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漪,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說了讓你到前面等我麼!”
裴天琛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讓我的身子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其實不過才隔了一天沒有聽到他的聲音,我卻彷彿覺得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
我忽然覺得,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思念這個聲音。
我拼命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和眼睛,可是我的眼神卻不受控制地朝裴天琛的方向投去。
不過才隔了一天未見,這個男人就彷彿一夕之間憔悴了許多一般。
微微發青的黑眼圈,還有下巴上冒出的那些鬍渣,讓他看起來雖然多了一種隨性的性感,卻又顯得無比的憔悴。
我忽然有些心疼!
不知是爲自己,還是爲我面前的這個男人?
我下意識的呢喃了一聲,“裴天琛......”
可是裴天琛卻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般,甚而連眼神都懶得施捨給我一個。
從頭到尾,他的目光都一直落到蘇心漪的身上。就彷彿我是根本不存在的空氣一般。
我有些氣餒,可又知道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在我鬧出那些事情之後,裴天琛沒當面掐死我,只是將我當作了空氣一般無視,已經夠給我面子了!
看着他沉鬱的眼神,和臉上若隱若現的戾氣,我知道我不該激怒他。可是在守株待兔了一夜之後,我如果再放跑他,就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他又是何時了?
所以片刻的猶豫之後,我還是上前拽住了裴天琛的衣袖,一字一頓的說道,“裴天琛,和我聊聊。”
裴天琛用力的甩開了我的手,連看都懶得多看我一眼便大步向前走去。一面走還一面不忘對蘇心漪說道,
“還楞着幹什麼,不是要和你父親籤合同嗎?”
裴天琛要和蘇心漪的父親籤合同?
這個消息纔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就讓我頓時怔了怔!
什麼合同?
難道和股權轉讓有關?
難道在看清楚我的“真面目”之後,裴天琛終於回心轉意,決定和蘇心漪聯手了嗎?
電光火之間,我腦海中早已百轉千回。
我再度大步向前,拉住了裴天琛的手。“裴天琛,我知道你現在在生我的氣。但是你能不能冷靜下來和我談談。五分鐘,我只要五分鐘就足夠了!”
“顧歡顏。”裴天琛低下頭,目光落在我拽住他的手腕之上。眼神裡帶着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嘲諷。
“在我想和你談的時候你拒絕和我溝通。現在,我和你沒什麼可以談的了!”
說完,他一點一點地掰開我的手。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可是裴天琛卻像是下定決心不願意再和我有任何牽扯一般,半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沒有,力氣更是大得嚇人!
“顧小姐,請你自重!”見我像是狗皮膏藥一樣黏在他的身上,裴天琛用力一甩,我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身後重重地摔了過去。
“啪”地一聲巨響之後,我以狼狽不堪的姿態摔在了地上。腦袋更重重地撞在了大廳的原形大理石柱上面。
後腦勺有火辣辣的疼痛傳來,眼前更是直冒金星,兩眼發黑。
我想要站起來,可是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卻突然向我襲來,耳畔更是轟鳴作響。
“顧小姐,你沒事吧?”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了蘇心漪關切的聲音。
可是緊接着,裴天琛冰冷而漠然的聲音卻隨之而來,“蘇心漪,你到底走不走。耽誤了合同,你負責嗎?”
“可是......”就算看不到蘇心漪的表情,我也能猜到她那副左右爲難、於心不忍的表情。她甚而走到我的面前,想要將我扶起。
“天琛,顧小姐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好。要不,我們還是先把她送進醫院吧。至於父親那邊,我會和他解釋的!”
“不必了!”蘇心漪的話音剛落,裴天琛涼薄的聲音已經再度響起。“不過是摔了一跤而已,死不了的!走吧......”
蘇心漪還想說些什麼,我已經眼前一黑,徹底陷入了昏迷狀態......
等我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病牀上。
雪白的牆壁、冷冰冰的病房,到處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掙扎着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手上還掛着生理鹽水。
房間裡空無一人,而我的嗓子卻幹得發癢。
我試探着叫了兩聲,卻沒有任何人迴應我。無奈之下,我只能按響了牀頭的感應器。
兩分鐘後,一個小護士聞訊而來。倒了一杯水遞到了我的手上。
我一邊喝水一邊問道,“請問,你知道是誰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嗎?”
小護士想了想,道,“好像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我腦海中頓時閃過“裴天琛”這三個大字。
於是我忍不住問道,“是182以上的大高個,很帥,大長腿嗎?”
小護士搖了搖頭,道,“好像不是的,沒有那麼高,也沒有那麼帥。而且他送小姐到醫院後就離開了。”
難道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活雷鋒?
我飛快的朝小護士道了謝,眼底卻有失望之色快速的閃過。
說到底,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在那種情況下,裴天琛都可以無動於衷。他又怎麼可能將我送到醫院來呢!
“小姐,你有輕微的腦震盪,還發着燒。估計還要暫時住院觀察兩天才行。”
小護士已經走到了門口,又突然折了回來,說道,“所以你看你要不要請一個護工?”
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小護士的好意。“謝謝你,不過我還是先聯繫一下我的朋友吧。如果不行,我再來麻煩你好嗎?”
小護士微笑着轉身離開,剎那間,空蕩蕩的病房內便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撥通了晉葉舟的手機,可是他那邊大概是在忙的緣故,所以並沒有接聽我的電話。
我索性給他發了一個微信,將事情的情況大致告訴了他,並留了我剛纔向小護士打聽的地址。
腦袋依舊有些昏沉,發了一會兒呆之後,我又再次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一覺醒來,午後明媚的陽光已經透過乾淨的玻璃洋洋灑灑的照射進來,在牀頭落下斑駁的光圈。
喉嚨似乎更痛了,乾乾的,癢癢的,難受得厲害。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拿牀頭櫃的水杯,卻因爲手腳無力,一個不小心杯子便“撲通”一聲跌落在地。而我整個人也因爲身子前傾得太爲厲害,一個沒穩住差點從牀上滾落下去。
“該死的,你在幹什麼?”一雙強而有力的臂彎適時地扶住了我,將我從岌岌可危中拯救了出來。
身子猝不及防地落入了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抱,雖然沒有回頭,可這熟悉的男性氣息卻讓我的鼻子莫名的酸澀了一下。
但是來人很快就放開了我,就彷彿我是什麼超級病菌一般,恨不得離我敬而遠之。
“裴天琛,怎麼是你?”後背處突然失去的溫度,讓我心裡莫名的掠過一絲失望。我轉過身去看向身後的男人,目光貪婪而眷戀。
可裴天琛卻並不看我,他冷冷的眼神穿過我的上方,不知落到了何處。
“怎麼,看到是我,很失望嗎?”我張嘴正要說話,他又迫不及待的丟下一句,
“顧歡顏你不要想多了,我之所以會來,是因爲公司的人告訴你因爲我那一推進了醫院。我怕擔上什麼責任,這才專程過來慰問一下傷員的。”
“是麼?那真是要多謝裴少了。”明知道他是在氣我,明知道我不敢和他對上。可是我依然被裴天琛漠然而無情的語氣給氣到了。
脣角勾起一抹半譏半諷的弧度,我垂眸冷冷的說道,“現在看到了麼?我沒什麼大礙,也不預備追究裴少的刑事責任。所以你可以走了!”
“你確定?”裴天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道,“顧歡顏,我記得早上哭着喊着和我說話的人好像是你吧?現在我給你這個對話的機會了,你卻又不要了。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我找裴天琛還有正經的事情要商量。看着裴天琛那得意而囂張的神情,我頓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說實在,讓我現在就自己打自己臉,馬上向裴天琛低頭,我真的覺得很沒面子。
可是見他擡腿欲走,我頓時顧不得許多。
罷了,大丈夫(小女人)能屈能伸!趁着裴天琛心裡還有一點內疚,我還是先和他談談姥姥的事情吧。
一念至此,我毫不猶豫的開口喊道,“等等。”
裴天琛頓時停住了腳步,轉身的瞬間眼眸裡卻帶了些毫不掩飾的嘲諷,“怎麼,後悔了麼?顧歡顏,善變還真是你的天性呢!”
“裴少過獎了。”面對他的譏諷,我臉色不變分毫。脣角的弧度甚而更明媚了幾分。
“裴少既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就沒必要和我這種人計較了對吧?我知道裴少恨我掃了你的面子,你要我怎樣道歉都行。但是請你把姥姥還給我,行嗎?”
裴天琛忽然大步向前,伸手擷住我的下頜,脣角明明噙着笑,看向我的目光卻陰冷而沉鬱。“想要你姥姥也不是不行,就看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