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後的那幾條胳膊趕緊將那前面的幾個惡鬼給攔住,我本身的兩條胳膊狠狠的衝着前面打去,可是將那幾個沙包打爛之後,那紅呼呼的怪人居然消失不見。
但是瞬間我就感覺到自己背後發緊,下意識的我嘴裡喊了一聲:“者!”
碰的一聲,我身子像是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那感覺像是被一頭髮怒的公牛給頂飛了一般,一個沒忍住,嘴裡就噴出了一口鮮血。
前面的那些沾上我血的鬼物,立馬被其他的鬼物爭搶撕食了,我砸到了好幾個惡鬼,在地上滾了幾圈,這一下要命了,那周圍的惡鬼立馬將我壓在了地下,衝着我咬下來。
那臨字決固然厲害,但凡是都有個度,被這麼多惡鬼着爭相撕咬,我已經感覺自己是那強弩之末。
可就在這時候,地上的那冒着紅煙的血漿,團團將我圍了起來,扎眼的功夫,就在我面前接了一個卵般的防護罩。
那像是沒有皮一般的惡鬼,撥開前面的幾個攔着他的惡鬼,然後扛着我就要往前走。
我見這樣,懶得從那裡面出來,這沒皮紅鬼雖然厲害,但是對付他一個好歹比對付這麼多惡鬼強。
不過這個沒皮紅鬼雖然厲害,但是現在這樣做無疑是犯了衆怒,那如潮水一般的鬼,頓時將怒火轉向了他,開始的時候,他還能憑藉自己強大的勢力支撐,但是後來,那些惡鬼越來越多,那沒皮紅鬼是衆矢之的,好虎架不住羣狼,身上已經被那些惡鬼給撕開傷口。
而我在那紅卵中,早就脫離了那沒皮紅鬼的手,被爭搶着,在那堆惡鬼手裡跑來跑去,誰都不能留住。
我在那堆鬼物裡滾來滾去,突然感覺眼前一亮,那卵上傳來的搭大力也消失不見,仔細一看,發現自己身邊居然是沒了惡鬼,不對,是那些惡鬼都在我不遠處,死死的盯着我,但是就不敢往前來了。
我在那紅色的卵中特地待了一會,看見那些東西確實不敢過來了,我在裡面衝着他們豎起中指,然後兩手扒住,想着撕開那包裹着我的那層東西。
可是,好硬,像是那樹皮一般,又硬又韌,怪不的能擋住那些厲鬼。
不過現在堅韌是堅韌了,我可怎麼出去?一開始我沒當回事,但是在裡面撕扯了兩三分鐘之後,我慌了起來,剛纔那麼一耽擱,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我總用不到三個小時的時間,我連程妞的臉都沒見到!
見到實在是撕不開,我衝着那沒皮紅鬼喊道:“你,你他孃的不是要吃我麼,趕緊過來!”
可是,像是有一條看不見的結界一般,我和那些東西就差十幾公分的距離,他們嘴裡淌着涎水,巴巴飢渴的看着我,但就是不敢再往前靠近一點。
這他孃的算是什麼事,想過無數個下場,但是偏偏沒有這個。
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力量讓那些惡鬼卻步,但是我相信,在的撩撥下,恐懼,是可以被戰勝的。
果不其然,在轉了十幾圈之後,那個沒皮紅鬼左右看了看,趴在地上,那兩手往前探了一下,然後像是火燒了一般,飛快的收了回去。
我以爲它不敢了,但是那沒皮紅鬼眼裡露出壓抑到極致的狂喜,身子一動,像是瘋狗一般跳了過來,不過過來的也就是他自己,身後的那些惡鬼怪叫連連,但是絲毫沒有想要衝過來的意思。
它抓到我之後,伸頭就將臉貼了過來,像是相似相溶一般,包圍着我的那層邪血漿,遇到了那紅鬼身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液體,就立馬像是碰見了強酸一般,嗤嗤的化開了。
而那張血肉模糊像是重度燒傷的臉,就那麼直挺挺的塞了進來,我冷笑一聲,結了一個兵字決就衝着面前的那東西拍去,讓我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嗤嗤悶悶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背後一輕,身子居然往後面跌了過去。
面前的那沒皮惡鬼拼命的將自己往那卵中塞,那卵殼碰見他身上的粘液,就立刻像是融雪般,化了。
不過就算是那東西化的再快,也抓不到我了,因爲我倒地之後,身子從那卵中鑽了出來,那卵上光滑的露出一道長長的切口,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開的一般。
我第一反應就是程妞乾的,轉着頭喊了一聲,但是回過頭,一股惡臭撲鼻而來,腥臭腥臭的,腐爛加上魚腥味,那味道,真的是聞到一次,就記一輩子。
不過相比起那臭味,我面前這條河,纔是真正讓我心悸的,長長的,死寂一片,比湖水還要安靜,更離奇的是那裡面的水,我不知道該不該稱之爲水,或者應該說是液體。
黃澄澄的,黏糊糊的,說的噁心一點,就像是傷口裡化的黃膿,又像是感冒時候流出的黃鼻涕,這水不是死水,還在緩緩的流動着,一點動靜都沒有發出來,像是惟妙惟肖,投在白布上的無聲電影一般。
死水不死,這是忘川。
人死之後,都會見到這沉的像是血色黃金一般的忘川之水,在大片大片熱烈的彼岸花下,那忘川水的寂靜,似乎才讓人真的意識到,死了,這纔是真的死了。
我見到那忘川水,看着那靜靜流淌,一絲波浪,一點動靜都不曾發出來的忘川水,心裡居然是無休止的恐懼起來……
我失神的這一刻,身後那呆頭呆腦的沒皮紅鬼,已經笨呼呼的從那紅卵中鑽了出來,惡狠狠的衝我撲了過來。
張着嘴,吐着臭氣,這裡的鬼見到我,也不過就是這點事。
那沒皮惡鬼在我背後撲來,帶着的那煞氣到時將我從對忘川的驚訝中驚醒過來,我就勢往前一撲,然後身子在地上一滾,想着躲過去。
可是我在地上,哪裡趕得上這沒皮惡鬼的四條腿在地上爬,剛爬在地上,我就感覺那東西在後面撲了上來,黏糊糊的,已經貼在我身上。
我悶喝一聲,身後那五條胳膊猛的朝着身後打去,可就在這時候,我頭頂上對着那死寂一般的忘川,碰的一下,像是火山噴發一般炸了開來。
我不知道該該怎麼形容當時的那情景,太突然,一切來的太突然了。
那忘川裡面先像是扔進去了炸彈一般炸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響聲,隨着這聲音,像是打開了某扇門一般,那忘川裡面沸騰開來了。
汩汩冒起來的那是忘川水,哀嚎歷嘯的那是泡在忘川裡面的不能投胎的冤鬼,那絲絲亂叫激盪起蠟黃液體的是忘川裡黑蛇,隨着那像是沸水一般不斷往上冒的忘川水,能看見裡面不斷翻滾出來的骷髏屍體。
那忘川有多大,三江五湖,放眼望去,滿眼都是那血黃的液體,從那西方而來,遮蓋了那天,蔓延了那地,像是九天落下的死亡銀河,都是,全都是在這一刻,那真正隔斷陰陽的忘川終於像我展示了屬於它自己的陰森。
千萬惡鬼在哭嘯,百萬厲鬼在哀嚎,連那忘川裡面的皚皚白骨都在摩擦着,咔噠着,地獄,這纔是真正的地獄,整個眼睛看見的都是死亡,整個耳朵裡面聽見的都是那悲鳴陣陣,那些永世不能投胎的冤鬼,在那忘川之中,像是煮透的爛肉,向我露出自己的猙獰,宣誓,這是地獄,這是他們的地方!
現在天上,地下,浩浩蕩蕩全是赤黃之色,在這赤黃之中,厲鬼頻出,朝着我撲了過來,可是那些東西還不曾離開忘川,身子重新墜到了那忘川之中。
出不來,但是那些不能投胎永世煎熬的厲鬼紛紛晃動着手臂,趟着忘川的水,像是開演唱會一般,使勁晃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將我拉下去。
我頭皮發麻,趴在地上的身子顫抖着,真的,面對着着那鋪天蓋地,似乎連那一方天空都吞噬的忘川,看着裡面幾乎是數以億計的冤鬼,那一份份的怨毒,那一雙雙的胳膊,讓人,肝膽俱裂。
我慫了,往後縮了過去,身後剛纔還想着吃我的那個沒皮紅鬼早就不知道去到了哪,不光是它,我身後就剩下了那紅豔豔的曼珠沙華,那些鬼,都嚇跑了。
他們只是一些陽壽未盡的鬼,在厲害,也不過是百年壽命,就算是橫死的惡鬼,加了一些戾氣,但是怎麼會有這永生永世,被困在忘川裡面的鬼厲害?
我往後縮了幾步,遠遠離開忘川的岸邊,雖然知道這些東西不會衝出來,但是它們那氣勢,那怨氣,讓我心頭髮堵,根本不能靠近。
在我想着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聽見叮鈴一聲,那天幕一般的忘川裡面傳了出來那麼清晰地鐵鏈聲,脆脆的,像是玉器相撞,好聽的緊。
不過就是這聲音讓我心頭強烈涌起了不安,這是什麼,是什麼,會有什麼將要從那忘川裡面出來?
這可是永生永世不得投胎的惡鬼待的地方,他們不會出來,一定不會出來!
我早就在了起來,看着面前那仿若無窮無盡的忘川,幾乎想着離開。
叮鈴鈴,那聲音,輕柔的像是少女的囈語,但是一下下,像是巨錘擂擊在我心頭。
“程妞!程妞!”我猛的轉過身子,背對着忘川,我不敢看了,我生怕在那裡面走出來什麼東西。
程妞陽壽未盡,一定是在這黃泉路附近,在這彼岸花海里的某個角落裡,你在哪程妞,你快告訴我好不好?
“程妞!程妞!”“叮鈴,叮鈴……”我的聲音高亢,那鐵鏈聲低盪,偏偏這高亢的聲音帶着顫音,擋不住那低低細細的鐵鏈聲。
是他麼,是那個上次見到的勾魂使者麼,是他麼……
恐懼像是草,在心裡瘋長。
上次見到的那個勾魂使者,着實對我造成了不小的心裡陰影,那幾乎都是讓我心裡產生不了防抗念頭的存在,更爲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他,我才知道關於血屍的事情。
我想跑,但是不敢跑,背對着忘川,慢慢的往前面走着,手捂在嘴邊,呈喇叭喊着程妞的名字。
叮鈴鈴,那聲音越發近了,現在那聲音幾乎是在我耳邊響起來,這次聽的真切,那聲音一定是在忘川之中冒了出來。
要來的,自然會來。
我不相信要是身後那東西不想讓我離開,我能離開,所以我深吸了一口氣,衝着那天空喊了一嗓子,程妞!我來陪你!
喊完之後,我身子一轉,將頭扭了過來。
轉過身來,看見那忘川河岸上,有一個人,一個胖乎乎的,光頭。
大腹便便,兩個眼睛微微眯着,臉上掛着和善的微笑,就連那耳垂也跟寺廟中的一般,肥嘟嘟的,雖然我不敢相信,但是這人確實像那廟宇中的彌勒佛。
這不過這個胖和尚手裡,掐着一個手指粗細,像是染血一般的細小鏈子,紅彤彤的,鏈子的另一頭,還在那忘川之中。
那胖和尚笑眯眯的看着我,眼睛都笑沒了,被他這麼盯着,我心裡發毛,拼命想着那傳說中的彌勒佛是不是在地獄中管事。
他出現在那岸上之後,不說話,只是笑,我不知道他的底細,但是能在忘川中出來的東西,足夠秒殺我幾百次了,所以我不敢亂動,幾個呼吸的時間,我身上就被汗水給打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