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兵丁如果不滿毛蛋,完全可以把毛蛋當場的亂打一頓,甚至可以給他打成重傷,讓毛蛋在一段時間之後自生自滅,但是唯獨不能做的事,就是把他帶走,這是違反半天堡的常理的。他們這樣做,就相當於變向的自殺。
這些人或許好凶鬥狠,但卻極度的珍惜性命,從他們眼下的行動就可以看的出來。所以,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把毛蛋帶過來,並不是偶然的情況,而是一種早就預謀好的必然。
這個結論,讓潘七在寒風中仍舊出了一身的冷汗。
僅僅是這個結論,還不能夠給潘七什麼實質上的幫助,她需要的是繼續思索,然而這個時候,眼前的局勢,卻發生了變化。
剛剛毛蛋的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徐三彪首先說話:“小子,你是不是着急上路啊,可以,我們完全可以先料理了你們兩個,然後再來商量怎麼分龍錢。我見過許多要死的人,知道等死的感覺不好受,今天你告訴了我們這個秘密,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些。”徐三彪說話說的很從容。
“好啊,我求之不得,說實話我確實是想快點去死,可您也知道,我這手上呢拴着鐵鏈,鐵鏈的另一邊卻在這巨石上。”毛蛋一邊說話,一邊搖晃着鏈子。“我自己可是弄不開的,這就得看你們誰給我解開,我保證,頭也不回的自己跳下山崖,您三位看看誰來試試啊?”
“二狗子,你離着最近,這事也就交給你了。”還是徐三彪的聲音。
二狗子等了一會,緩慢的回答:“三彪子,咱們倆彼此這麼瞭解,你何必還耍這心眼。我有雀矇眼,在這個時候,只能靠耳朵來保護自己的安全,莫說幫他解開鐵鏈,會有金石相碰的聲音,便是我站起身來,呼吸的聲音一變,都會讓我的聽覺判斷能力短暫的下降,你的飛刀命中的把握便大了很多。三彪子,我看這活最合適你來做,反正你也看的見,你只需要走過來,解開鐵鏈便是,反正我在這時候是一個瞎子,也傷不到你。”
“二狗子啊二狗子,你這腦子也不賴嘛。的確,你看不着我,可是你我解開鐵鏈的時候,也肯定會有聲音,你雖然看不見,可卻可以按照聲音來進行攻擊,雖然不一定能打死我,但是打斷我的胳膊或者腿,那幾乎是收納把攥的事,受了重傷的我,跟眼鏡看不見你的,就算在身體上扯平了,我可就不是你的對手了。那這個事既然咱倆都不愛去,不如讓咱們頭兒去?”徐三彪提議着。
“我不去。”小頭目的聲音傳來:“雖然你們兩個有所忌憚,不敢對我下手,可我還是小心點好,儘管死了之後可以拉你們倆墊背,可是墊背能怎麼樣,我又不能再活過來。我打不過你倆中的任何一個,只能夠勉強自保,所以就更不能給你們什麼機會了。”
“呦,這位小兄弟,看來你還得再等一陣子了,我們是解不開你的鐵鏈了,天氣有點冷,也不知道你出來穿的厚不厚。”徐三彪打趣着迴應毛蛋。
“我知道自己得等一陣,眼前的形式我看的比你們三個都明白,所以我才說話,我是想告訴你們三個自己真實面對的情況。”毛蛋的聲音並沒有顯得衰弱,仍舊是精力充足,若無其事的模樣。
“願聞其詳。”這把是二狗子的聲音,他距離毛蛋的距離最近。
“這樣耗着對你們三個都沒什麼好處,你們剛纔說話當中,都有意的迴避了一個細節。那就是,爲什麼你們三個拖了這麼長時間不回去,卻沒有人來找你們?其實這個你們也都明白,沒有人願意入夜之後來這,因爲,從來沒有人能夠晚上來斷魂崖,再活着回去。所以你們大概懂了,被綁在鐵鏈上等死的,其實不是我自己,而是咱們五個人。我挺高興的,這一本輩子,一直孤單一人,可是死的時候,卻有四個人陪着一起上路,豈不快哉!”毛蛋乾笑了幾聲,這聲音如同墜落山崖的石塊一般,轉了幾個圈,才完全的消失掉。
現場再次的沉默,看來三個兵丁是相信了。
但是潘七不相信,很明顯,這是毛蛋的策略,他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三個人不得不走上自相殘殺的道路,不斷的切斷他們的後路,催促拔刀相向這一刻的來。
何況,毛蛋來到這裡,並不是什麼偶然情況,而是徹頭徹尾的必然,現在該考慮考慮,這個必然到底意味着什麼了。
這有兩種可能。
一是毛蛋不知道這件事,在整個計劃當中,他被算計了。那個想出掉潘七的人,同時也想除掉毛蛋,潘七身體有病,但是毛蛋沒有病,於是這個人在命令兵丁來帶走潘七的時候,特意的囑咐他們,認真的觀察毛蛋,只要抓他一招的錯誤,就順勢的把他鎖上,然後帶往斷魂崖,就地幹掉。
如果,被算計的人不是毛蛋,而是別人,潘七都相信。但是算計毛蛋,潘七並不相信。毛蛋雖然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但他是一個冷靜的人。如果潘七突然在這個檔口上被帶走,冷靜的毛蛋,一定會想辦法,而不會衝動到讓對方也把他帶走,這太不符合他的秉性了。
可……要是毛蛋覺得被帶走才能夠更好的保護潘七呢?這似乎也說的通。可這樣的毛蛋未免太託大了,一旦對方什麼都不聽,直接把兩個人都扔下山崖,他就算有滿腹的計謀,也註定完成逆轉。
但這種可能性無論怎麼想,都覺得發生的概率太小了。
相反,另一種就大的多。毛蛋知道這件事,並且,他是計劃的制定者之一。
毛蛋自己雖然無法做到指派兵丁,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他在半天堡上工作了很多年,而糧食是半天堡上最好的硬通貨,他完全能夠通過手裡的糧食結交一些人,而這些人,可以派出三個兵丁來完成計劃,畢竟,毛蛋在這些天的夜晚都偷偷的出去做了些事情,他還在極力的隱藏這些,也就是說,他是有時間來完成這些計劃的制定安排的。那麼毛蛋剛纔英勇的替潘七出頭的行爲,就是事先被安排好了的,然後他順勢的到了這裡,開始自己的計劃……
想到這,潘七想不下去了,死衚衕,想不通了。
眼前事情的發展方向,三個人的械鬥已經在所難免,而毛蛋和潘七能夠生還的希望,就集中在這三個人械鬥的結果必須是重傷或者死亡。以毛蛋所能進行的糧食收買,是遠遠達不到這一部的,只能讓三個人出來,帶潘七和毛蛋來這,卻絕對無法控制他們的行動。還有,最關鍵的是,毛蛋爲什麼要這麼做?這種計劃毫無意義,並不會給逃亡帶來任何的幫助,相反,潘七的身體經過這一番折騰,元氣進一步被消耗,能遠行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潘七以爲她想明白了很多,她也曾經認爲,剛纔抓住的破綻是解開謎團的關鍵,可她現在才發現,儘管掌握了更多的證據,可是思維又回到了原點,就好像從未前進過一般。整個事件,就好像是一個一個套在一起的完美圓環,原來潘七以爲僅僅有三個圓環,套住的是三個兵丁,現在才發現,圓環有無數個,潘七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個。
潘七突然很慶幸,自己只是一個病人,只能躺在這裡看事態的發展,而不能做出任何改變事態的行爲,畢竟,她連大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也就是說,現在的她,即便是能夠把這些事情想明白,也一樣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躺在這裡乾着急,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在謎團當中,靜靜的看着事態的發展,她相信,這就跟小時候看戲一樣,隨着劇情的發展,主導一切的人,最終一定會浮出水面。
潘七隻能做一件事,就是躺在這等,而幽默的是,似乎躺在這等,恰恰是她最明智的決定。
“不如我看這樣吧。”小頭目突然說:“你看啊,咱哥仨本來關係不錯,可是呢今天卻因爲這個鬧了個兵戎相見,我以爲這樣不好。惹火的根苗就是那二十七張龍錢,二狗子,你看,你一個雀矇眼,現在也壓根就不敢動,就怕我們趁機攻擊你。不過我看見了,你在靠到石頭上之前,認真的分辨了一下方向,你現在就算不知道回去的路的具體方向,但是一定能知道山崖的大概位置吧?”
“這個自然,你問這個幹什麼?”二狗子回答。
“很簡單,你把龍錢,扔下山崖,咱們三個人,沒的爭了,也就不需要對峙了,把這兩個人扔下山崖,咱們也趁着夜色完全降臨之前,趕快回去。不管怎麼說,先活過今晚纔是首要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二月底會發生的事,雖然機會渺茫,可是畢竟還是有機會能夠收集到五十張龍錢。二狗子,我知道,你捨不得懷裡的二十七張錢,可是你要是一直攥着,咱們今晚就得死。”小頭目反覆的強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