡,目瞪口呆。
當代表着最後一個月份的臘梅開完之後,所有的花瓣匯聚在一起,鋪成一條絢麗的花路,異香撲鼻,濃郁卻不甜膩,聞之神清氣爽。
花路的盡頭,一對璧人相攜緩緩出現,天帝一襲月光錦,更襯得身姿挺拔,姿容出塵,秋水爲神玉爲骨,翩翩公子世無雙。與天帝一同步入大殿的天后,身着如夢似幻的藍色鮫綃紗衣,花容月貌,皎皎入畫,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衆仙看傻了眼,原來素日嚴肅端方的天帝眉目含情竟是這般和煦,而那水神仙上,天真中不失嫺靜,與天帝交手緊握,似乎眼前這條路通向的不是大殿,而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