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她的聲音很虛弱。
“我剛回來不久,你坐的出租車和一輛小車相撞,那輛車的車主是我朋友。那天,他本來要去機場接我。”他鬆開了手,“你剛醒,先別想那麼多,好好休息,我去叫醫生。”
他看上去好憔悴,下巴好像還有鬍渣,她看着那雙眸子,說:“好。”
她閉上眼,回想那場夢境,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天......
“你感覺怎麼樣?頭疼嗎,還有沒有哪裡不適?”醫生問她。
“有點疼,其他還好。”她睜眼說。
“沒什麼大礙了,再隔兩天就可以出院。回去之後好好修養。”醫生說。
“好的,謝謝陳醫生。”他送醫生出去,又問了一些注意事項纔回來。
陶之瑤有些恍惚,“姚晊?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夢。”他拈了拈被角,“放心,我在。叔叔在過來的路上。”
“我爸什麼時候來的?”
“你出事的第二天,我用你手機給叔叔打的電話。他就住在附近的酒店。”
陶之瑤記得手機設置了密碼,他既然打開了手機,那他會不會看到備忘錄裡的內容,他會不會知道我這幾年,都沒有忘了他。那裡記錄着的,她五年裡所有的心聲。他都會知道嗎?
陶父來的時候,他自覺地離開了病房。
“爸,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說什麼傻話,你平安就好,沒事就好。”他望了一眼門口,“瑤瑤,出院的時候記得好好謝謝人家。你昏迷的三天,他每天晚上都守着你。”
“嗯,我知道。”她的眼眶瞬間溼潤了。
“傻女兒,喜歡就說出口,爸爸都懂,不要辜負了人家。”
出院的那天,是週末早晨,陽光正好。
他開車送陶之瑤回家後,又準備送陶父回縣城。陶父婉拒稱自己已經聯繫好了車,又連連感謝姚晊照顧女兒。
“爸,到家了記得回個電話。路上慢點。”
“放心吧,快回去吧,好好養身體。”
姚晊送她上樓。
“那個,家裡有點亂,別介意啊。你先坐,我去給你拿瓶水。”陶之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樂還是水溶C?”
“都行。”語罷,他打量起屋內的陳設。雖然是兩室一廳的小戶型,但簡約而溫馨,是陶之瑤曾描繪過的樣子。
在姚晊的印象中,陶之瑤似乎總是很閒。
在數學課上偷偷練字,自習課時讀散文寫小說,隔兩天就要整理一次課桌。雖然成績墊底,但整天依舊樂呵樂呵的,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有一次吃過晚飯,他回教室很早,發現她正在給課桌貼牆紙。
“老班把你安排在這坐,可不是讓你貼課桌。”他忍不住插了一句話,反正教室沒有其他人。
“我知道啊,可只有收拾好環境,纔有心情好好學習呀!”她擡頭衝他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埋頭貼紙,小聲嘀咕着:“再說了,我明明每天都在問你題。”
是啊,陶之瑤每問一道題,他都要解釋半節課,從題目本身延伸到相關知識點,努力填補她的知識漏洞。可他居然樂在其中。
“你連課桌都要裝飾,那你的寢室,你家裡豈不是花裡胡哨?”他打趣道。
“什麼呀,這是一種生活態度。別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陶之瑤的課桌。而且等我以後有了自己的家,我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佈置,多幸福的一件事啊!”她總是這樣,對未來抱着幻想和憧憬。
“那你想要怎樣的家?”他問道。
結果陶之瑤滔滔不絕地講了二十分鐘,她說話的時候眼裡都泛着光。
她遞給他那瓶水溶,然後擰開可樂的瓶蓋就開始咕咚咕咚。
“呼,活過來了。”
“少喝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
“我知道啦。”她坐了下來,“謝謝你,姚晊。”
“謝謝你還來照顧我這麼久。”陶之瑤小聲地說。
“除了謝謝,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他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彷彿要將她看穿。
“對不起......”其實她很想解釋,但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可以原諒你的不告而別,不用解釋那些過去,我都知道了。抱歉,用你手機的時候,看到了備忘錄。”他的目光柔和起來,“我也喜歡你,陶之瑤,從過去到現在。”
她的心跳的好快好快。
再次面對他的時候,還是會心動,會不知所措。從前,他幾乎什麼也沒說,現在,他卻來到了自己身邊。
“我想了很久,向很多人打聽你的近況,最後決定回來找你。”他迴避了自己內心的掙扎和痛苦,那些過程他都熬過來了,現在他要的是結果。
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本素描本,“本來打算出成績那天給你的,希望還不會太遲。”
她接過來,是那本畫着繡球花的素描本。
她一頁一頁地翻着,前面都是一些花草植物,從某一頁開始,出現了一雙眼睛,然後是她的臉,最後是一張室內設計的草圖。
那雙眼睛下面,寫了一句話——她的眼裡藏着一片星河。
她拿來筆,在下面又添了一句——那片星河叫姚晊。
而那張室內設計圖下,寫的是:“我想給她一個家。”
陶之瑤放好素描本,給了姚晊一個擁抱,她在他耳邊輕輕地說:“我好想你。”陶之瑤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姚晊。
年少時未曾說出口的喜歡,都化作了此刻的擁抱。
相擁的瞬間,勝過千言萬語,似夜色裡淺淺淡淡的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