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天有空嗎?”
洛璃垂下的兩手併攏着,不是很刻意的,姿態放低了些,說話的語氣溫溫順順的。
裴堇年一張禁慾的臉,言語幹調的回道:“還不知道,怎麼了?”
洛璃攏了一下鬢旁的髮絲,“我後天在XX音樂廳,有一場演奏會,你能來嗎?”
洛璃是一個小提琴手,獲得過不少的榮耀,渾身那股淡然出塵的氣質,便是被音樂薰陶出來的,和人相處着,很容易就被她的氣質吸引,尤其還長着一張不算差的臉,顏值上加了分,高挑的身材,時常會給人錯覺高高在上的感覺。
全然不似現在這般,期盼着裴堇年回答時的小心翼翼。
她淡抿了下嘴脣,輕聲道:“也就五分鐘,鋼琴家朗朗也在。”
裴堇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回頭望着童熙,問道:“想去嗎?”
混蛋......
沒看見她正在努力的裝透明人麼,初戀情人明明只邀請了你一個人,拉上她做墊背算怎麼回事。
但童熙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心胸狹隘,假裝猶豫了下便答應了下來:“好啊,去!”
牙齒磨得欻欻響,真想一口咬碎這個妖豔男人。
洛璃怔了怔,顯然的,沒有要邀請童熙的打算,眼色沉寂了一下,淡淡的挽了下脣角,恰到好處的將那抹嘲諷斂進了眼底。
當年童熙就喜歡黏在裴堇年屁股後面,走哪都陰魂不散。
“好啊,但是我沒車,後天可能要麻煩你們來接我一下。”
裴堇年手指搭扣在方向盤上,輕微的摩挲了一下,“可以。”
車窗一拉上,開出了一段距離之後,童熙的臉色便淡了下來,眼風凌厲的颳着裴堇年,掐着嗓音,陰仄仄的說:“三哥什麼時候對音樂感興趣了。”
裴堇年上挽着脣角,魅惑人心的笑了下:“沒辦法,太太喜歡。”
童熙被噎了一下,一時也挑不出這句話裡的錯處來,她默着,靜靜想了想,又覺得不懟兩句回去便渾身不舒服,嘴一張,不太走心的說道:“妻管嚴都是這樣的,理解你。”
裴堇年:“......”
這死丫頭究竟上哪理解去。
回了家,先去老宅裡,童熙打着空手,玩具和衣服都讓裴堇年拎着,從顏色古樸的雕花屏風後走出去,便看見了正坐在客廳裡喝茶的許暮煙。
聽見動靜,她慢緩的將杯子放下,彎着眼眸輕笑:“你們回來了。”
兩顆小腦袋趴在地毯上,頭抵着頭,面前鋪開一本動畫書。
“媽媽。”
“童阿姨。”
童熙怔了一下,掃了眼茶几上僅有的一壺茶水,“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了,家裡沒有人在,問了生生,知道你要回來了,就等等。”
言下之意,便是有事要和她說。
“我去切盤水果吧,你想吃什麼。”
“我幫你。”
許暮煙站起身,在童熙走過來的時候,拿了兩個童熙正要去碰的蘋果,並不是殷勤,而是同爲女人,比較照顧她這個孕婦罷了。
裴堇年把玩具往沙發上一扔,“生生,小易,過來拆玩具。”
走遠了,還能聽到兩個孩子歡呼雀躍的聲音。
童熙墊着腳,拿了一個凹型的水果盤下來,放在琉璃檯面上,許暮煙的手很漂亮,骨節修長,沒有一絲贅肉,指節略長,很適合彈鋼琴的一隻手,手背上潤了些清水,反射着燈光的白目,只是過於乾淨,乾淨得連一枚戒指都沒有。
童熙淡淡的收回視線,抿了下脣:“你平時都是一個人帶孩子麼?”
“跟孩子的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大家換着帶。”
她提了所有人,唯獨沒有提姜毅,這讓童熙不由得想起那晚見姜毅的時候,他眉目間那絲淡淡隱着的桃花,便分外的心疼眼前這個女人。
許暮煙把切好的水果裝盤,童熙拿了瓶沙拉過來,擠在最上面。
“童熙。”
驀的,許暮煙輕聲的喚她,微垂着眉眼,手心裡躺着一對耳環,“這對耳環,是你掉的麼?”
童熙垂眸一看,心頭突兀的掠過某種異樣的情緒,讓她很不舒服,一種被懷疑的感覺越放越大,她淡抿了下脣,聲線染上了一絲清冷:“不是,我沒有見過。”
許暮煙神色有些落寞,並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反而讓人錯覺,她把神經提得更緊繃了。
童熙心底的那點淺薄的怒氣,剛冒出頭來,便被掐了去。
這個女人已經夠可憐的了,她沒有旁敲側擊,也沒有虛與委蛇,那麼直截了當的開口,卻並沒有一丁點的底氣,周身淡淡縈繞着一種訴不清的哀傷。
許暮煙和小易沒有留多久便走了。
裴堇年和童熙留下來,陪二老吃過晚飯,纔回了小樓裡。
轉眼間,到了音樂會這天。
約定的時間是晚上六點,童熙睡過午覺之後,也才下午三點,風風火火的把衣服堆了滿牀,在一堆顏色各異的款式當中拎起一件來比在身上,覺得不滿意,又換一件。
裴堇年進來過一次,掃見牀上已經沒有了他的位置,索性去了書房。
等童熙終於搭配好了,鑽進書房裡,半個身子藏在門框後,僅僅探出個腦袋,笑嘻嘻的喊:“老公。”
裴堇年坐在大班椅裡,辦公桌旁側的窗戶大開,陽光泄進來,籠着他周身線條凜冽而有棱有角,俊雋的臉廓線條分明,稍擡眉眼看過來時,自帶了蠱惑般的體制。
“作完妖了?”
童熙被他的樣子迷住了,邁着小碎步挪到他面前,轉了個圈:“好看嗎?”
她上身穿着白色的長袖襯衫,肩膀綴了一圈蕾絲,下面套一條黑色的豎條紋闊腿褲,寬大的褲腳一直蓋過了腳踝,襯得身材高挑欣長。
裴堇年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通,一雙鳳眸勾了勾:“不穿更好看。”
童熙跺了下腳,咬牙道:“你正經些!”
裴堇年輕聲笑了一聲:“好看。”
童熙得寸進尺的追問:“比起你的初戀情人呢?”
裴堇年眼色一瞬幽暗,仰頭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