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堯翹着腿躺在牀上越想越覺得委屈,真正做錯了事的是他而不是她,即便是懲罰也應該是她懲罰他纔對,即便他是神也不能這麼欺負妖。她擡腳來回踢着懸在頭上的流蘇穗子,覺着這筆賬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北冥玄月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見着她這個模樣嘴角揚起了個閃閃亮的弧度。然後就坐在一旁邊喝着茶邊欣賞着靈堯優雅卻也不失隨性的姿勢。
靈堯揪着被角兒更加隨性的翻了個身正遇上他那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她肅然起身,強裝淡定,硬顯從容,“你,這麼早就會來了。”
北冥玄月笑着指了指窗外,靈堯茫然的且又舒緩的偏過頭,一輪明晃晃的月亮已經越過了枝丫掛在了半空。
她拍了拍腦門兒,不失禮數的整理了儀容,笑道,“實在是不好意思,打擾了,您休息,我這就走人。”
北冥玄月點了點頭,確是一副準備休息的樣子走過她身旁,卻也沒忘了提醒她,“今天是守夜的第一日。”
靈堯只覺得被什麼刺了一下脊背,渾身冰涼麻木已動彈不得。
“不過?”北冥玄月歪在一處,“如果你實在喜歡這張牀......”
靈堯忙擺手,“不用了,我還是睡那個小的就好,就好。”
入秋的夜,雖有些涼,倒是另一番月朗星稀,舒雅恬靜。靈堯枕着從窗戶溢進來的大片月光躺在那張小牀上,說是不情願,實則卻有些小享受。她騎着被子,擡頭看了看睡得正熟的北冥玄月,伸出手結了個癢癢印卻還是用到了窗外的藤蔓上。
連續兩夜,北冥玄月好像都是這樣一覺到天明,倒是靈堯,每夜都只能睜着眼睛送走月亮等太陽。
紫藤枝蔓上,靈堯黑着眼圈央求着,“我想回去睡覺。”
北冥玄月依在樹下,閉眼不語。
靈堯有些急了,委屈道,“我又不是賣給你的,你不能這樣欺負我吧?我本來就是個妖怪,不比你們這些神仙,不吃不喝不睡照樣能活個千八百年的。我得有個規律的作息時間,不然怎麼能增進修爲?”閉目打了個哈欠,“你這幾日睡得比誰都好,根本就用不得我。”
北冥玄月擡手將一旁的書冊搭在額前,道,“這個方法果然管用,以後要是睡不着就用這個法子好了。”
靈堯騎着樹幹,嘴裡叼着一根藤蔓枝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紫藤花乘着清風落在她有些凌亂的頭髮上,清香,清閒,情不自禁......
北冥玄月長袖一揮,一片薄薄的小云接住了從樹幹滑落的小巧身軀,靜靜的停在他的近旁,直到月上藤梢也不見她有絲毫反應。北冥玄月才起身將她抱回琉璃殿。
他側着身躺在了她身側,絕美的容顏在燭光下宛若盛開的冰蓮。他饒有興致的看着靈堯那張睡得毫無防備的小臉兒,覺得她應該是這世上最弱的妖怪了,不過也應該是這世上最特別,最有趣的妖怪。
靈堯翻過身好像將他當成了被子,毫不客氣的將腿搭在了他身上,伸手抓着他的衣襟舒服的笑了笑。
北冥玄月伸出手指拂過她額前的髮絲,無奈的笑了笑。這小丫頭還是這麼大膽,卻也還是一點戒心都沒有,這要是沒有自己在身邊她非得吃虧不可,所以,他覺着以後得看得更緊些才妥當。他突然記起那日靈堯在蒼梧殿時大膽的睡姿,更是堅信不讓她和陌生男性接觸是個非常正確的抉擇。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琉璃殿內偶爾會有一絲微涼,靈堯蜷縮着身體一個勁兒的往北冥玄月的身上湊。北冥玄月將她連同被子一起摟在了懷裡,卻覺得既合適又很舒服......
清晨,微雨剛過,安睡了一天一夜的靈堯舒舒服服的從芸琷殿自己的小窩裡翻了起來,推開門活動活動筋骨,睡得好心情也好了許多。她輕快的繞過滿是露水的花草,隨手摺了搭在肩頭的樹枝,在手掌裡開回的蹭着。
“哎呀!”
一不小心如她的劃破了手指,她只是像往常一樣吮了吮被劃破的指腹,卻在舌尖兒碰觸到傷口的一剎那覺得奇苦難忍。
她看了看還殘留着血跡的手指,心裡一驚,“紫色的?”
她覺得可能是自己這幾日沒睡好眼睛出了問題,才把紅色看成了紫色。況且這世上怎麼會有人的血是紫色的呢?她揉了揉眼睛順勢又擠了幾滴,還是深紫色沒錯,再伸出舌尖兒舔了舔,簡直苦到了骨頭裡。
靈堯盯着自己那道深紫色的劃痕,心底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重明殿內,一抹紫光透過印心氤氤氳氳,北冥玄月頓住腳步近前,伸出手掌撫過每一方印象,印心竟然由淺入深的自行出現了一些紋路。
這種反應是千年來他倒是第一次見,思忖許久,他覺得這重明印定是還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是他所不知道的。
靈堯盯着指腹的血色,突然一陣頭痛目眩喘不上氣。她勉強着靠在近旁的樹上運了內力調息。
直到印心的光漸漸消失,北冥玄月纔出了重明殿,遠遠的便見着靈堯正依着樹發呆。
他結了個印朝着靈堯頭頂的樹葉一揮,一串露珠直直的落到了她的額頭上。
靈堯摸着額頭卻並沒什麼大的反應。
北冥玄月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靈堯迅速將手收到背後,笑道,“沒事,就是昨夜風大沒睡好。”
“沒睡好?”想着她昨夜沉沉的睡臉北冥玄月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伸手去幫她擦溼漉漉的額頭。
靈堯卻極不自然的轉過身,攥着手指問了句,“有什麼事嗎?”
北冥玄月手停在半空,也沒有勉強,笑道,“明日,我要去方丈山靈闕仙君處,可能會長些日子。”
靈堯只含糊的應了句,“哦。”便沒再答話。
北冥玄月走到她對面,伸出手將她有些微涼的身體往懷裡攬了攬,聲音柔和,“不會捨不得我嗎?”
靈堯臉頰貼着他的肩感受着他熟悉的體溫,懸着的心才漸漸的放鬆下來,攥着的手指拽着他的袖子笑道,“那就帶上我吧。”
北冥玄月順勢撫了撫她的頭,面上浮起一絲笑意,“好。”明眸微挑,輕聲道,“到場的都是西方衆佛陀和各處仙君,那樣的場合,你可能會覺得不自在,但是你這麼捨不得我,就先忍些日子吧。”
靈堯輕哼一聲沒有反駁,只是收回手臂掙了掙,。
北冥玄月雙臂環着她的腰身,下頜貼在她的脖頸處柔聲道,“不許躲,再抱一會兒。”
靈堯擡頭看着他任性的臉龐無奈的笑了笑,覺得此時的北冥玄月完全就是個在撒嬌的孩子,確是不知外面傳言的冷峻,威嚴到底是從哪兒體現來的。
雨後的第一片花瓣,蹭過北冥玄月的耳畔落到了靈堯的頭頂,清香微涼,卻又羞紅了臉,埋在她的發間一動不動。他指腹輕撫過袖口,淡淡的紫色血跡瞬間消失。靈堯換上那身精巧男裝,琢磨了好一陣子終於紮了個滿意的頭髮,看起來也算乾淨利落,便跑去了琉璃殿炫耀。
她抻了抻袖子走了進去,問道,“穿成這樣可以嗎?”
北冥玄月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招手喚了聲,“過來”便將她的頭髮又利落的散了開,“我們華丘仙侍的髮型可不是這樣的。”又耐心的幫她從新束了起來。最後從袖子裡取出條冰涼涼的紫色綢帶,順着她的額頭饒了一圈。
靈堯伸手摸了摸覺得冰冰的很舒服。
“這是冰紈絲的,清涼提神,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免得到了方丈山總睡不醒。”
靈堯撫着絲滑的綢帶,只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到底在那裡她卻記不起來了。
見她出了神,北冥玄月低頭問道,“怎麼了?”
靈堯搖了搖頭,照着鏡子端詳了一會兒,確實精神了許多。
她蹭在北冥玄月的雲上,只一個時辰便到了方丈山。
方丈山果真是仙山之首,山間祥雲和煦,花木浮香,紫霞披着陽光格外清麗,碧桃紫李迎着鳥語散着幽幽甘醇。
靈堯嘴角掛着一絲淺笑陶醉的跟在北冥玄月身側,額間那條冰紈護額,使得她原本就嬌俏的小臉又多了些俊郎英氣。不遠處迎上來的一衆神仙聽說華丘帝君低調的迎了位帝姬都上前道賀,覺得這玄月帝君連隨身的侍從都這般靈秀,藏着的那個帝姬定是絕妙無雙。
見北冥玄月只是捻着手指淡淡一笑,靈堯則立在他身側尷尬不語。
這時,楓亦痕卻搖着七彩雲紋扇,出奇的出現在了方丈山雲仙閣。他走到北冥玄月身旁,故意垂了手,笑道,“帝君可是晚了一步。”
北冥玄月倒是如往常一般,道,“開竅了?”
楓亦痕衝着跟在他身側的靈堯笑了笑,道,“父君今日有事走不開,特意叫我替他走一趟,反正我也閒着就過來了。”
北冥玄月點了點頭,“你倒是想的開。”
正寒暄間,一個衣着怪異的身影卻突然出現。
楓亦痕小聲道,“這場合,六界的人物聚得還真全,連他都來了。”
北冥玄月恢復了一如既往地冷峻,立在一處沒有答話。
此時靈堯卻覺得有一抹寒意正注視着自己,她伸手抻着北冥玄月的袖子向四周望了望,那個黑色長袍,頭上扣着斗篷,肩頭落了只英挺海東青的陰森身影正朝着他們這邊行來。
那人撐開斗篷,露出一頭顯眼赤發麪無表情的低了低身,道,“神巫長使夜七,久違了。”
衆神也客氣一笑,像是習慣了一般。
靈堯鬆開北冥玄月的袖子,彷彿從那人呆滯表情的背後看見了一隻鷹,一隻同他肩上的那隻海東青完全不同的黑色禿鷹。她揉了揉眼睛,那隻禿鷹又消失了。
楓亦痕指尖點了點她的袖子,問道,“迷眼了嗎?”
靈堯搖了搖頭。
那神族長使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直直朝着北冥玄月這邊走來,單手扶在胸前見了個禮。
北冥玄月也回了個禮。
而他肩頭的海東青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爪子緊緊抓住夜七的衣服,渾身顫抖。
那神巫目光轉向北冥玄月身後的靈堯,道,“帝君身邊的這位仙侍?”
靈堯看了他一眼,嘴角不經意間浮出一抹邪笑,卻又瞬間恢復平常。
那海東青將頭緊縮在神巫的頸後,那神巫不動聲色的動了動嘴角,道,“帝君的仙侍果然是不一般。”
北冥玄月袖子裡的手掌慢慢拳起,笑了笑。
楓亦痕湊到他身邊,道,“知道靈山神巫長使性格古怪,但沒想到竟古怪成這樣,都說海東青是萬鷹之王,英姿勃發,他的倒也是個例外。”
北冥玄月看着神巫夜七遠去的背影,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慮。
“神巫?”靈堯念道。
楓亦痕道,“對呀,很奇怪的一個族羣族,明明是巫,卻偏偏要在前面加上個神字。據說他們有窺探天機的能力,聽說曾經差一點被上古妖皇東皇太一給滅了,後來不知怎麼的與神族結成了聯盟還一同滅了妖皇。”
“東皇太一?”靈堯聽着他的話,不覺想到了什麼,良久不語。
“帝君。”
這時,一個嬌嗔的聲音順着她的耳朵酥**麻的傳到全身,她從思緒中晃過神,一位仙裙飄飄的美人正嬌羞的立在北冥玄月的跟前。
楓亦痕鳳眼微挑搶先一步笑道,“沒想到瓊玉殿下也會在這種場合出現。”
瓊玉羞澀一笑,“方丈山羣仙聚集,講經論道,小仙想着多學些東西總是好的。”擡眼看向北冥玄月,“帝君覺得呢?”
北冥玄月點點頭,“正是。”
瓊玉想說些什麼,只是瞧見北冥玄月旁邊一身男扮的靈堯,嬌羞明豔的臉龐瞬間變了樣便沒能開口。
靈闕仙君早就爲各位遠道而來的仙釋準備了居處,在大殿裡寒暄了一番便都由各處的侍者引着去了住處。
隨着仙侍,北冥玄月便帶靈堯進了雲閣。自從記事起,每次隨他父君來方丈山他都是住在這處,自然也熟悉了很多,以至於進了門他便很隨意的拿了本書坐在了案旁。靈堯很好奇這浮在半空的仙閣是什麼個結構,北冥玄月便允她出去觀察了。
而楓亦痕大概是連自己住所的門都沒進便趕來了雲閣,推開門不客氣的坐在了一旁,笑道,“這裡的景緻還不錯嘛,和青丘有一比了。”
靈堯進門見着歪在一旁的楓亦痕,問道,“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楓亦痕單手拖着腮衝着靈堯笑道,“我那裡的仙女沒有這裡的好看。”
北冥玄月卻一不小心撕破了手中的書頁。
“仙女?”靈堯向外看了看,道,“外面的那些姐姐確是漂亮,而且心腸也好,剛剛還幫我介紹這裡的景緻呢。”
楓亦痕搖着雲紋扇子,點頭道,“我是第一次來,你們這的仙女又這麼好,今天我就在你這裡睡好不好?”
“不行!”北冥玄月翻過一頁利落的回道。
靈堯嘻嘻一笑,聳了聳肩。
楓亦痕“......”
“好了,你們在這裡慢慢聊吧,我要出去一趟。”靈堯起身笑道。
北冥玄月放下書冊道,“又要亂跑?”
靈堯一副乖巧模樣,道,“我剛剛聽這裡的仙女姐姐說這裡有一處叫做丹鳳林的地方很不錯,我想去看看,反正這裡是仙界,又不會有什麼妖魔鬼怪。”
猶豫片刻,北冥玄月無奈叮囑,“不過不能超過兩個時辰。”
靈堯點了點頭高興地跑了出去。
“我也去看看吧。”楓亦痕起身。
北冥玄月叫住他,道,“老狐王可交代我要看好你,你不會讓我告訴他你就是這樣替他參見仙釋會的吧。”
楓亦痕停住腳步,無奈又坐了下來,“我是說改日我們一起去看看。”
靈堯繞到一位漂亮女仙旁,恭敬的行了個禮,笑道,“這位仙女姐姐,我想問一下丹鳳林怎麼走啊。”
那女仙見着靈堯臉頰微紅,柔和道,“沿着這條小路一直走,看到一片竹林就是了。”
靈堯謝過那漂亮女仙沿着小路便走了過去,再回頭衝女仙客氣一笑,那女仙看着她灑脫的背影一時面紅心跳竟失了神。
靈堯原本以爲丹鳳林這種名字,應該是因爲林子裡有好多漂亮的丹鳳纔會取的,但是進來了好一陣子,裡面除了竹子就是竹子,連只鳳的羽毛都沒見到。她饒了一大圈正要離開時卻在一棵長滿紅葉的竹子下見到了一顆碧綠通透的石頭,石頭中心還有一個淚滴般大小的紅點兒。
她捧在手裡用袖子擦了擦,寶貝的放在了袖子裡,也算是滿足的下了山。悠閒的走了一半卻又碰到了白澤瓊玉,她一身淡粉色的紗裙格外顯眼,攔住靈堯傲慢一笑,“他竟然帶你來這裡?”
靈堯看着她,回了個極其燦爛的笑臉,“你有什麼異議嗎?”
見她那般不屑一顧,瓊玉嘴角有些抽搐,冷哼了一聲道,“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偶然掉到華丘的一隻小狐妖,帝君他初承大位清淨了幾千年,偶然出現個新鮮玩意兒便一時興起留了你,你還真以爲他會一直對你好不成。”
瓊玉如此挑釁,靈堯倒是沒有生氣,或是說她覺得犯不着和這樣的人生氣,也不想再給北冥玄月惹麻煩,但不生氣卻並不代表她要忍了。
平日對這種自以爲是的物種她最有辦法,她撫了撫額頭,故意長嘆一聲,“我是妖怎麼了?北冥玄月他一時興起又怎麼了?可是他就是對我這個小妖感興趣,就是對我好怎麼辦?任是某些人在他眼前繞和了千八百年他也沒有生一丁點兒興致又怎麼辦?說真的,被他每日這麼粘着小妖我還真是有些煩呢,瓊玉殿下可是有什麼辦法子讓他看都不願看我嗎?”
白澤瓊玉已被她氣得嘴角青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衆神前,她總是一副高貴平和的女仙形象,爲的便是能夠配上五神族之首的北冥氏,但奈何幾百年來北冥玄月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出了個小狐妖,北冥玄月還毫不避諱的默認她爲華丘的女主人,她不甘心。
她手掌微側,自掌心處凝起一股火氣,剛要朝着靈堯的方向打去,卻正好經過丹鳳林的楚墨撞見,她忙收了火氣,理了儀容。
楚墨雖一向冷淡,但卻不冷漠,他看的出來瓊玉掌心的那股火靈之氣足以讓這個修爲尚淺的小狐妖就此一命嗚呼。出於龍荀的關係他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水神殿下。”靈堯回頭見了個禮。
楚墨也點點頭表示回禮。
“這丹鳳林還真是熱鬧。”三人正這樣暗地裡僵持着,不遠處,司幽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本來還算莊重的司法天神見着白澤瓊玉馬上變得神魂顛倒,老遠便跑到她身前獻殷勤。
瓊玉看着一臉春風的司幽心思一動,衝他嬌柔一笑,喚了聲“天神。”
這一聲“美人腔”果然奏效,司法天神盯着愛慕已久的佳人渾身**了一陣,眼睛裡滿是光芒。
見此靈堯故意揉了揉耳垂兒,笑道,“這大竹林還真是有些冷呢,我得回去添一件衣服了,各位上神請便,我就先走一步了。”
她抱着胳膊跑了幾步又突然趕了回來,衝着還立在一處的楚墨使了個眼神,“水神不走嗎?”
楚墨點了點頭便也跟着她走了出去。
瓊玉勉強的迎合着司幽,看着離去的楚墨才漸漸鬆了口氣,只是目光再落到了靈堯的身上氣又集滿了胸口。
司幽看着眼前的美人笑道,“殿下一會兒要到哪裡去?在下陪你吧。”
瓊玉立刻收了笑意,“有勞天神了,這裡確實有些涼了,我也要先回去了,天神請便吧。”
“唉?瓊......”看着美人遠去的背影,司幽天神不知所措的僵在了一處。
丹鳳林小石路上,楚墨依舊默不作聲的在前面走着,一身玄青的衣袍飄逸卓然。靈堯安靜地跟了一會終是忍不住,衝了上去,笑道,“剛剛還要謝謝水神相救。”
楚墨依舊向前走着,深邃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淡淡道,“只是恰巧遇見了而已。”
靈堯點了點頭,續道,“那水神怎麼會來丹鳳林的?”
楚墨停了下來,靈堯要是不說,他還真忘了來丹鳳林的正事兒。兩日前龍荀聽着他要來方丈山,特地叮囑他要來丹鳳林尋一顆紅葉竹下的半月石,只是那東西實在不好尋,雖說長在紅葉竹下,倒也不是所有的紅葉竹下都有的,他走了好幾圈了,連個半月石的影子都沒見着,要是沒給他帶回去恐怕又免不了要鬧騰幾日了。
楚墨道,“只是閒來無事,到處走走。”
靈堯看他有些遲疑,便知道定不是閒逛那麼簡單。不過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從袖子裡拿出那個撿到的漂亮石頭攥在手掌裡,伸到楚墨的跟前打開,笑道,“作爲謝禮,這個就送給水神殿下吧。”
楚墨見了她手裡的半月石,又看了看她那副真誠的笑容,一時有些不知怎麼辦好。
他知道龍荀一向會看人,可是以前他覺得龍荀這麼看重這個小丫頭可能是礙於她是華丘帝姬的緣故。但幾次接觸了下來他竟也覺得她確是與衆不同,她性格純粹,毫不隱藏自己的情感,她的眼神就像是清晨的甘露,乾淨透徹,沒有一絲雜質。
見楚墨盯着她手裡的石頭出神,靈堯便抓住他的手,將那顆半月石放在他的手心裡道,“在我還沒有捨不得之前快收起來吧。”繼而轉身道,“好了,我出來的也夠久了,該回去了,水神殿下保重!”
看着她輕靈的背影楚墨笑一笑,道了聲,“好。”將半月石收了起來。
靈堯邊走邊吐了口氣,心裡隱隱有些不舒服。瓊玉說的其實也不無道理,自己只不過是個小狐妖,又看了看指腹,“還是個有些奇怪的妖呢。”而北冥玄月是華丘之主,一方神明。但是就憑這個說自己配不上他她不認同,究其根源,所謂神和妖也就是出身不同罷了,她從來沒否定過也沒嫌棄過自己是妖,有時還會很自豪自己是個妖,雖然沒有神仙那般的金光閃閃的身份,但至少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比那些神仙活的瀟灑。
她就是喜歡北冥玄月,她就是想一直待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在紫藤花瓣飄落的樹下喝着清茶,說說話,高興時和他一起笑,累了時賴在他身上睡一覺,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