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我怎麼說?”朱祥天聽白世竟轉述完蕭雪的想法後反問道。
“就說實話。”白世竟悠哉答道。
說實話?朱祥天嚴重懷疑白世竟是否清醒:“世竟, 我問你幾個問題,請你用是或否回答我。”
“你喜歡蕭雪,是不是?”
白世竟心情好, 很配合得回答道:“是。”
“你恨不得蕭峰死, 是不是?”
“是。”
“你希望我說假話配合你是不是?”
“不。”
前兩條論據竟然推不出第三條結論, 朱祥天立即敏銳地察覺到癥結所在。
“蕭雪向你表白了?”
“是。”心裡得意, 嘴角帶笑, 白世竟也就語氣還能裝成平靜。
怪不得,勝券在握,無謂再作小人。
朱祥天的嘴角嚐到淡淡的苦澀, 自己也曾經表白過,可是……
“明白了。”朱祥天掛了電話。
白世竟看着電話裡朱祥天的號碼竟然發了會兒呆。
從兄弟到愛人, 朱祥天的心情到底是怎麼變化的?他幾時才能徹底從這件事裡解脫出來。從前他是最疼小豬的, 總想着, 不是一個爸媽生的,又怎樣呢?從小飯是一處吃, 覺是一起睡,親兄弟也不就是這樣了,可是到底……沒能一直疼到最後。
蕭雪逃課了一天,從學院路最東面開始散步。
從前,他們家住得是院裡最早分的一批小二樓, 那時候能住進那樣的樓房, 要羨慕死幾個人的。
環境整潔, 綠化做的也好, 家家門前都是綠樹成蔭。
院裡的小孩子們做遊戲, 蕭峰從來玩不成,因爲後面跟着蕭雪這個鼻涕蟲。
有次實在忍不住, 跟小朋友玩了會兒跳格子,蕭雪半途撲過來抱他的腿,“哥哥!”
蕭峰收勢不住,姿勢古怪地跌在地上,勉勉強強地抱着蕭雪沒讓她摔着。
蕭雪哭着去吹蕭峰摔破的膝蓋:“哥哥,出血了。”
蕭峰竭力安慰她:“不要緊。”
以後就再也沒玩過。
蕭雪看着在自己家原來的地方重建的新樓,默默地回憶着當年。
哥哥,沒有童年的哥哥,全都是爲了自己。
再接着向前,就是青春期的自己,騎在自行車上緊張地叫:“哥哥,哥哥,不要鬆手。”
自行車很快就會騎了,全靠那個當哥哥的一直跟在後面扶着,跑着,在自己跌倒的時候衝過來抱着。
那時剛剛知道害羞是什麼,會把日記本鎖起來,連哥哥也不給看,卻又蠻橫地非要看別的女生塞給哥哥的情書,然後下次看到那個女生時故意貼到哥的懷裡,摟着哥的脖子不放。
蕭雪在外面整整走了一天,想了一天。
蕭峰迴家以後,桌上已經擺着熱騰騰的四菜一湯。這是最近很罕見的情景。兄妹倆這陣子都彆彆扭扭的,也沒怎麼正經吃過飯。
洗手上桌,難得的,平靜又親密的氣氛。
一直到吃完飯,蕭雪纔敢擡起頭看蕭峰:“哥,朱祥天他想要和你聊聊。”
“好啊,請他過來吧。”蕭峰很好脾氣地點點頭。
反正吃飯之前他就預感到,蕭雪肯定是有什麼想法的。
坐在朱祥天家裡,蕭雪心緒煩亂地拿着電視遙控器亂按,香鍋在她腳邊睡得呼呼的。
明明有窩,可香鍋偏要趴在她跟前。
去自己家談是朱祥天提出來的,他說,在熟悉的環境裡,人的情緒比較放鬆,更有利於他做出判斷。
判斷,朱祥天到底會得出什麼樣的結論來呢?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門上卡嗒一響,朱祥天回來了。
怎麼樣?蕭雪蹭地從沙發上彈起來。
坐下。朱祥天先給蕭雪到了杯水。
不喝。告訴我啊,蕭雪的神經緊張地快繃斷了。
你哥他沒有任何的問題。朱祥天難過的看着蕭雪,他也不想做出這樣的結論,可這的確是真的。
那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難道你相信穿越時空?蕭雪激動地搖着朱祥天。
蕭雪,人類破解不了的秘密很多很多,不是什麼現象都能用常理解釋的。朱祥天只能這樣回答。
蕭家的夜晚安靜的可怕,蕭雪從朱祥天家回來就一直安靜地坐在地板上,一動不動。
蕭峰勸她坐到沙發上去,她也好像沒聽見。
蕭峰看她那樣子,自己實在不放心,只好陪着她枯坐着。
一直到夜半時分,萬籟俱寂,蕭雪突然直勾勾地擡起眼問蕭峰:“你真的不是我哥?”
一股寒意直滲心頭,蕭雪現在的神情,說她是鬼都有人信。蕭峰僵硬着點了點頭。
“你把我哥還給我!”蕭雪突然尖叫一聲,像一隻發了瘋的貓,一下子飛撲過來,在蕭峰懷裡亂打,“還我還我還我。”
蕭雪嘴裡一疊聲說着,眼裡滿是仇恨,“你把我哥弄到哪去了,還我還我還我。”
蕭峰躲也不躲,任由蕭雪胡亂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哇——”蕭雪打累了,終於痛哭起來,“你把我哥哥還給我,還給我,你把我哥弄到哪裡去了,還給我。”
蕭峰心痛得片片碎裂開來,將蕭雪抱在懷裡,輕輕搖着,柔聲哄着,不哭不哭。
蕭雪卻是怎麼也停不了,撕心裂肺地哭着要哥哥。
朱祥天在隔壁實在無法坐視下去了,敲了門,拿了一杯加藥的牛奶過來,和蕭峰合力,硬是給蕭雪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