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突發狀況的元兇居然是自己!西門慶愕然,他本來耍小聰明一樣有菜餚的汁水按下手印,冥冥當中,居然讓香燃燒的速度加快了兩次,讓自己更加靠近那個裁決賭約輸贏的時刻,真的是讓人難以想象。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西門慶安全的不知道,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才顫抖,尤其是那跟滑膩的右手大手指,西門慶甚至想把那個手指一下子咬下來,誰能知道,命運,居然由這麼一個簡單的細節所更改。
尿感明顯的傳來,西門慶怕自己尿到褲子裡,只能不斷的夾(和諧)緊雙腿,可是越是這樣,尿感就越顯著。
痛苦、折磨。
豬油的味道終於散盡,看來最後一段浸有菜餚汁水的地方也被燒了過去,剩下的地方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西門慶確定,剛纔自己沒有摸過這個部分,時光在加速之後,終於回到了正常的軌跡上。可是在現在的西門慶看來,正常的時間速度,卻好像被減慢了一般,遠沒有剛纔那樣來的過癮,無論輸贏,都在片刻之中被決定,這樣豈不是快哉?
而現在香燃燒的速度,就好像鈍刀割肉一般,一點點的消耗着西門慶的鬥志和耐心。西門慶甚至懷疑,是不是在香的下面,被人塗上了什麼不願意燃燒的東西,現在正常的時光,其實並不是正常的,而是被人爲減慢了的。他甚至想用嘴巴去吹那如同螢火一般的香頭,這樣的話可以燃燒的更快。但是,剛纔王安已經說了,不可以再去觸碰香火,不能夠做出違約的行動,否則的話,剛纔所做的所有努力就白費了,王安甚至會反咬一口,說西門慶因爲違約應當算做輸。
西門慶無法讓自己的眼睛再看着王安,他全神貫注的盯着香,只是因爲太過於專注而視力中出現了重影的時候,纔會看一眼王安,讓雙眼恢復到正常的情況上來。不過西門慶發現,王安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準確的說,現在的王安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同西門慶一樣,專注在香火上,兩隻眼睛的黑眼珠不斷的靠近鼻子,呈現出有些癡呆的樣子。
勝負到了最後一刻,弦被繃緊到了極致。
桂花樓的夥計們似乎已經要吃完了飯,鍋碗瓢盆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有人在催促,而夥計們的聲音也更加的嘈雜,吃完飯的夥計說什麼的都有,他們的嗓門也明顯比吃飯前大出了許多。
看來,真的要見分曉了。王安所說的,在桂花樓夥計吃飯的時候,“大人物”會來發難,現在的時間也就是了。香也馬上就要燃盡,那微小的燃着的香頭,與香爐裡的灰塵似乎已經平齊,很難說,它什麼時候會熄滅,只能說,隨時都有可能。西門慶屏住了呼吸,他生怕因爲自己呼吸的重了一下,讓這香少燃燒或者多燃燒哪怕片刻。
西門慶的雙手因爲不斷的緊握,手指失去了知覺,他的臉上都是汗水,可他甚至無法鬆開握緊的拳頭去擦一下,他並不是覺得汗水不舒服,而是怕汗液低落在香爐裡,熄滅了火焰,導致一個說不清楚的結果。抽筋的手指在規律的跳動,那種滑膩的感覺早已經無法感知,不,應該說西門慶因爲緊張,已經感覺不到其他的東西。
香火開始閃爍,隨時都會熄滅。如同一個呼吸節奏變得極慢的垂死之人,而在這垂死之人的四周,遍佈着他的家人,對於這無可逆轉的結局,那些家人並沒有任何的悲傷,彷彿他們還想這一刻能夠快一些到來,因爲悲傷的情緒已經被醞釀了很久,而垂死之人不嚥下這口氣的話,悲傷便無法發出。大家都在等待,都在靜心而又煩躁的等待。
垂死之人的呼吸間隔越來越長,越來越長,甚至很多時候讓人懷疑,究竟在吐出這口氣之後,還會不會有下一個吸氣的動作。每一個呼吸的間隔都好像被拉長到了一個世紀,有好幾次,那悲慟的情緒就要噴薄而出,卻被突然的閃光所阻擋,硬生生的卡在了渾濁的喉嚨裡。
終於,在一次突然到來的長長吸氣之後,長久以來的呼吸節奏被打亂,不和諧的聲音出現,緊接着,呼氣沒有再出現,一切都結束了。
西門慶看着已經熄滅的香,剛剛香火頭那突然一下的光亮,似乎還停留在那裡,但那僅僅是它垂死之前最後的一次迴光返照,一切都結束了。
西門慶猛的抽了一下鼻子,他需要讓自己從那種等待的情緒中解脫出來,然後他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疼痛,讓手掌恢復了知覺,手指能夠再次的移動。在剛纔香火熄滅的瞬間,一切似乎都停止了,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看不到任何的畫面,但現在,一切又恢復了,喧鬧和熙攘,以及從門口吹來的寒風。
寒風!西門慶猛的回頭,他懼怕結果,但又必須要面對。只是,桂花樓的門口空空如也,並沒有任何人站在那裡,而大廳裡的夥計正在收拾着午飯的碗筷,談笑正常,並沒有被打攪的樣子。
大茶壺沒有來,大茶壺沒有來!大茶壺沒有來!!!而香燃盡了!!!!我贏了。西門慶意識到了勝利,雖然這勝利本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當它真正到來的時候,那種狂喜,成就感和滿足感,是西門慶從未體會到的。
再看王安,他的臉上都是驚愕,他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結局,好像他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都是虛假的歡迎。西門慶真想狂笑,他要徹底的嘲笑王安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要讓他爲自己的狂妄的行爲付出代價,要告訴他,一切都是屬於西門慶的,包括他的性命!
“這就是桂花樓?”這當西門慶狂喜的時候,門口有聲音傳來,他扭頭一看,只見大茶壺站在門口,不可一世的看着大廳裡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