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賣相不好,但是她眼睛中厲色一閃,刷的一下站了起來,我以爲她要反水,想着一巴掌呼死她的時候,聽見她喊道:“快來不及了,你只有兩小時的時間,過了這一刻鐘,就算是你帶回她的魂魄,那也沒用了!”
小寶在旁邊陰陽怪氣的道:“五更丸,嘿嘿,有點意思,不過,這玩意,只能給你提供倆鐘頭的壽命,這四個小時,你能做些什麼?”
那諸葛燕子開始解自己身上的墨線,在地上擺弄起來,一邊弄一邊道:“這是我們諸葛家續命之術,別管是多麼重的傷勢,都能延長兩更,也就是四小時的壽命,不是有句老話說閻王叫你三更死,誰人留你到五更,所以叫五更丸,上次我們已經進去過一次地獄了,但是那地獄是小地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地獄,我這次將你送到真正的地獄中,能不能找到程姑娘,或者,你能不能活下來,全靠你自己了!”
那小寶陰呼呼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淡淡的道:“去吧,去吧,好一個借刀殺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活人,進到地獄中還能活着回來的。”
我聽見這話,身子猛的往左邊撲去,衝着那霧氣就是一拳,碰的一下,砸到了牆壁上,狗日的,我明明是聽見他在這裡叫喚的!
九爺在一旁也是露出了爲難之色,對我道:“這下地獄之事,我也是從來沒有見誰出來過,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別到時候,你連自己都搭進去了。”
我看了看牀上的程妞,再看看九爺,道:“我都去過一次了,沒事,不過,我就是怕我走了之後,你們擋住不小寶。”
“你且去,我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是心心念着她麼,去吧,找她,有我在,在你出來之前,小寶不會有什麼動作的。”身後突然出來一個女音,我回頭一看,居然是黃琰。
我現在有了部分前世的記憶,看見黃琰,眼前就像是放電影一般回憶起前世的旖旎,不過,今生今世,我欠下的,我一定要先還清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血屍,嘴脣動了動,想着說些什麼,但是血屍搖了搖頭,淡淡的道:“你且去吧,什麼,都不要說了。”
其實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這種感覺,我能感覺到,上一輩子,我跟血屍黃琰的感情,就跟現在跟程妞的感情一樣,而且極其操蛋的事情是,上一輩子,我們兩個沒能在一起,現在這一輩子,程妞又成了這樣。
那像是了凌遲一般的痛徹心扉的感受,上一輩子,這一輩子,我輸的好慘。
黃琰來了之後,小寶就窩在黑暗中不肯說話,諸葛燕子粉撲這一張小臉,在我身邊周圍畫了一些看不懂的符號,然後那墨繩舞動,在程妞旁邊緩緩蠕動,勾勒出一個門的形狀,她看着我,道:“雖然我能堅持四個小時,但是這姑娘的大部分靈魂已經開始被召喚,要是順利的話,兩個小時就能完全被召喚過來了,倒時候,就算是你出來,也回天乏術。”
黃琰在一旁輕輕的道:“她的大部分靈魂還在有關部門裡面,那裡也有些高人,完全將其召喚過來,大概需要不到3個小時。”
只有三個小時,我還要下地獄,這他孃的怎麼夠?
諸葛燕子往後退了幾步,讓我站在那個墨線勾畫的門前面,我將一夜給九爺押着,諸葛燕子看了一夜一眼,沒有說話。
諸葛燕子纖手揮動,手裡那驚堂木般的墨斗,刷刷的出現幾個潑墨般的字符,衝着我的臉就灑了過來,那些字符從我身上蔓延而下,明明是不大點的玩意,竟然硬生生的佈滿了我的身子,現在看我,像是從那染缸中爬出來的人兒一般。
待到我身上全部成了那種赤黑之色,那絲絲墨跡就落在了地下,像是地下鑽出的蚯蚓一般,彎彎曲曲的朝着那個飄在程妞牀頭上的墨線門游去。
我擡頭看了看看那渾身鏤刻詭異花紋的程妞,看着她頭頂上的那盤旋的旋渦,心裡默默的發誓一定要要帶回程妞來,沒有絲毫徵兆的,我身上傳來一大股失重感,身後那門裡面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我甚至都沒有準備好。
那血屍見到我突然往後退去,身子張開,猛的朝着程妞旁邊撲去,五指成爪,狠狠的朝着程妞的胸口抓去,我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血屍行兇確是無能爲力,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黃琰動作實在是太快,快的讓人眼花繚亂,在程妞心口抓了一把之後,飛一般的飄在了我跟前,張開胳膊,那紅衣獵獵,像是風中之旗,似乎是想跟我來一個擁抱。
可是,你讓我怎麼抱你,你讓我,如何不去恨你?
難道,這一切又是諸葛燕子跟黃琰的騙局?諸葛燕子用自己的身子,來演了一個苦肉計,將我騙到那地獄之中?
還沒有想通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眼前一黑,眼前那亮光,嗖的一下迅速變小,黃琰動作沒有變,依舊撲了過來,從那飛速變小的光孔中,我看見一片紅,那是血屍的衣服,不過待到那銅錢般的光孔徹底消失後,我依舊看見一抹紅衝我飄了過來,落在了我的眉心。
一陣冰涼,一陣腥風,是血。
血屍那聲音遼遠的從另一個空間傳來:“沒有她的精血,你,怎麼個找她,安好,安……”
後來的東西我就聽不見了,我一陣失神,怔怔的看着那光芒消失的地方。
我一輩子都不知道,那黃琰撲倒我消失的那門前,雙手合攏,做了一個擁抱狀態,只不過那兩手間的空蕩蕩,像是這前世今生般的冷漠決絕。
這是一個黑乎乎的空間,黑,放眼望去,滿眼都是讓人窒息的黑暗,沒有光亮,沒有聲音,那種像是被剝奪了五感六識一般,無助的讓人恐慌。
我左右走了走,腳下的東西都是平的,沒有任何的參照物,我咬了咬牙,認準一個方向,邁開腳,衝着前面就跑了開來,一邊跑着,我一邊摸着額頭上那最後黃琰送給我的那滴程妞的血液,根據她的意思,應該是能根據這滴血液找到程妞纔對,不過這東西好像是並沒gps導航那樣的功能,除了剛纔滴在我額頭上的時候,我能感覺它的存在,現在,它就像是幹掉的水漬一般,什麼都沒有給我留下。
我發足狂奔了將近十分鐘,心裡開始恐慌起來,我時間金貴,這樣下去,如何才能見到程妞?
他孃的不是說地獄中全是鬼麼,爲什麼我現在來的這個空間,連上次的那個小地獄都不如,沒有孤魂野鬼,沒有地獄烈焰,什麼都沒有,有的就是那無邊無際的黑暗,我現在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諸葛燕子給坑了!
我心裡滿滿的都是不安,沒有方向,腦海中滿滿的都是程妞那爬滿刻花的面頰,只有三個小時,要是三個小時程妞不能回去,那她就一輩子都別想回去了。
我摸着自己頭上的那血跡,心裡煩躁的緊,我深吸了一氣,知道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我嘗試着將八臂決那熱流送到我的眉心,期望有什麼奇蹟發生。
說來也怪,剛剛收斂了心神,不到一分鐘,我就聽見叮鈴叮鈴的鐵鏈拖地聲,聽見這聲音,我立馬從地上竄了起來,這聲音我可是熟的很,上次遇見的那什麼勾魂使者,就是這動靜。
叮鈴叮鈴,那聲音是從我左前方傳來的,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要是真的是個勾魂使者,我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可是他或許還知道關於程妞的一些事情。
我有些踟躕,也就是我分身的功夫,我看見了眼前出現了一點光亮,白色,在這漆黑入墨的夜裡,是那麼扎眼。
第二眼望去,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他孃的哪裡是什麼亮光,一張張的,分明是想從麪粉堆裡鑽出來的人臉,白的發青,這一張張的臉,像是從那黑暗中突然長出來的一般,就那麼一張張臉,跳動着,飄忽着,個個跟現在的程妞沒有啥區別。
見到不是勾魂使者,我心裡倒是鬆快了,從頭往後看去,那一隊人臉約摸是百十個,一個縱隊,徑直朝我這邊走來。
等他們湊近了,我這才注意到,他們腳下都拴着鏈子,身上,穿的都是一種麻衣,黑不溜秋的,所以在黑暗中,只能看見他們的臉,不過,這也有些奇怪,沒有絲毫光源,爲什麼能看見他們的白臉?
從剛纔我一見到他們,這一隊人也就注意到了我,那一雙雙眼珠子盯着我,沒有任何的感情,我本想過去打聽一下,看見他們的樣子,只好作罷,我雖然不怕他們,但是沒時間來惹事。
那些人是從我身邊走了過去,叮鈴鈴的,像是囚犯,我注意到,這些人那黑色的麻服背面,是一個個猩紅的大字,像是刻上去的一般,“畜……”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跟着這隊鬼往前走,沒見到這裡裡有鬼差押解,這一隊鬼還挺老實,沒有想四處亂跑,我邊走,問道旁邊的一個鬼,道:“兄弟,問你個事,你知道陽壽未盡的鬼,在哪裡能找到嗎?”
旁邊的那個鬼絲毫沒有理會我,甚至這羣鬼路過我之後,那頭就再也不曾轉過來,只是剛纔對面看着我的是偶,才盯着我看。
問了好幾個鬼,都是一樣的結果,沒辦法,現在只能跟着這一隊鬼往前走了。
走了大概是十幾分鍾,在我將不耐煩的時候,感覺自己周身突兀的亮了起來,當然不是一下子到了太陽底下,而像是到了那濛濛傍晚的薄霧中,我擡頭一看,自己現在處的環境,就是灰濛濛的,天上簌簌往下落着灰色的雪花,我我伸手一接,那雪花落到我的手上,靠,這他孃的哪裡是雪花,是那種什麼東西燒光之後的灰燼!
我站在這裡,放眼一看,在我前面幾百米的地方,有一座城門,黑壓壓的,偏偏還是暗紅色,城門緊閉,上面有三個張牙舞爪的三個大字“鬼門關……”,那三字紅彤彤的,像是那即將撲面衝來的厲鬼。
我看見那紛紛揚揚落下的灰燼,看着面前那威武雄壯仿若是斷頭臺般的鬼門關,這纔是這纔是真正意識到了,自己這是進到地獄了。
原來那傳說中的鬼門關真的存在,如果進了那裡面,是不是就算是死了,程妞,她在那裡面嗎?
身邊的那些穿着腳上拴着鐵鏈子的鬼,一個個鑽到那灰濛濛的天空下,頭上頂着那那像是骨灰般四散而來的灰燼,腳下從那蓬軟的地面走過,留不下腳印。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很是詭異,從我身後一點的地方,後面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這片黑暗從地面一直延伸到了天空,而我現在所處的地方,就像是傍晚太陽剛落山一般,昏昏暗暗,將亮不亮,一片混沌。
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想來那程妞應該是在鬼門關裡面,所謂的鬼,進了那鬼門關之後,纔不是孤魂野鬼了,程妞當日是被成玄老頭用道君三寶,強行將那鬼門打開,送了進去,少去了這個進鬼門關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