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歡顏臉上大寫着驚愕二字。
不會這麼巧?前幾分鐘還在談論光榮時刻,現在還真的趕上了這麼光榮的時刻。
好在她很快恢復過來,嚥了咽口水,“我這就去叫醫生。”
陸青芽白淨的小臉上冒着汗絲,見顧歡顏準備去叫醫生,艱難地從喉骨擠出話,“記得叫他......”
顧歡顏即刻意會點點頭,這麼重要的時候,孩子的父親怎麼能不在?
產房。
陸青芽全身都冒着熱汗,完全將衣服侵溼了,那陣疼痛似乎要將她活生生拉扯開,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着。
她緊緊抓着容越琛的手,隱約聽見醫生在身旁說加把勁。
被女人抓過的手已經紅了一片,容越琛緊抿着脣,神色緊張,卻不肯鬆手,心疼地盯着陸青芽,恨不得現在躺在牀上的人是他。
“產婦現在身子虛弱,順產怕是不行了,得剖腹產。”醫生的話再次傳來。
別無他法,陸青芽整個心都是提着的,在注射麻藥之前,一把抓住男人的胳膊。
容越琛眸光一緊,還以爲陸青芽擔心他會中途離開,趕緊應答一聲,“我在。”
汗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陸青芽緊緊抓着他,語氣斷斷續續,“要是有意外,保小孩。”
真的到了關鍵時刻,身上的母性也會自然而然散發出來。
眼神即刻變得複雜,容越琛眉心緊蹙,如鯁在喉,“不要說這麼晦氣的話!你跟孩子都會沒事。”
感覺到麻藥起了作用,陸青芽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到最後漸變混沌,直至完全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病房。
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等意識逐漸清晰,視線逐漸變得清楚,陸青芽才完全醒了過來。
恍若世紀。
略微動了動身子,肚子即刻傳來撕扯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別亂動。”容越琛剛走了進來,就看見了這一幕,心上掠過心疼,終是忍不住,上前走了過去,語氣隱含關切。
陸青芽身子一怔,立即想到了孩子,期待地看向男人,“孩子呢?”
聞言,容越琛眸色一沉,薄脣抿成了一道刃線,沒有及時回答。
尋思到一絲不對勁,陸青芽不由抓住了他的手袖,仰頭仔細盯着他,“我問你呢,怎麼不回答我?我想看看孩子。”
容越琛還是不吭聲,瞥了一眼那雙抓住他手袖的手,眼中滑過一絲複雜情緒,將她的手還是一點點扒開,走到窗前,背對着她。
她心跳頓時紊亂。
這時,顧歡顏剛好從門外走了進來。
陸青芽眼前一亮,在顧歡顏還未走近時,着急詢問:“歡顏,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孩子?他長得怎樣?”
外貌應該隨容越琛吧?
可是得到的迴應還是沉默。
顧歡顏瞥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男人,背影看似寥落,而後艱難地來到牀邊,低着頭將帶來的養生粥放在桌上,別開話題,“我給你買了粥,呆會吃點。”
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緊張,陸青芽死死抓着她的手,“回答我。”
她盯着那顧歡顏那張臉,發現她的眼睛微紅,心狠狠一咯噔。
“是不是......孩子出事了?”
話落,顧歡顏眼眶立時蓄滿了淚水,而站在窗前的男人手心也緊緊攏起,氣氛凝滯的不像話。
見顧歡顏低下頭,陸青芽不由提高了音量,“快說!”
“青芽......”顧歡顏身子一抖,抽泣道:“孩子,孩子他不在了。”
不在了......
陸青芽嘴角艱難一扯,不可置信地看着顧歡顏,只覺得她像是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在說什麼呢?別開玩笑了。”
顧歡顏的內心也是煎熬的,可是一想到長痛不如短痛,她一時下了狠心,“醫生說嬰兒一出生就沒有生命特徵,心跳是停的。”
沒有生命特徵?死了?
“不可能。”陸青芽不願相信,嘴角溢出一絲苦澀,內心仍在垂死掙扎,不停地搖頭,“好好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死?你就不要騙我了。”
明明前幾天檢產檢還是好的。
“是真的.......”顧歡顏句句講得艱難,發生了這麼突然的事情,讓人一點防備都沒有,她心裡也不好受。
“我不相信!”陸青芽情緒明顯激動起來,作勢要下牀,“我要去看看。”
顧歡顏立即上前攔住,“你現在身子還很虛弱,不能劇烈運動。”
“別攔着我!”陸青芽依舊堅持,面色蒼白。
一旁的容越琛再也站不住,努力將情緒都剋制下去,快步來到陸青芽跟前,按住了她的肩膀,“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恢復身子。”
“放開我!”陸青芽現在的情緒儼然像脫繮的野馬。
容越琛依舊不肯鬆手,額頭上的青筋暴露,切齒道:“孩子已經沒了,你再去看都是徒勞。”
像是中了魔怔一樣,陸青芽掙扎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眼神黯淡無光。
起初是不願相信,不敢相信,現在當真真切切從容越琛口中聽到那句孩子沒了,好像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相信,殘酷的事實還是像潮水般涌上來。
她坐在病牀上,雙手抱膝,耷拉着腦袋,嗤笑了幾聲,眼眶卻是一熱。
“好好的怎麼會出事了呢。”
口中唸叨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齊聚涌上了心頭,將她的心攪得體無完膚,徘徊在眼眶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大顆大顆掉落下來。
她趕緊用手擦了擦淚水,心想自己是不想哭的。
可是淚水像是開了閘一樣,止不住地往下流。
距離上次哭好像已經過了大半個世紀,她依稀記得上次流下幾行清淚是容越琛當着衆人的面鄭重地說要娶她,那無非是感動的淚水,可是現在流在嘴角的淚水是苦的。
悲切不能自已。
“青芽,別......”一旁的顧歡顏實在看不過去,想要上前勸慰,卻見容越琛伸出手,示意她停下。
她也只好停了下來,想了想,最終離開了病房。
事已至此,任何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
容越琛則是站在牀邊,內心煎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