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村民聽到李易的這番話,全都返回家中,要不就拿着鐮刀,揹着揹簍進山了。
“多謝。”
李禕輕聲說了句。
李易渾不在意的聳聳肩,一斤鹽就能賣個好,在李易看來,這種事便宜的很。
後世幾塊錢就能買上一大包鹽,這種事就像尋常你請朋友喝杯冰闊樂一樣,並不會有什麼損失。
可李禕並不這麼認爲,鹽多金貴啊!
這裡十年八年都見不到這麼好的鹽。
村裡的村民能不心動嗎?
而且價格是真的公道。
一頭牛能換三斤青鹽,滿嶺南打聽打聽去,啥時候能有這種價格?
這可是佔大便宜了。
得趕緊拿貨交換了,那些鹹菜,青鹽得早點搬回家裡去,要不然晚了就沒貨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雙贏啊!
賣家覺得賺了,買家也覺得賺了,反正誰都沒吃虧,這種買賣能不受歡迎嘛!
李禕請李易去家裡坐一坐,自有呂家的管事在此招待買主。
在一片傳統幹欄竹樓之中,隱藏着一個二層的木製閣樓。
四人上了閣樓,二人在陽臺坐下。
李禕的母親自是進了房間,一名護衛站在李易身後。
沒等幾個呼吸,屋中出來一個姑娘,手裡端着茶壺,給二人放下執壺。
“這是我夫人!”李禕介紹了一句。
“嫂夫人膚色白皙,老哥又是如此俊美,當真爲天造地設的一對啊。”李易說着客氣話,總的要說些好聽的。
“哈哈,多謝。”李禕端起執壺給李易倒了杯熱茶:“她是駱越人。”
“駱越人?”李易想了想,端起茶杯道:“不是說駱越人都是妻娶夫嫁的嗎?”
“那都是秦漢的老黃曆了,現如今也有,不過大部分都是男娶女嫁。”
李禕夫人又端出一盤檳榔,放在竹桌上。
“嚐嚐,家裡只有貴客出來才能吃這檳榔。”
李易捏起一顆放進嘴裡嚼了嚼,有些刺激口腔,吃不慣的人一個勁的流口水。
這種拿擯榔招待客人也是少數民族的習俗。
“你怎麼不覺得奇怪?”
“什麼奇怪?”
“我堂堂皇室宗親子孫娶了一個蠻夷姑娘當正妻。”
不管是塞外胡人,還是蠻夷,大唐面對他們的態度就是,都得先跪在地上叫爸爸,然後咱們再進行友好的交流,不叫就打到你叫爲止。
我們不崇拜巔峰,因爲我們就是巔峰。
所以在唐人的理念中,娶個蠻族姑娘當正妻,是一件沒面子的事,尤其是皇家子弟。
李易吐掉擯榔,又漱漱口,掏出手帕擦擦嘴:“有什麼好奇怪的!嫂夫人膚白貌美,聽屋裡的聲音,又給你生了娃,有什麼不滿意的。
別仗着自己是皇室身份就覺得丟臉,如今大唐權柄已經落入一婦人之手,已經是最大的笑話了,娶個駱越族的姑娘當正妻又有什麼呢。”
“呵呵。”李禕笑了笑,小聲道:“可是我娘不滿意。”
“你娘不滿意就不滿意唄,反正是你們兩口子過日子。”李易喝了口茶,也笑了笑:“可我從方纔嫂夫人的舉止上,她可不像一個普通的駱越人家的姑娘。”
“我岳父是部落首領。”
“果然。”
李易挑挑眉,要不然他會種地憑什麼就能在嶺南站穩腳跟?
因爲皇室子孫的身份?
別鬧了,這身份在嶺南根本就不好使,還是得有武力支持。
你地種的好,我地種的不好,我不是來跟你學習,而是要來搶你,讓你給我種地,這纔是正常的操作。
中原的兩個村子因爲爭水來先澆地,還會發生械鬥呢,更不用說嶺南這裡了。
“否則我怎麼會用靖西壯錦來與你以物易物呢。”
李易舉起茶杯道:“伯母經歷過長安的繁華,不喜這荒涼的嶺南,也不喜曾經的錦衣玉食變成如此這般粗茶淡飯,對嶺南厭惡是正常的。
可你不同,自小就生長在這,儘管父母給你灌輸了皇家思想,可你感觸不深,既然回不去,就在此地好好活着,是個明白人,婦人有時候不如男子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你說的是真的?”
“你就當我安慰你。”李易聳聳肩:“非要我說實話不是。”
微風拂過,送來一陣竹香。
“天下誰不想領略長安城的風景?”李禕苦笑一聲:“不過十年後,我都不曉得自己能不能被召回長安。”
“如今這個節骨眼,可不要回長安,倒是能保全性命。說不定會有更多的李唐宗親被髮配到嶺南來與你做伴。”
“這話是爲何?”
“因爲要變天了!”
李易端起茶杯吹了口氣,望向一旁的梯田。
武后權傾天下,建造明堂之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李唐宗親要說沒有反應,那是不可能的。
因爲他們是既得利益者,撼動了他們的利益,憑什麼不跟你拼命!
李禕怔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可我怎麼感覺你完全置身在外呢?”
“因爲我預測,這場風暴,除了會讓大批宗室子弟殞命於此,成了許多人升官發財的墊腳石,我可看不出來,作爲反抗者還能有什麼賺頭。”
“你覺得不該反抗?”
“反抗了又能如何?”李易引了口茶,笑道:“你莫不是以爲你大手一揮,天下景從者如雲?
憑什麼?天下的王爺郡公多了去,誰能有這種聲望?如果族叔李孝逸還掌管軍權,那倒是還能一搏。
可如今不也因爲無中生有的罪名,在儋州釣魚,人家已經把咱們的後路堵的死死的,就等着你上鉤呢。”
“上鉤?”
“皇家政變,怎麼不會流血作爲獻祭呢,更何況是這種變天的天氣,流的血可不是一星半點。”
李禕默然,政變哪有不流血的?
更何況像他們這種血脈尊貴之人,下場更是好不了。
“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恭喜你。”
“什麼事?”
“你要與嫂夫人多生幾個孩子,說不定個個聰明絕頂。”
“這是爲何?”
“因爲你父母皆是北地人士,嫂夫人父母皆是南地人事,南北結合生出的後代,據孫老神醫說,很可能極其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