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現在的潘七來說,活下去,就有希望,哪怕只有一時一刻,畢竟黃虎隨時都可能虎會找到她,只要黃虎來了,她不但能免死,還能夠離開半天堡,這座隨時可能被生祭掉的地獄。
“二狗子,我覺得你說這個話可有些託大,你要是說,這是在白天,又是在比武場,我可能真就打不過你。可是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天馬上就要徹底的黑了。你大概忘了我徐三彪最擅長的是什麼了。”現在潘七終於知道了,另外一個嘍囉叫徐三彪。這個叫徐三彪的從腰裡摸索了一下,拽出了一個物件,潘七定睛一看,是一把指頭大小的飛刀。
“我這腰上的十二把飛刀,足夠在這要了你的命。”徐三彪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二狗子,同時慢慢的又從腰上解下了一把飛刀,放到了右手。真是不知道,這些沒有刀鞘的利刃,是怎麼被隱藏在經常要活動的腰部的。
“三彪子,我承認,你的飛刀不賴,可也就能打打假人,比武的時候,我沒少領教你的飛刀,哪一次打中我了?說這些東西,給你壯膽,有什麼用?”二狗子不爲所動。
徐三彪不慌不忙,他調整了站位,把自己的後背對着落日的餘暉,潘七知道,這樣能夠讓光線對他的影響達到最小。“二狗子,別人也許不知道,可我是知道的,你這人雖然武藝高強,可卻患有雀矇眼(夜盲症的俗稱),白天的時候沒什麼影響,可以到了這晚上,基本上就是個瞎子。我琢磨着你現在看我,應該是黑乎乎的一片吧,別說飛刀了,就算用拳頭打你,你可能都躲不開。”
“你,你,你。”二狗子連着說了三聲“你”卻沒有說其他的話,看來徐三彪說的沒錯,二狗子的確在這個時候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潘七心中的一個謎團,也解開了。怪不得身手上佔有優勢的二狗子,在獲得龍錢之後,居然不是馬上離開,這讓潘七還一度的以爲,他們無論如何也要先處死毛蛋和她自己,現在看來,真相併不是那樣,二狗子不是不想離開,而是不能離開,他在晚上看不見東西,走這種山路,只能夠慢慢的摸索,一着不慎,就會跌落山崖。而慢慢摸索的時候,是很怕別人攻擊的,潘七琢磨,二狗子倒是情願在這裡同另外的兩人對峙上一夜,等到白天的時候,就能夠脫身了。
“沒錯,我現在是看不清楚。”二狗子咬牙切齒的說:“我承認,我也沒辦法把你怎麼樣,但是咱們兩個之間的這個距離並不算近,你要是單純用飛刀攻擊的話,十二把飛刀,我也能憑耳朵躲開一些。何況你的飛刀功夫我是知道的,雖然準頭一流,可是力道不足,這麼遠的距離本來就是很勉強的能夠達到,何況這裡的風還很大,你就那麼的有信心?一旦你走進,被我確定了位置,別說我還能看到一點點,就算是什麼都看不見,完全的聽音辨位,也足夠跟你搏殺一陣。三彪子,別那麼理直氣壯,你我最多算個對開的局面,我瞭解你,你這人外表樸實,實則心狠手辣,要是真的穩操勝券,你什麼都不會說,直接就會下手來搶奪龍錢。”
“二狗子,看來你這個腦子確實是好使多了,沒錯,你說的很對,咱們兩個現在就算是對峙了。那我看這樣吧,不如咱們兩個把龍錢分了,這樣公平合理,你看怎麼樣?”徐三彪變的很快,繼續提議道。
“三彪子,我沒你那麼聰明,若是龍錢平分,你有很大的可能性能夠湊夠五十張,可是我,就希望寥寥了。你要是有心給大哥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就把這些錢全給我,等到那一天來的時候,我要是有餘下的,定然會全都給你。”二狗子說話不再那麼冷冰冰,口氣裡倒有些講交情的成分。
“這是最拙劣的談判。”徐三彪搖了搖頭,他搖頭的動作潘七已經看不太清楚,天色變暗的速度加快了。“所有的事必須解決,如果你想平安的離開斷魂崖的話,就必須留下一半的龍錢,咱們哥倆一起去湊剩下的。”徐三彪的態度很堅決。
“三彪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個人絕對不會吃虧。只有二十七張龍錢,三個人分最好,兩個人分的話,一人算多少?就算是平分,你也定然會多要。”二狗子把身體緩緩的往後退,最後,他也退到了綁着鐵鏈的巨石邊。
“你說的沒錯,二狗子,誰讓這小廚子拿出的是二十七張,而不是二十八張,我肯只多拿你一張,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兩把飛刀輕輕的相撞,發出瓷勺碰瓷碗的聲音,這聲音讓潘七有些餓,同時也有些想念,那個遠在陽谷,已經不能算是她的家的地方。
“你們兩個小畜生,就當我不存在?”一直沉默的小頭目終於說話了。在此之前,無論是二狗子還是徐三彪,都已經拋出了他的存在,他們都默認小頭目不應該拿到哪怕一張的龍錢。
“呦,爺,我們哥倆平時敬重你,那是因爲你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可是現在吧,您瞅瞅,咱都只能活兩三個月了,還頂頭上司個屁啊,所以呢,您也別怪我們哥倆在這個時候不想着您,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另外我估摸着,您這手裡,怎麼也得有兩個啊,跟我們這種窮光蛋不一樣,您說這個陶朱公怎麼能從乞丐的破碗裡搶米呢?”徐三彪說。這話說的陰陽怪氣,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嘲笑。
看來,徐三彪是吃準了小頭目在武力上沒有什麼能力跟他抗衡,所以異常的放肆。潘七有些爲這個小頭目感覺到可悲,這種地位的墜落速度,會讓他有些不適應吧。
“我承認,我打不過你倆。”小頭目說:“可是你倆別忘了,你們也不能在這把我給殺了,咱們三個一起來斷魂崖,只是很多人都看到的,如果我死了,而你倆卻活着,定然會有人來找你倆的麻煩。但只要讓我回去,我定然會想辦法,在一個自己有着充分不在場證據的情況下,把你倆幹掉。”
“你手下就這麼幾個人,我倆死了,你很難逃的乾淨,況且我倆武藝高強,其他那幾個貨能幹掉我們?”這話是二狗子說的,他說話的時候,手緊緊的貼在巨石上,防備着從各個方向突然攻擊的人。巨石保護了他的後背,讓他可以更加專注的應對前方。
“對,正面打不是你倆的對手,可是你們得吃飯、睡覺、上茅房,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除非你們這幾個月腦袋後面也長着眼睛。”小頭目威脅着說:“至於死因的話,只需要推脫給半天堡的幽靈就行了,反正它老人家也殺了這麼多人,不在乎蒙受點冤屈。你們也知道,近來只要是因爲蹊蹺原因死去的人,都是簡單收拾,草草了事,不可能有人深究的。所以,咳咳。”小頭目咳嗽了兩聲:“在咱們三個裡,地位最有利的,我想應該是我。”
有意思,潘七如果能動的話,她真想站起來,好好的選個位置,來欣賞眼前的這出活戲。現在三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勢,也都有劣勢,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樣子,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一人九張,平均分配。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從他們的語氣裡,潘七已經聽出來,在剩下的三個月的時間裡,收集四十一張龍錢,是不可能的事,選擇平分,也就選擇了三個人共同去死,這種結局其實是這三個人每個人都接受不了的。不,也許小頭目可以接受,他可能還有些家底,所以他纔在三個人當中最後發言,希望能夠促成平分,這樣的話,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而對於三彪子來說,能夠達到十九張,就是一個安全的數值,正如剛纔二狗子所說的,徐三彪比較聰明,有很大機會可以完成剩下的三十一張,也正是因爲這個,對於二人平分,徐三彪並沒有拒絕,反而顯出了很大的支持,只是比二狗子多拿一張而已。
地位最不利的,就是二狗子了,從他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只有二十七張龍錢都在他手裡,他纔有可能活到最後,也就是說,二狗子只能接受獨吞龍錢,而不能承受任何形式的瓜分,這種瓜分都只會被別人有利,他的生命會伴隨着別人生命的燃燒,逐漸熄滅。
但是最有意思的是,地位當中最不利的二狗子,卻懷揣着全部的龍錢。整個事件完整的想一遍,形成了一個精妙的連環扣,三個人除了對峙,似乎也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潘七不由得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被安排好的,如果不是刻意的安排,偶然發生的事件,怎麼會沿着如此精彩的方向發展。
那麼……這是誰安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