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自作聰明的想要從語言上刺激到我,真把我惹急了,小心我把你擔心的事情變成事實。
裴堇年執着一隻高腳杯,拇指不動聲色的摩擦着杯底,狹長鳳眸內灼爍出一絲精光,目光波瀾不驚之下浸染着沉穩和高深莫測。
他眉梢輕揚,“回放。”
“這都第幾遍了,東西已經拷貝到你手機上了,要回放,您倒是自己動手啊。”
遊單鎧關掉錄音,把手機揣進包裡,“下次安竊聽器這種事別找我了,被你家小野貓發現了,我吃不了兜着走。”
裴堇年坐在沙發裡,上身半倚,襯衫領口開了兩顆釦子,露出小麥色的緊實胸肌,長手搭在靠背上,神情慵懶而隨性。
被推至肘彎的袖口下露出精瘦的小臂,皮膚表面隱約凸露的青筋蜿蜒至手腕,骨節分明的手指穩託着杯底,恰到好處的輕緩晃盪。
“的確是只野貓。”
囂張跋扈,撓得人心尖發癢。
遊單鎧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咧開嘴壞笑:“我怎麼就聞到腥味了,三爺你聞到了麼,偷腥的氣味快要蓋過我身上的男性荷爾蒙氣息了。”
裴堇年輕啜一口紅酒,仰頭時瞳孔收縮,那樣複雜又深邃的眼神,夾雜着幾分幽暗的笑意。
“你繼續,我不介意你多聞幾口。”
“我的媽呀!”
遊單鎧誇張的怪叫一聲,一揚脖子搬空杯子裡的酒,“徐東辰早就說過,這世上能治得了你的人只有童熙。”
裴堇年發出一聲喟嘆,聲音帶着蠱惑般淡淡的沙啞:“他已經三年不和我來往,早就不瞭解了。”
遊單鎧一個默聲,有些話題只能點到爲止。
童熙和陸允溪從親密到敵視,中間隔了一個裴堇年的距離。
裴堇年和徐東辰從攜手並肩到揮拳相向,中間同樣橫了一個童熙。
“那陸允溪呢,你怎麼打算的?”
裴堇年慢條斯理的瞥他一眼,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遊單鎧八卦的本事,清淺的神色倒是沒有半分不悅。
他將酒杯放在茶几上,整理領口的扣子邊站起身,“今天就到這裡。”
遊單鎧以爲他要續酒,殷勤的拿起酒瓶,還沒往杯子裡倒,攸的怔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立馬跟着站起來。
“我問你話呢,你好歹說清楚了,這聲大嫂我該衝誰叫啊!”
裴堇年頭也沒回,腳步慢緩的邁出辦公室。
他很好奇,那隻小野貓,究竟要怎麼把陸允溪擔心的事情變成現實。
作爲當事人的他,不介意推波助瀾一把。
童熙買了一部手機,回酒店的路上從包裡翻出一張小紙條。
擔心洗澡時把手上的號碼洗沒了,她提前把號碼騰在了紙上。
低着頭,邊走邊輸入通話。
雙眼低垂,仍是能瞥到前方越來越多的人影,她適時的往左右側閃避,腳步慢吞吞,儘量不要和任何人發生擦撞。
“熙熙?”
電話剛一打通,徐東辰低沉內斂的嗓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童熙咧開嘴笑,剛要說話,莫名的感覺到無數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如針尖麥芒般的不適感瞬間襲遍全身。
她擡頭,覷了一眼,瞳孔瞬間渙散,凝聚在嘴邊的笑意一點點消散。
“在這裡,她在這裡!”
不知是誰認出了童熙,高昂的聲調瞬間將所有記者吸引過來。
兩秒後,無數只話筒對準童熙。
“請問童小姐,你在舊情人裴堇年和親姐姐陸允溪宣佈結婚的當口回來,是不是打算在中間橫插一腳?”
“當年你跟了裴堇年五年也沒有名分,是否覺得不甘心,存心想回來搞破壞?”
“這麼做你的良心能安嗎?”
“據說三年前你倉促離開臨城是因爲揹負了命案,故意躲起來了,現在高調露面,警方是否已經傳召你了?”
“童熙小姐,請你回答!”
鏡頭面前,童熙一絲慌亂也無。
意識到眼前的事態之後,快速調整好情緒,美豔雙眸內寒霜乍現,神色冷漠的蔑視着眼前這一張張八卦又不善的嘴臉。
她接過一隻話筒,冷眼一掃:“你們想要我先回答誰的問題?”
轟的一聲,無數道嘰嘰喳喳搶白的聲音混合到一起,迷糊到令人耳鳴。
童熙輕嗤一聲,好整以暇的勾起脣角,笑道:“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人們面面相覷,嘈雜聲短暫的停了幾秒,等反應過來童熙的意思後,人人臉色都不好看。
“關卿屁事!”偏偏她還貼心的給各位解釋了一遍。
酒店保安聞訊趕來,擠到人羣中央把童熙護了起來,劈開一條路,護着她一路走到電梯。
上頭交代過,這位客人背景不簡單,一定要確保她的安全,是他們疏忽大意了,沒能想到一早蹲守在酒店外的記者是爲了她。
童熙擡了擡手,才發現手機一直保持着通話,徐東辰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熙熙,回答我。”
“東辰哥哥,我沒事。”
“在房間裡等我,我馬上過來。”
“好。”
她沒問周圍這些保安小心維護她的敬業程度是否和徐東辰有關,彼此之間有種心照不宣的信任感。
進了電梯,她按下樓層,把手機收進包裡,仰着頭看頭頂跳動着數字的顯示屏,腦中思維一點點清晰。
陸允溪沒有娛樂媒體這方面的人脈,也絕對請不動剛纔那幾家在業界頗有影響力的獨家,而陸家,連她回臨城的消息都沒收到,更不會在牽扯到公司股份這麼重要的事情上蠢到將內部矛盾暴露給媒體。
那麼,唯一能針對她,並且在臨城隻手遮天的人,只有一個。
出了電梯,窒悶的空氣消散了些,童熙深吸一口氣,不再讓保安跟着。
離房間只有十幾步路,不會再有騷擾。
突然,手腕被人拉住,從旁側灌注來的一股大力扯得她整個身體踉蹌。
她呼吸一凜,驟然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那人摟抱着她的腰旋轉了幾圈,緊接着被扯到了安全通道後面,半透明的兩扇門緊閉,將樓梯和走廊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童熙耳朵嗡鳴,卻能清晰的聽到近在咫尺那壓抑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