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從聽到裴天琛說殷恕時日無多的時候,喬明月腦海裡就從來沒有想過畢海清這個名字。
此刻聽我說起畢海清,喬明月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我看見她瞬間沉默了下來,呆滯在了原地。
見狀,我忍不住有些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該爲喬明月遺憾,還是該爲畢海清悲哀?
畢海清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打開了喬明月的心扉。讓她試着接受他!
誰知裴天琛的一個消息,卻將畢海清所有的努力都毀於一旦!
我知道,在喬明月心裡,對畢海清不是沒有感覺的。
若不是畢海清出現的時機不對,若不是喬明月心裡一直有一個念念不能忘懷的殷恕,若不是喬明月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傻丫頭。像畢海清這樣優秀的男人,又有幾個女人不會爲之心動?
只可惜畢海清生不逢時,偏偏在喬明月情殤之後、創傷未愈之前碰到了她。
這樣的喬明月,註定是不容易打開自己的心扉的。
若不是畢海清用他的誠心、真摯和時間慢慢地打動了喬明月,他們之間可能早就成爲陌路了。
在我心裡,其實很樂意看到喬明月拋下前塵往事和畢海清在一起。
畢竟,殷恕帶給喬明月的傷痛遠大於歡樂。而畢海清卻恰恰相反,他用他這個身份、地位和年齡所不該有的耐性,一點一點地侵佔了喬明月的心。
他帶給喬明月的,是撫慰,是溫暖,是治癒!
我相信跟着這樣一個男人,喬明月的下半生一定會很幸福的。
所以我竭力想要撮合喬明月和畢海清,經常給畢海清通風報信,傳授一些追求喬明月的個人心得。
但是我沒想到,事情竟然在快要柳暗花明的時候功敗垂成!
難道,喬明月和畢海清之間真的有緣無分嗎?
我忽然有些唏噓,於是下意識地將目光朝喬明月投去。我看到喬明月臉上有遺憾、愧疚和自責之色快速地浮現。
但是很快,這些神色都變成了義無反顧的決絕!
她勾了勾脣角,苦笑道,“算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畢海清他......如果知道了我和殷恕的事情,恐怕會憤怒吧?顧歡顏,我覺得我挺對不起畢海清的。雖然我還沒有正式答應他的追求,可是我承認,曾經有好幾個瞬間,我已經有些心動了。但是......”
說到這裡,喬明月用力的閉了閉眼。脣角的苦澀越發濃烈起來,
“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我不能丟下殷恕不管,我也沒有資格要求畢海清理解我的行爲。如果今天換做我和畢海清易地而處,我估計我也會惱羞成怒的!顧歡顏你說我是不是犯賤啊?人家把我如珠似寶地捧着,我卻反而不領情。我這樣的女人,是不是活該一輩子孤獨終老啊?”
“說什麼傻話呢!”我拍了拍喬明月的肩膀,嘆息道,
“丫頭,你要相信你自己沒有做錯。如果畢海清真的能夠理解你,他會包容你的行爲。如果他不能理解你的行爲,只能證明他並非你的良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失去了也沒有什麼好可惜的!”
我嘴裡這樣安慰着喬明月,心裡卻忍不住有些惋惜——錯過了畢海清,喬明月也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遇到一個他愛她她也愛他的好男人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你還是應該和畢海清有個交代。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喬明月埋着腦袋,手肘撐在膝蓋上,將臉全部深埋於自己的掌心之中。
過了好半響,她才揉了揉頭髮,有些艱難的說道,“顧歡顏,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對畢海清開口?我......”
由喬明月的眼神中我看得出,她對畢海清的感情也許遠比她自己所以爲的還要深厚一點。
但誠如喬明月所言,現在再來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我只能輕輕地嘆息道,“還能怎麼說?實話實說唄。至於是非對錯,留給他自己來判斷吧。”
喬明月咬了咬脣,終於遲疑着拿出了手機。她飛快地撥通了畢海清的電話號碼,動作熟練的彷彿早已將那串數字爛熟於心。
因爲離得近,所以我清楚地聽到畢海清欣喜的聲音隔着一根電話線遙遙地傳來,“喂,明月。你在幹嘛呢?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大概是喬明月平日裡很少給畢海清主動打電話的原因,所以此刻電話那端的畢海清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喬明月張了張嘴,明明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不知爲何給哽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纔回過神來。眼眶裡卻早已帶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畢海清,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的故事和我的過去麼?我現在告訴你好不好?”
畢海清彷彿意識到了什麼,聲音裡瞬間多了一絲沉重,“如果你不想說,也可以不說的。喬明月,我雖然很好奇。但並非一定要知道!你的過去是怎麼樣的,於我而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未來我能夠參與和陪伴!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看到喬明月眼中一直強忍的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瞬間泣不成聲,卻又害怕被畢海清發現,而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畢海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迭聲的喊道,“明月,明月,你沒事吧?”
喬明月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強顏笑道,“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情?就是剛纔信號有點不好。那個啥,畢海清,咱們繼續接着說好麼?”
“喬明月......”像畢海清那樣見慣了形形色色衆生百態的男人,又一心撲在喬明月的身上。自然對她的情緒反應十分敏感。他彷彿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於是突然出聲打斷了喬明月,
“要不,你等我回來當着我的面再告訴我好不好?你只要等我一天,我明天就飛回桐城。不,今晚,今晚開完這個會之後,我立刻飛回桐城!”
“畢海清,你知道我爲什麼會來桐城嗎?不是因爲我捨不得顧歡顏,事實上,是因爲我在鄴城受了情傷。被一個男人給拋棄了。所以我才狼狽地逃離了那個傷心地!”
喬明月好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眼中的糾結和猶豫。可是下一秒,她終究一字一頓十分堅定的說道,
“在認識你之前,也有一個富二代一直在追我......”
喬明月拿着手機走到了沒有人的地方,和畢海清長聊了起來。直到廣播裡傳來即將登機的訊息,她才掛斷電話走了過來。
看到她眼中的黯然和落寞之色,我已經大概地猜到了她和畢海清之間的談話結果。
我輕輕地拍了拍喬明月的肩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喬明月扯了扯脣角,笑道,“我沒事的顧歡顏,這個結果早就在我的預料之中了。畢海清會有這樣的反應,纔是正常人的心理。我一點都不怪他!”
嘴裡這麼說着,我卻看到喬明月轉身拖行李箱的時候,眼中卻有淚水瘋狂地洶涌而出......
一路上喬明月都神思恍惚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任憑我想方設法,使盡了渾身解數,也不能逗得她開懷一笑!
看着她鬱鬱寡歡的模樣,我忽然很心痛這樣的喬明月。
有好幾次,我都生出一種想要給畢海清打個電話的衝動。可是當我的目光瞥到在過道上來來回回的空姐時,我才意識到我是在飛機上。
於是我只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對喬明月嬉皮笑臉的說道,“傻丫頭,如果難過的話,姐姐把肩膀借你用一用好不好?”
喬明月先是神情恍惚地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看到我眼中的擔憂之後,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她強顏笑了笑,然後輕啐了我一口,嗔道,“得了吧,就你那單薄的小肩膀,我怕我把你給壓垮了!”
我知道喬明月是怕我擔心,所以才故意強打起精神的。所以我也不揭破她,只故作誇張的摸了摸我的小腹,笑道,
“壓垮了我不要緊,別壓垮我兒子就行了。”
“呸,不要臉!”喬明月終於被我的厚臉皮給逗笑了,“顧歡顏,你怎麼就知道他一定是個兒子呢?”
我怔了怔,眼底有黯然之色飛快地一閃而過。半響才自嘲的笑了笑,“因爲如果是兒子的話,他就肯定長得像裴天琛啊!”
喬明月恨恨地點了點我的額頭,咬牙切齒的說道,“顧歡顏,你啊你,你這輩子遲早被你自己給作死!”
說完這句話她又突然笑了起來,“顧歡顏,其實你說咱們倆是不是都挺作的?”
我用力的點了點頭,“所以咱們倆纔會狼狽爲奸、臭味相投啊!”
“去去去,誰跟你臭味相投啊!”喬明月伸手推了推我,“顧歡顏,我告訴你啊。從此以後我和你割袍斷,你啊,趁早離我遠點!”
我挑了挑眉,磨刀霍霍、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喬明月,“你確定?”
“不確定!”喬明月在我想要殺人的目光下瞬間舉了白旗。停頓了片刻之後,她又垂眸說道,“顧歡顏,等到了桐城。你陪我去見殷恕好嗎?我突然發現,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