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都罵人了,朱襄趕緊拉着子楚回南郡。
離開時,朱襄還嘀嘀咕咕不常生氣的老實人生起氣來最可怕,如果李牧不消氣,就把夏同推出去擋着。
子楚罵罵咧咧,讓朱襄自己去擋。
王翦露出了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太子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形象?你將來是要當秦王的人,難道在朝堂上也和朱襄這麼鬧嗎?
哦,朱襄不上朝,那沒事了。
只要朱襄不在,太子還是很正常的。
“重騎兵交給你了,缺什麼寫信告訴我。”朱襄離開前叮囑。
王翦失笑:“不會麻煩到你。練兵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朱襄擺了擺手,和子楚登上了東去的大船。
雖然三峽非常險峻,但只要跟隨船隊出行,船破了就換一艘就成,危險的是樵夫,不是乘客。
朱襄和子楚出巴郡的路線,正如李白《早發白帝城》所云,“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眨眼間,彷彿眨眼間,巴郡就被拋到了身後。
朱襄站在劈開江水的船頭,雙手展開,朝着疾風高歌。
子楚:嘔!
朱襄回頭,沒好氣道:“你怎麼又暈船了?”
子楚拿着手絹捂着嘴,瞥了朱襄一眼:“嘔。”
朱襄沒了高歌的心情,讓船停靠岸邊,等子楚緩過來才繼續前進。
弱雞夏同,拖累我行程!
子楚趴在甲板上,仿若一隻死魚。
他不是暈船,是順流而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扛不住。
爲了照顧子楚,朱襄回到吳郡的時候,都已經快翻年了。
經過南郡的時候,蒙武正好在郡城。
他看到面容憔悴的子楚,還真以爲子楚重傷未愈,嚇得聲音都變了。
當得知子楚只是暈船後,蒙武嘴角微抽。
他道:“聽聞春申君出使吳郡,想試探太子是否重傷。太子這樣去見他,他一定真的以爲太子重傷了。”
朱襄擔憂道:“那得給君上寫信,告訴他夏同真的沒事,只是暈船。蒙武,幫我傳封信給君上,加急傳。”
蒙武看向子楚,在子楚點頭後,答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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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襄當做沒意識到蒙武先看子楚,然後才答應自己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蒙武已經站隊太子,視太子爲君主而已。
“家裡有沒有酸梅子?我搬走一罈,給夏同壓壓。”朱襄道,“春申君已經去吳郡了,接下來一段路我們得加速了。”
子楚臉色蒼白:“無事,我撐得住。”
這次蒙武沒等子楚回答,就親自去抱酸梅罈子。
朱襄道:“夏同,你看,沒人相信你。”
子楚擡腿踹朱襄,但因爲渾身無力,不僅沒踹到朱襄,還被朱襄嘲笑,氣得差點暈過去。
他懷疑自己如果英年早逝,一定是被朱襄氣死的。
在吳郡稍作休息,這次船立起了風帆,划起了船槳,順流而下的速度就像是在飛翔一樣。
子楚喝了安神藥,雙手放在腹部躺平,一路睡到下船。
李牧親自來迎接,嬴小政和雪姬卻沒有來。
朱襄將還沒醒的子楚背到背上顛了顛,一邊上馬車一邊問道:“雪和政兒呢?”
李牧道:“現在正是出布的時候,雪很忙碌,沒在吳城。政兒……路上說。”
朱襄心頭一梗,趕緊用帕子蘸涼水把子楚弄醒,讓子楚這個爹也一同聽。
子楚蔫噠噠道:“政兒怎麼了?”
馬車奔跑起來,李牧拉下車簾,道:“政兒在吳郡推行新田律,遇到很大阻攔。”
子楚晃了晃腦子,想把新田律從睡暈了的腦袋裡晃出來:“新田律……爲何要阻攔?按丁分田不是好事嗎?”
朱襄沉思了一會兒,道:“政兒借推行新田律,清丈隱田隱戶了?”
李牧嘆了口氣,道:“是。不僅如此,他還嚴禁吳郡富戶蓄太多奴隸,並禁止他們家丁裝備鐵製武器。”
子楚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他按壓着眉頭道:“政兒還是太年輕了,操之過急。他遭遇挫折後,就把自己關在郡守府,不肯出門了?”
李牧搖頭:“他沒有遭遇挫折。”
子楚驚訝地擡起頭,揉眉頭的手僵在半空。
朱襄斂眉,輕輕嘆了口氣。
子楚看向彷彿已經猜到結局的朱襄,不敢置信道:“沒有遭遇挫折?”
李牧道:“哪怕吳郡幾乎所有富戶都反對此事,政兒也沒有遭遇挫折。”
他頓了頓,聲音中透露出無法言喻的複雜情緒:“政兒早就預料到了一切,早就做好了準備。吳城那一條富戶雲集的街道,幾乎家家掛孝。”
子楚的嘴微張,然後手垂下,猛地擊打了一下大腿:“這可真是……他的性子完全隨了先王。”
李牧心中道,恐怕先王都沒有政兒這麼果決冷酷。
政兒此舉,就是衝着讓吳城全城掛孝去的。
他不常在吳郡,經常南下。政兒出手時,連他都算了進去,故意選他和雪姬都不在吳郡的時候,親自領兵攻打反對最激烈的人。
那之前,吳郡新田律推行之事偃旗息鼓,只在荒田上執行,彷彿已經妥協。
誰也不知道,公子政蟄伏了兩月之後,突然露出獠牙,將反對新田律的豪強悉數殺光。
這些豪強在吳郡盤踞了多年,幾乎所有稍稍有點本事的人都與他們沾親帶故。
公子政將對方爲首者全部處死,家眷家丁充配杭嘉湖平原填澤墾荒。
吳城士人怨聲載道,家家戶戶爲這些慘死的當地豪強掛起了孝,罵公子政不堪爲長平君的外甥。
公子政此刻卻沒有出兵抓人,任由吳城士人披麻戴孝指着他的鼻子罵,繼續推行新田律。
李牧回到吳郡之後得知此事,立刻讓秦軍戒嚴,然後向朱襄寫信。
他沒敢在信中寫明此事,擔心朱襄過度擔憂,急於趕路出事。
“這孩子,膽子真是太大了。”子楚震驚之後,嘴邊不由浮現自豪的笑容。
顯然在子楚看來,嬴小政此舉並無問題。
不過爲了照顧朱襄的心情,子楚假惺惺道:“他還小,恐怕是氣過頭了。你別生氣,我去揍一頓他,讓他好好反省。”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道:“反省什麼?反省下次出手速度再快一點?”
子楚乾咳一聲:“你好像不是很生氣?”
朱襄道:“我知道政兒會走上自己的路,與你一樣,你們都是秦王,這種殘忍的事不會少。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心裡當然不自在。
嬴小政藉由推行新田律,將盤踞在吳郡,自以爲還能當“土封君”的豪強一掃而空,此舉確實殘忍。
大部分富戶都罪不至此,只是因爲擋了嬴小政的路。
而對於秦王而言,擋了路的螻蟻就要全部被碾碎,可沒有什麼不忍之心。
嬴小政沒有把掛孝的士子全部殺死或者充配勞役,都算是接受了自己部分思想,手下留情了。
李牧拍了朱襄的肩膀一下,道:“我雖然驚訝政兒的果敢,但也支持政兒。我只是擔心你在得知此事後會與政兒生氣。”
他壓低聲音道:“他也是擔心這點,纔不肯來見你。”
子楚無語:“他還鬧起脾氣了?擔心朱襄生氣,不應該主動前來道歉嗎?”
李牧道:“這大概就要怪朱襄把政兒寵壞了。政兒在猜測朱襄會生氣時,自己先生氣了。”
子楚:“……”
子楚對朱襄道:“好好反省,你養的什麼外甥!”
朱襄:“……”你他X的只管生不管養的渣爹,還好意思說我?!我就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藺禮都不如你!
朱襄揉了揉頭髮,道:“好了,我知道了。和我說說現在吳郡的情況。”
他離開了吳郡半年,政兒就把吳郡豪強幾乎砍空了。
這可真是“驚喜”啊。
朱襄心裡沉甸甸的。
嬴小政在郡守府呆坐了一會兒,坐不住了,就起身揹着手在院子裡繞圈。
李斯、韓非和蒙恬在一旁看着。三人互相使眼色,想讓對方勸慰公子政,但誰也不敢去。
李斯:韓非,你與朱襄、公子政最親近,你去!
韓非:我是韓公子,要置身事外,不去!蒙恬,你是秦國上卿之子,你去!
蒙恬:我不敢,你們去。
三人用眼色抨擊對方膽小懦弱,但誰也不敢開口。
“如果舅父罵我,我就罵回去。”嬴小政停下腳步,忿忿道,“他要是敢揍我,我就出走找舅母!”
三人:“……”啊對對對。
朱襄公還沒有生氣,公子政已經快被氣死了。這算什麼事啊。
嬴小政忿忿了幾句之後,揹着手繼續繞圈圈。
半晌,他又道:“如果舅父不肯原諒我,要和我決裂,我就……”
嬴小政聲音一頓,心亂如麻。
好煩啊!我又沒做錯!如果舅父生氣,都是舅父的錯!
氣死朕了!舅父憑什麼生氣!朕又沒做錯!
嬴小政氣得拔出劍,狠狠砍庭院中的小樹。
朱襄邁着沉重的步伐進門時,就看見嬴小政一邊砍樹一邊罵自己胡亂生氣,看着委屈極了。
嬴小政見朱襄走進來,劍一丟,委屈道:“我就殺了該殺的人,舅父憑什麼要趕我走!”
朱襄:“?”
李牧:“……”
子楚一手扶額,一手捂嘴。
朱襄走上前,拿起嬴小政的手,看着嬴小政砍樹砍傷了的手心疼道:“你胡說什麼?誰要趕你走?”
嬴小政委屈道:“你不是生氣了?”
朱襄白了嬴小政一眼:“我敢生氣?我還什麼都沒說,你都快把自己氣死了。你是河豚嗎?!”
朱襄看向旁邊貼着圍牆的三隻,罵道:“愣着幹什麼?趕緊拿藥來!你們就看着政兒折騰自己的手,都不勸勸?”
三隻趕緊拔腿就跑。
“我沒生氣。”朱襄看着嬴小政不信的眼神,嘆了口氣,道,“你所做之事確實不符合我所思所想,但只要你不是無端濫殺,我也不至於與你置氣。”
嬴小政道:“真的?”
朱襄道:“我若是爲此事生氣,那我早就與夏同、蔡澤、藺禮斷絕關係了。”
嬴小政皺眉。
李牧道:“我和廉公是蔡澤用離間計逼入秦國,你想這會符合朱襄的理想嗎?雖然我和廉公確實入秦,算是好結局。但若是我和廉公心繫趙國,寧願自殺也不肯走呢?”
嬴小政眉頭舒展:“對哦。”
朱襄連忙道:“說什麼不吉利的話?”
李牧道:“我說的是事實。”
嬴小政鬆了一口氣:“對哦,舅父連阿父都沒有丟出門。”
子楚:“?”
他走上前,狠狠敲了一下嬴小政的腦袋:“你的孝道學哪裡去了?”
嬴小政捂着腦袋道:“你怎麼教,我怎麼學。”
子楚還想敲,朱襄趕緊把嬴小政護在身後,罵道:“你不是還暈着嗎?怎麼打政兒就有力氣了?趕緊進去躺着。”
嬴小政從朱襄身後探頭:“阿父真的受傷了?”
朱襄道:“他的傷早就痊癒,現在是暈船暈的。”
嬴小政用嘴型做了一句“好弱”,然後迅速將腦袋藏在朱襄身後。
子楚冷笑。他路上擔心朱襄真的對嬴小政生氣,真是白操心了。
嬴小政這種不孝子,就該被朱襄趕出家門,纔會反省自己!
三隻抱着藥箱拉着扁鵲跑來,扁鵲替嬴小政包紮了手,叮囑嬴小政在傷好之前別碰水,然後給子楚看病。
扁鵲把鬍子都快拽掉了,無奈道:“太子,你勞累過度了,要多休息啊。”
子楚敷衍道:“好,我這次來吳郡,就是來好好休養。”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都懶得說話了。
李牧見朱襄確實沒有對嬴小政生氣,心頭巨石落下。
“政兒,朱襄回來了,你需要朱襄幫忙安撫的地方趕緊和他說。”李牧道,“別任性了。”
嬴小政嘟囔:“我沒有任性。”
他看向朱襄。
朱襄揉了揉嬴小政散亂的頭髮。
他走了半年,嬴小政的頭髮都能扎個小揪揪了。
“我們去書房。”朱襄道,“你應該準備好要給我看的文書了。”
嬴小政低頭:“嗯。”
他做此事已經做好萬全準備,這萬全準備,自然也包括舅父。
他先殺人,然後舅父安撫吳郡士人,就能迅速穩定形勢。
那些自以爲是“土封君”的豪強一死,如樹倒猢猻散,剩下的爲他們披麻戴孝的士人只需要一個安撫的藉口,就能徹底歸服秦國。
這個安撫的藉口,自然是由舅父來做。
自己將來是秦王,是要踏平天下,執掌屠刀之人。
而舅父將是在自己屠刀落下之後,勸說自己下次不要輕易動屠刀,並安撫民衆的“仁人賢臣”。
只是他雖然做好了準備,卻不願意對舅父開口。
但他不開口,舅父也已經猜到了,並沉默地認可了此事。
舅父沒有生氣,甚至沒有詢問,直接沿着自己的計劃行動。
“怎麼腳步停下來了?”朱襄疑惑。
嬴小政低下頭,用腦袋撞了一下朱襄。
朱襄撫摸着身高已經與自己下巴持平的嬴小政的腦袋:“怎麼了?”
“沒怎麼。”嬴小政又輕輕撞了朱襄一樣,就像是一頭小牛犢,“那些充配的人,我會將他們打散,然後貶爲庶民,分配田地。”
朱襄嘆了口氣,心中沉重的心情如烏雲般裂開了一條縫,透露出些許陽光。
“好。”朱襄道,“政兒,如果你認爲是正確的,就不用猶豫。舅父是看得清好歹的人。”
嬴小政低頭道:“但舅父心中的好歹,與政兒心中的好歹不一定一致。”
朱襄道:“確實如此。不過你看,我連你曾大父都能接納,難道你還能比你曾大父暴虐?”
嬴小政想着曾大父的模樣,然後信心十足道:“絕對不會!”
現在秦國糧食很多了,他會約束秦軍殺俘。而且他也不會如曾大父那樣充滿猜忌,差點逼殺大功臣。
朱襄道:“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嬴小政揉了揉鼻子,又低頭撞了朱襄的肩膀一下:“先別去書房了。舅父離開吳郡之後,政兒都沒有好好吃上飯。”
朱襄無奈:“我想我留在家裡的膳夫不至於喂不飽你……好好,別撞了,我先給你做飯去。”
嬴小政還像小時候一樣拽着朱襄的袖口,朱襄嘆着氣拖着突然幼稚的小外甥往廚房走。
“想吃什麼?”
“肉。”
“……我們家難道缺你這口肉吃?怎麼天天就想吃肉。”
“肉。”
“好好好。不知道冬季還有沒有沒壞的蓮藕……嗯,冬筍應該可以吃了。”
“肉!”
“肉也要有配菜啊,總不能光吃肉。再做一條魚好了。”
“肉!!牛肉!羊肉!豬肉!不吃魚!”
“怎麼和夏同一樣?魚那麼好吃,還健康。”
朱襄嘟嘟囔囔,嬴小政吵吵鬧鬧。
李牧和子楚還是有點擔心兩人會不會在人後吵起來,找過來一看,都無奈極了。
子楚道:“怪不得政兒擔心朱襄生氣後,反過來自己先生氣了。這都是朱襄寵壞的。”
李牧道:“我早說了。”
子楚聽到自己無辜被朱襄敲了一下,擡腳跟上,大罵道:“朱襄,我哪裡招惹你了,政兒不吃魚,你還能怪我身上?”
朱襄沒好氣道:“你就說你吃不吃魚吧。”
子楚道:“不吃。”
李牧給了子楚一個鄙視的眼神。政兒的壞習慣,全部都是繼承自這位秦太子。朱襄把政兒教成這樣,已經很努力了。
朱襄道:“反對無效,今天給你們炸小黃魚。嘿,沒想到居然撈到了小黃魚。”
嬴小政道:“炸魚勉強可以吃。”
子楚道:“這個可以。”
李牧嘆氣:“真是親父子。”
子楚和嬴小政同時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卻無法反駁。
他們總不能說不是親父子。
朱襄笑了笑,道:“好,炸魚,再燉個蓮藕肉。”
他琢磨着今日的菜譜,子楚和嬴小政點菜,李牧就在一旁安靜地聽着。
李斯、韓非、蒙恬擔心有什麼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也跟了過來。
現在三人面面相覷,都很尷尬。
李斯:繼續留在這裡?
韓非:蹭飯?
蒙恬:我想溜走……
三人頭疼極了。
誰知道氣氛會突然大變,變得如此溫馨,讓他們三個外人格格不入啊!
“愣在那裡幹什麼?來幫我打下手。”朱襄見到三個又貼牆角的人,沒好氣道,“你們三人蹭飯,還不幹活?”
“來了來了。”韓非最先擼着袖子過去幫忙,李斯和蒙恬也扭扭捏捏跟上。
李斯倒是會一點,蒙恬完全幫倒忙,被李牧拉到一旁垂頭喪氣劈柴。
蒙恬萬萬沒想到,自己要跟着公子政,居然還要會做飯。
爲何李斯和韓非會做飯?李斯就罷了,出身貧寒。韓非可是韓公子,就算不得韓王看重,也不至於自己親手做飯吧?
韓非表示,他原本是不會的,在朱襄家借住了那麼久,就會了。
“蓮藕洗乾淨,和豬肉一同放進瓦罐裡,再加入一些紫菜……這個就是紫菜。”
“冬筍切片炒肉,勾點芡……就是這個粉,土豆澱粉。”
“我來炸魚,你們都讓開,小心燙着。”
朱襄不斷忙碌,把廚房裡的人指揮得團團轉。
子楚燒火,嬴小政拉風箱,父子二人一邊添柴,一邊往竈臺裡丟土豆。
朱襄看到,連忙阻止:“往灰裡丟,別丟明火上。你們是想吃烤土豆,還是想用土豆燒炭啊!”
父子倆趕緊把土豆扒拉出來,噴了一手一臉的灰。
切肉切菜的李牧嘆了口氣,再次確定,政兒的壞習慣都是源自他親生父親,朱襄真的辛苦了。
另一處別院中,春申君得到了太子子楚和長平君朱襄回吳郡的消息。
“朱襄將太子子楚背下船,太子子楚疑似昏迷不醒?”春申君皺眉。
這是僞裝,還是真實?
他讓人準備好禮物,準備明日就去拜訪太子子楚和朱襄。
“希望太子子楚真的出事了。”春申君喃喃自語道,“可不能讓公子政當秦王啊。”
他親眼見到公子政在吳郡掀起的血雨腥風。
公子政小小年紀就如此殘忍暴虐,且野心勃勃。若公子政當上了秦王,恐怕是第二個秦昭襄王。
六國只希望之後的秦王都與如今的秦王柱一樣,也就與韓國小打小鬧,顯得攻擊性不強的樣子。
不能再出現第二個秦昭襄王了。
三晉之地的戰場上。
廉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罵道:“誰罵我!”
他的親兵很疑惑,爲何將軍打噴嚏會認爲有人罵他。
廉頗揉了揉鼻子,有些想念朱襄了。那豎子在南邊不知道如何,有沒有好好照顧政兒。
“君上也真是,非讓我慢慢打,一邊打一邊屯田。”廉頗罵罵咧咧,“我就沒打過這麼憋屈的仗!”
以前我都是隻管打,打下來的事都交給別人,何時這麼憋屈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