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逐鹿中原(十)

他原本的三百飛龍,全是楚軍中的精銳,比之蒙兀人都一點不差,新招的五百軍人,也是這兩個月來精心挑選的貧家子弟,以朝廷官兵的名義招來。全是身形長大,勇武過人。張守仁以優厚的報酬,嚴格的軍紀,已經訓練至今,戰力雖然不到原背崽的一半,卻也遠遠超過了這些頭領的烏合之衆。

飛龍軍的盔甲裝備,武器是當日帶來的,盔甲是後來購買所得,少量已經開始由自己鑄造,標準制式均是相同,質量遠遠超過尋常士兵使用的武器,更是遠遠超過這些土匪的木杆和鋤頭。

伙食標準,訓練方法,甚至組織編制,都是當時最合理,也最先進。在這樣一支殺氣騰騰,瞎子也知道的精兵面前,又有何人敢言一個“戰”字?

見他們滿臉寫滿了“不敢”二字,張守仁微微冷笑,又向他們問道:“若是我個個擊破,掃清你們,最多費時三月。你們要麼遠遠逃遁,要麼死在刀下,你們可信?”

“將軍宅心仁厚,必定不會如此。”

過了半響,方有一個大膽的首領回話。

“嘿。我是不會這麼做。不是因爲我宅心仁厚,而是因爲時間緊迫,我要與僞朝做戰,不值得在你們身上Lang費兵力。你們據山爲王,根本無禮大楚朝廷,心中也絕無民族大義。誰強,誰就是你們的主子。你們這樣的人,死一百次也不無辜。”

他痛罵不止,各人卻是半聲也不敢吭。

“若是有人不服,我可以放你回去。我手下兒郎正覺手癢,拿着你們來練兵,到是不錯。”

說到這裡,張守仁微笑回座,不再說話。

這些土匪頭子,早就被嚇破了膽。若是尋常官兵,他們倒也不至於如此害怕。對方來了,不管多強總要退出。可眼前這股強兵,在這裡建了諾大的基業,分明要以大別山爲家。這樣一來,要麼和他們拼命,要麼遠遠躲開。可是不管是哪一種做法,只怕到最近都逃不了一個死字。

正因如此,各人被張守仁罵土狗一樣的痛罵,無人敢言一個不字。

畢竟,王亮的首級在自己寨子前掛了一個多月,幾千具屍體暴實荒野,到現在還沒有掩埋。在武力面前保持沉默,是所有聰明人的最佳選擇。

張守仁目視張仲舉,向他微微點頭。

這個人雖然是典型的小人,卻是張守仁身邊難得的內政型人才。用來管帳,管理日常事物,卻是一把好手。

得了張守仁的指示,他立刻微笑上前,向這些頭目笑道:“諸位當家,王亮死後,其部千多人,被俘虜至此,每天干五個時辰的苦工,只有飯吃,沒有工錢。乾的稍慢一點,就吃鞭子。”

他嘖嘖連聲,笑道:“張大人說了,以後打仗,不怎麼殺人了。把人俘獲下來,都來做苦工。還省了不少錢。諸位若是不聽吩咐,我老管擔心,只怕各位綿衣玉食慣了,捱不下這個苦啊。”

各人在進寨時,早就看到了這些苦力。他們正在鞭子責打下,拼命的做事。各人原是奇怪,從來不曾有人拿人當做牛馬使用,朝廷大員怎麼會如此做事。現下方纔明白,原本戰敗被俘的人,要受到如此的苦楚折磨。看那些人的模樣,當真是生不如死。

心寒之際,卻又聽張仲舉道:“王亮的寨子附近,有萬餘百姓。我家大人以千人爲一部,設村正,三千人爲一曲,設鄉老,萬人爲一鎮,設屯田校尉。各位聽明白沒有?我家大人以軍法屯田,將原本散亂的百姓組織起來,分田到戶,五戶領取一牛,收的田產,四成歸我家大人,六萬歸於自己。除此之外,任何一米一粒,也不需交。你們這些人,打仗是不行了,老老實實,爲大人耕田吧。你們回去後,編成戶籍冊數,將軍人中的頭目報將上來,咱們分別任命,或做村正,或是爲校尉,大別山這方圓幾百裡內,還有十幾萬人可資利用,到明春時,大人擴軍備戰,你們的糧食也要上繳上來。若是有人督察不力,上繳的數目不足,到時候提頭來見,可明白了?”

各山寨頭目來時,都以爲張守仁是要他們帶兵打仗,各人雖然並不情願,卻是知道此事是朝廷北來之原意,無可商量。到得此時,卻不曾想,這位大人是要他們放下手中的武器,老老實實的回家耕田。

各人意外之餘,一時腦中扭不過彎來,心中又驚又怒,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憤恨間,卻又聽張仲舉道:“你們的軍隊,不論多少,只留五十人。留下身輕體健,眼光繁銳的,充做跳蕩。何謂跳蕩?就是候察敵情,快速襲攏的輕軍。算起來,你們的盔甲兵器,也只夠裝備這麼多的輕軍。各人回去後,要將部隊遣散,留下盔甲兵器,由大人統一提調分配。”

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向他們道:“自然。大人做事用人,從來是不惜錢財的。你們身爲大頭目,以後就不要做事了。統兵也好,耕田也罷,大人會統籌安排,不需你們費神耗力的。你們喜歡享樂,大人說了,你們的田,三成歸大人,六成歸農戶,一成歸你們。除此之外,你們原有的財產,全數留着,這次的進獻,也帶回去。大人還再給你們每人一百貫的賞賜。明春,大人去攻打僞朝州縣,得的錢財,撥出一成來讓你們統分。你們放心,大人得到的物事,可比你們小打小鬧要多的多。算起來,以後你們全是富家翁,可比現在刀尖上討飯吃,強過許多了。”

到得此時,各人腦中方纔饒過彎來。這樣說來,自己除了失掉地盤外,其實並無太大損失。那農田收成,原本就是極少,山地菲薄,年年收上來的,農戶山民自己都要不夠,自己手下的軍士,也要種地才能夠吃。年年打來的糧,也就將就維持,自己身爲大頭領,日子過的稍差些,覺得不值,過的稍好,下屬不服。照這張大人的安排,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就有大票的好處送上門來。盤算下來,自然是隨他的安排更加合算。

見他們雖然欣喜,卻仍是面露猶豫,張守仁知道癥結所在,便張口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卸磨殺驢,我若是這樣做,不如直接掃了你們的寨子,連這一點我也省了。”

他步行下座,此時的臉色神情,卻又是親切了許多。站在這些面目可憎的山賊頭目中間,好言撫慰,言道自己受朝廷委託,爲了積蓄力量,打擊敵人,不得不如此,將來下山後,必定奏報朝廷,給他們優厚的封賞。就是到得大楚南方境內,也必定是極受尊榮,比之今日強過許多。

在古代中國,得到朝廷封賞,成爲官員,是很多人畢生的追求。畢竟做了賊,是令祖先蒙羞的醜事。而招安後,就是正經的義軍官員,一上一下,絕然不同。這也是楚國多年來,就憑着幾個詔令,就能招撫大量義軍的原因。

他一打一揉,以武力脅迫,以富貴功名引誘,又有幾人能經的住如此的手段。真正的雄強豪傑尚且抵受不住,更何況眼前不過是些尋常山賊。

各人思前想後,再無疑慮,終於一個個叩首下去,齊聲道:“草莽餘孽,能得大人如此厚待,還有什麼話說,一切都聽大人的安排就是。”

此事安排很是繁瑣,那一日得到所有的首領臣服之後。張守仁立刻安排自己選定的屯田校尉,帶着少量的護兵,往各寨之中,編戶安民,改革水利、重播良種,翻新地壟。雖然做不到天堂寨那般的細緻和完善,卻也儘量比原本的粗耕濫種要好許多。

那些首領回去後,雖然是不情不願,卻在張守仁派出的飛龍軍監督下,遣散軍隊,只留下五十人的年輕體捷的強兵,各處統一派遣到天堂寨,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各部的長官,也多半由飛龍軍派出成熟老到的軍士,充做統領。

諸位舉措,都很是順利。只是張守仁手下到底人才太少,又暗中遇到不少掣肘,行起事來,不如在天堂寨便利。饒是如此,三月時光過去,整個大別山中,已經全然落入張守仁手中,再也沒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哪怕是在暗室之中。

他的飛龍主力,已經擴充到三千多人。在這個時候,已經盡了他的全力。自朝廷帶來的物資,已經消耗一空,若不是在大別山中尋到鐵礦,連盔甲刀槍,也備辦不了了。至於糧食,還屯積有十幾萬斤,用來供養他直接治下的三萬餘人,足夠維持到夏收之時了。

他自十月入山,半年不到的光景,諸事順遂,終於達成了他初步的目標,將進可攻,退可守的大別掌握在手中。

只是蒙兀方向,卻不如歷史上記錄的那樣發展。忽必烈雖然已經與阿里不哥爭奪汗位,兩邊的爭鬥已經成白熱化,僵持大半年之久,汗位一直空虛,阿里不哥身在草原深處的蒙兀興起之地和林,忽必烈據於開平,以內蒙遼東和中原川陝全境相抗,阿魯忽據於伊梨,旭列兀據于波斯,欽察汗國坐視不理,蒙古國已經距離四分五裂和大規模的內鬥不遠。

只可惜,雖然是劍拔弩張。蒙兀人的血性卻還沒有爆發,窩闊臺汗死後,曾經有長達八年的汗位空虛,這個前例好象使忽必烈等人看到了協商解決的希望,雙方雖然已經有兵戈相見的準備,卻還停留在政治層面上的爭鬥。

他們按捺的住,張守仁卻委實不能等了。就算是驚動了忽必烈,也決計不能放棄今夏先在中原地區地手的打算。

他也知道,在中原地區,直接隨時面對蒙兀人的兵峰,必須要抓緊一切的時間,在忽必烈能騰出手來之前,將戰線推進到居庸關一線,若是不然,哪怕讓他佔了東京,也是一場空忙罷了。

這一段時間,大楚本土內風平Lang靜。達官貴人和禁軍將軍們,仍然過着醉生夢死的奢華生活。石嘉不論如何,還有北伐的野心。而在他身後的幾個樞密,上受制於皇帝,沒有石嘉當日的權威,下受制於禁軍將領,在京城中威令不行。在這樣的條件下,樞府能維持住對地方軍隊的權威已屬不易,更遑論提起北伐之事!

大楚睿帝已經在年前駕崩,太子監國數月後,成功登位,改元文德,自號平帝。一切的一切,都顯示着,大楚已經由開初失去中原北方後的不甘和憤怒,轉爲接受現實,偏安南方。

在他們眼中,包括許多當初關心張守仁的禁軍將領,還有襄城方向,都失去了張守仁的消息。張守仁在大別山中的成就,一來是自己不肯全然上報,二來,在他們眼中,這點小小成功,原也算不得什麼。

襄城大帥呂奐,在密切注意張守仁的動向數月後,並沒有得到張守仁四處征戰的消息,反而一再接到張守仁請調耕牛農具的請求。他大笑之餘,到也慷慨,下令徵調五千頭耕牛,以爲交待。

南方富庶之極,這點物資根本不算什麼。況且,以前每有宣慰使到北方,物資牛馬什麼的,也消耗極多,張守仁要的牛馬農具,本也是朝廷用來邀買人心的慣技。

只是這些牲口物資運轉極難,在張守仁沒有打通穎州、唐州、鄧州、信陽、新野等一路上州府的阻攔之前,呂大帥的慷慨也只能停留在襄城之內。如此這般,口惠而實不至,又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呢。

與前兩年相比,張守仁帶着幾百人在中原地區攪起諾大的漩渦和風波相比,這兩年南北雙方風平Lang靜。蒙兀人暫時沒有進兵的打算,佔據着中原和陝西路、半個四川,好象小富即安,再也懶得馬踏江南。而南方明顯的打算偏安,再也沒有恢復中原的計劃。

只有張守仁,在大別山中,好似一隻撲火的飛蛾,開始濺起一團團小小的火花。

至於是他把火花煽動的更大,更強,還是自己被燒死,身爲當事人的他,好象從不肯考慮過多。

是的,任何一箇中國人,只要有最基本的良知,待知道自己的民族和國家要遭遇如此之慘的境遇,個人的安危,也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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