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誰說的,女人是矛盾的動物。
眼下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發了N次的誓,下次不要再找他,可是每次都像個白癡似的等他半小時以上,即使護士小姐曾不只一次介紹過我其他技術還不錯的推拿師,不用浪費時間枯等……
以前,常被呂姐說我是她所有病人中最皮的一個,一個禮拜肯來一次就算很給面子了,現在反倒乖乖地隔日報到,勤勞得連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後來,和護士小姐混熟了後,在拔針(小李飛刀現在愈扎愈順手,愈扎愈多針了)或等待的空檔,就會聊上“兩句”;而這“兩句”,讓我知道原來他是小李飛刀的侄子,今年二十五歲、是這間診所最搶手的推拿師、上上個月剛考到中醫師執照、目前已有交往穩定的女友……
我心臟撞了一下。
“長得帥嘛,這有目共睹的,爲人又和善親切,難免引來一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花癡女……”
怪了,我在心虛什麼?
“不過他對女朋友很忠貞不二,每次排假都會跑去臺南會女友,那些花癡甭肖想了……”
原來他那天出現在車站,是找女朋友啊……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後來,和他也混熟後,能聊的話題,也不僅止於腳傷或前面來後面來的問題了,他有時候會問問我最近課業如何,還有沒有在行銷課打瞌睡。
有一次期中考前,火大地向他抱怨會計老頭有多狡猾,教得那麼爛還有臉說“教育真是令人沮喪的工作”,我纔想說當大學教授真是好混的職業咧!真想聽我朋友的建議,直接用球棒打斷手腳領殘障津貼算了,可以省學分費,不然那種出題方式,真讓人想放火燒他全家……
那時他剛好快下班,要我等他幾分鐘,那是他第一次主動開口邀我一起吃飯,害我不小心給它小鹿亂撞了一下,還要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想入非非,人家名草有主了……
那一頓飯,他幫我將幾張會計平時考的考卷,翻譯成中文再遞還給我,“這樣,你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我傻眼,“你怎麼知道我卡在英文?”
“猜的啊!你上次說要去考會計檢定,要是沒過,你早就說要放火燒職訓局了。這些考卷的題目比起檢定考試,對你來說應該不算什麼。”
我除了目瞪口呆,還是目瞪口呆。
“別這樣看着我,我會計一竅不通,沒辦法幫你哦!”
“不是……”我只是訝異,他猜得極其神準,這些會計考卷對我來說只是唬小孩子的等級,偏偏滿篇ABC抓不着關鍵,明明會的東西卻寫不出來,那種感覺才叫爛!
他爲什麼可以觀察得那麼仔細?還這樣幫我……
他笑了:“畢竟不能什麼事情都用球棒或燒東西來解決,你說是不是?”
有時候,他也會聊聊他和女友的一些事情。
於是我知道,他們是在讀大學時認識,交往至今是第七年了。她先暗戀他,但是他先開口表白的,因爲她生病、腳受傷,他看了不忍心,陪她看日出,提醒她吃藥、回診,於是就照顧出感情來了。
畢業之後,她上臺北工作,而他留在叔叔的診所幫忙,成了遠距離情侶,見面機會太少,有時情人節或她的生日,常會錯過。
可是,不管他們感情再深厚,這樣聚少離多,真的不會有問題嗎?這句話藏在我心裡,不敢說出口。
我不懂,有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她怎麼捨得去臺北?忍受久久見一次面的戀愛方式,她都不會想念他嗎?
我不是她,無法理解她在想什麼。其實,我很羨慕她,因爲我知道李柏琛是一心一意在對待她的,如果、如果換作是我,我一定會守着他,一步也不離開……
期中考剛考完,嚴格來說,各科都在水準之上,我甚至很轉地跟寧夏說:“那種題目簡直是騙小孩子用的。”讓會計學考了個五十九分的寧夏氣得快吐血。
這又是另一項神奇魔咒了。
寧夏說,我是衰仔人,任何事,舉凡抽籤的籤運、逃課的機運、買獎的偏財運,我全都衰得一塌糊塗,就是那種命中註定只能腳踏實地的命格啦!
可是我在考前抓考題,卻有奇準無比的第六感,再加上看不懂的全丟給李柏琛翻譯,所以考完還不至於差到哪裡去。
反觀另外兩隻小鬼,考完就一直呈假死狀態,一副人生了無生氣的頹廢模樣。
我說:“拜託你們振作一點好不好?期中考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期末再補回來就好啦!”
“考九十八分的人沒資格說話啦!連續三科全班最高分,你當然沒差!”
“對呀,我才考三十六分耶,怎麼補?”靖陽噘着嘴抱怨。
“你活該啦,要考試了還跑去約會。再化妝啊,色誘會計老頭最快!”
“哼,沒人要的處女,不想理你。”靖陽翻過身,拉高棉被。
“哎喲,你們不要這樣嘛……”看她們要死不活的,我實在也不好過。
“這個時候,如果有某個考得他媽的好的人請客,我很快就能振作了。”張寧夏小姐反應倒快,說得真順口。
“對對對,我需要香噴噴的鹽酥雞幫我振作。”
兩張寫滿期待的表情同時望住我,這種情況下,我似乎完全沒有任何否決的餘地。
“遵命!小的這就去辦。”我認命地拎起車鑰匙和錢包出宿舍。
“我要火車站前面那家的。”寧夏補上一句。
“我要吃魷魚。”淨挑最貴的。
“多買一點,我很餓啊!”
“要快點回來,別讓我們久等了哦!”
……
哇靠!還一人一句咧,真是誤交損友。
我一邊哀悼自己的歹命,一邊留意時間。現在是八點二十一分,宿舍門禁十點,九點五十分開始點名,也就是說,我只有一個小時可以來回,動作必須快一點。
偏偏最氣人的是,每次在趕時間,就給我下雨!
我懶得下車穿雨衣,直接催緊油門,闖了幾個紅燈狂飆到火車站,在附近的便利商店停好車,身上已經呈半溼狀態了。
呼!真冷。
趕快買一點回家塞那兩隻餓死鬼的牙縫,然後窩進我溫暖的棉被睡大頭覺,免得她們成天哀哀叫的,蹂躪我的耳朵。
我撥了撥頭髮,正要轉身,眼角餘光掃到一道很熟悉的身影,我頓住,眯眼又瞧了兩下,沒錯,是他。
他在幹嗎?一個人站在7uff0d11的騎樓下發呆。
我沒多想,上前去拍了下他的肩,“嘿,林什麼還是李什麼的……”
他回眸,扯了下脣角:“李。”
咦,不對哦!他今天的笑容很沒勁,暖暖的笑容降溫了。
我瞄到他手中提着的餐盒,“你還沒吃哦?”都快九點了耶。
他搖頭,不說話。
氣氛——悶得有點怪異。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接續:“啊你今天又去找女朋友喔?大情聖,情話綿綿,很‘性’福哦?混到這麼晚纔回來……”
“我們分手了。”
“啊?”突來的一句話,堵得我忘記接下來要說什麼。
“怎、怎麼會?你們感情那麼好……”我結結巴巴,被嚇得不輕。
他沒看我,徑自盯着雨幕說道:“今天我上臺北找她,坐了六個小時的火車,帶着以前我們讀書時,約會常去吃的那一家港式燒賣,想給她一個意外的驚喜,卻看見另一個男人送她回家。”
“誤、誤會吧?同事也會禮貌性地送女性回家,這並不代表什麼……”我挖空腦漿,努力想說點什麼來安慰他。
“我親眼目睹他們在門口擁吻,她並沒有拒絕。”
“……”我聲音啞掉,擠不出半個字。豬頭、豬頭、我真是個大豬頭!
看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我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怎麼辦啊?一向缺乏這方面的技巧,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個剛失戀的人。
“那你們……就吵架了哦?”我小心翼翼地問。
“嗯,我問她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她說我太忽略她……從交往到現在,我們從沒這麼嚴重地爭吵過。其實,從她決定上臺北,而我拒絕同行的那天開始,就該料到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了。她一直無法諒解我留在屏東幫叔叔打理診所的決定,她太害怕孤單,而我又不在身邊,旁人很容易乘虛而入。
“我問她:‘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她說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對她很好,他不知道我們的事,她不想傷害他。”他苦笑了聲,“所以結論是,她選擇傷害我。這麼多年的感情,就這樣敗給寂寞、敗給距離,我實在不知道我還能相信什麼。”
“你、你不要這樣講啦……”見他這樣,我胸口沉沉地壓着一塊大石頭,陪着他難過起來。
想想想!笨蛋沉靜雨,趕快用力地想,現在要怎麼辦?
“我肚子好餓,那個——可以吃嗎?”我用垂涎的表情指了指他手中的餐盒。連我都覺得這樣講好厚臉皮,但是與其讓他愈看愈傷心,還是趕快消滅它,用力地消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