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節的開頭對一些問題作出些許的說明。高俅的身世問題其實比較詭異,按說他的級別如此之高,就算是個奸臣的話也應該是有專門的傳記的,但很遺憾,並沒有這類的東西出現。正史之中的高俅曾經是蘇東坡的跟班,至於後來如何發跡的事,的確是記載不詳。至於說是因爲高俅踢球踢的好,被賞識而成了太尉,這說法本身就比較扯。不信可以看看今天,足球明星和演藝明星從政成功者少之又少,在這個年代娛樂人士的社會地位已經高出從前很多,因此我認爲雖然時代在變化,但這種“關公戰秦瓊”的比較還是略有意義的。
在《水滸傳》當中,高俅是純粹的京城人士,並不涉及從外地進京一事。需要指出的是,本文在這裡並沒有遵從原著的敘述,雖然這個問題無關緊要,可我認爲還是有必要進行說明。《水滸傳》當中所載並不是歷史,再加上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很多,所以本文的敘述也會有一部分打破原有的記載,我會盡量以括號君的方式進行說明。)
“老祖宗,您是說,那尼姑提到了我?並且還說出了我本來是清河縣的人,然後到了陽谷,最後到了京城?”武植決定先問清楚這個,雖然具體尼姑是怎麼說的還不清楚,可是一旦確定了這個,就可以派出老太太知道武植有命案在身,在後面的對話當中,就可以繞過這個問題。否則的話,那麼在接下來的對話當中,武植就要儘量的搶在老太太說之前交代問題,爭取一個良好的態度。
“是的,是那位出家人告訴我的。”老太太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的眼睛還是一錯不錯的看着武植。
“老祖宗,小人斗膽問上一句,這占卜是在什麼時候做的啊,應該不是最近的年頭吧。”武植在心裡算了算,他雖然沒見過太尉,可是能官居太尉,必然不是什麼年輕人,老太太剛纔的敘述當中,分明還說當時的高俅很小,很小的這個概念也就應該是在十多歲,要是這麼想的話,這占卜發生的時間……
“是在四十五年前。”老太太回答。
四十五年前……武植非常清楚這個時間所蘊含的道理,在四十五年前,武植還沒有出生,也就是說,在他出生之前,尼姑就已經預言到了他的誕生,並且精準的說明了他前半生的行動軌跡,這……這怎麼可能?武植一時間有些呆住了。
他見過了很多神奇的事,他甚至看到過死人復活,在長夜當中與活人戰鬥,可是這種跨越了四十五年的精準預言,仍然顯得有些可怕。
“這怎麼可能……”武植說話的時候有些顫抖。“我今年纔剛過三十歲啊!”
“是的,我也不相信。當時我問過尼姑,我問她,來找我的矮子是不是跟我年齡差不多。但是尼姑搖了搖頭,說:‘那個矮子是個晚輩,現在還沒有降世。’我當時對這話半信半疑,不過轉念又想想,她也不想尋常的算卦的那樣爲了掙錢,相反還給我們銀子,就算說的不對又有什麼關係呢,況且她所說的京城也確實是一條不錯的道路。”老太太的眼睛終於離開了武植,好像她漫長的檢查終於結束了。
武植這時候才明白,直到剛纔,老太太對於尼姑的話也是有疑問的,這種四十五年的語言確實超越了人的理解範疇,那麼最可能的事就是,武植是那個尼姑派來的,或者是別人安排的。當時的預言只有老太太和尼姑知道,老太太決計是不會泄露消息的,她一直在觀察武植的反應,就是看武植是否事先知道事情的原委,因此她在敘述當中,刻意的繞了些圈子,用這些圈子來捕捉武植的情緒變化,若是武植的心中早就胸有成竹的話,很多應對就不會是剛纔的樣子。
“老祖宗,我知道您在懷疑我是不是受了別人的指派,不管您信不信,我確實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情。您剛纔說了,我是您和太尉避禍的關鍵,那麼今天小人就在這了,爲了老祖宗的安危,我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武植說話的時候,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但他知道,老太太是不會殺他的,如果尼姑的語言當中是要殺掉武植的話,老太太全然不用說這種話,只需要直接招呼手下的人把武植砍了就好。
“嗯,年輕人,倒也不用你做什麼,那尼姑說的很簡略,只是說,讓你待在我身邊就可以,不過我現在還沒想好讓你做什麼差事比較好。”老太太有些撓頭。
想在太尉府裡安插一個人,對老太太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武植也知道老太太的難處在哪,安插這個人,必須不能引起別人的議論,因爲尼姑的預言是不可以讓別人知道的。
“老祖宗,這個好辦,我進太尉府是來給您開胃的,您只需要跟太尉說,我推薦的菜式您非常滿意,然後您讓我留在府內,以後專門設計您的飲食。這樣的話,我既可以留在您的身邊,又不會引起別人的非議。另外,小人說一句不當講的話,這麼安排更要緊的是,小人手裡沒什麼實權,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防,小人是被別人委派來到太尉府的。您要是不放心,每天您的飲食,我都可以先嚐。”武植的態度非常決絕,留在太尉府,即便手中沒有任何的權力,也是划算的。連太尉府的空氣中,都瀰漫着升官發財的機會,在這裡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那個尼姑沒說錯,你果然是個聰明人。”老太太點了點頭:“她說,只要把你留在身邊,等有問題的時候,你自然會發揮作用。那個尼姑就是這樣,她總是把話說一半。我兒開始發跡的時候,偏巧他的生父去世,雖然已經斷絕關係,可是家裡無人照料,另外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心中早已經沒有仇恨,因爲這個,居然能夠順勢的離開京城。否則的話,我還在思量,要是沒什麼由頭的話,我強行離開京城,我兒即便同意,也會心存懷疑。我估計,現在的事,也會一樣。”
“小人必定鞍前馬後,靈活應變。”武植站了起來,重新規規矩矩的跪下,給老太太磕了個頭。“老祖宗,您爲了等小人來,居然自減食量,這對於您的身體,真是很大的損耗。現在小人來了,還希望您能夠多吃一些,這樣的話,太尉也會心情舒暢。”
“那是當然,這樣吧,你就出去,去伙房幫我弄幾樣東西來,真好也能解釋你留下的理由。”老太太說。
“可不知您想吃些什麼?”武植追問。
“老太太我是從苦日子過來的,其實什麼都能吃。只不過,這京城裡的飲食有時候太過精細,味道太多。人老了,舌頭也不好使了,那些龐雜的味道只會讓我什麼都嘗不出來,簡單一些就好。”老太太言罷,揮了揮手,示意武植可以出去了。
武植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倒退了三步,然後才轉身離開了客廳,進入那迂迴的迴廊。迴廊的溫度比客廳要低一些,同時也要暗了很多,畢竟客廳裡有那麼一盞魚油燈照耀的如同白晝。略微的寒冷,讓武植感覺到了額頭的冰涼,他已經不知道那是汗水,還是剛纔滿地打滾的時候,流到額頭上的淚水,不過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可以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走出迴廊,來到那紅星照耀的院子。
走出房子,武植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居然是高明。原來高明並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等在屋外。看到高明的時候,他正揹着手來回的走,看來他已經走了一段時間,在星光下,和燈籠光下,他肥胖的身體上已經冒出了一層層的白氣,甚至他的眉毛上,都凝結了白霜。
“武植!”高明看到武植後趕忙的走到前面來,伸手抓住了武植的雙手。“怎麼樣?”
“成了,老太太被我說的餓了,讓我去伙房幫她拿點吃的,我正好不知道伙房在哪,還得請您帶路。”武植回答道。
“賢弟啊,哪裡話,這是做哥哥的應該應分的事,莫要客氣。”高明居然又把兄弟的稱呼撿了起來。
武植不由得在心中冷笑,處在危險當中還沒有結果的時候,就要斷絕這種關係,不能示人。可是剛剛聽說武植成功的消息,就馬上的以哥哥相稱,高明的臉變的真是塊,武植甚至能想到,一旦要是以失敗者的身份走出屋子的話,高明肯定會馬上的啐上一口唾沫,然後一腳踏在被旁邊兵丁按到的武植的胸口上。人生的大喜大悲就是這樣,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當勝利者,因爲一旦失敗,本來的盟友也會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彷彿他們早就知道結果一般。
京城的人,比陽谷的人,更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