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年拂開西裝外套,骨節分明的雙手抄進西裝褲袋裡,露出琥珀色袖口下銀色的錶帶手錶,挺拔欣長的身子包裹在黑色襯衫裡,渾身透着森寒的矜貴清冷。
輪廓分明的五官,勾勒出如黑曜石般耀眼的俊美容顏。
裴堇年吸一口煙,微張的脣口絲絲縷縷的溢出純白色的煙線,宛若深潭的瞳眸深處迅速掠過一縷寂滅的暗芒。
眉峰下深邃的眼窩不冷不淡的攫住眼前渾身抖如篩糠的男人。
說:“話只說一次,童熙是我的,你碰不得,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不會要你的命,但有本事讓你接下來的半輩子都不好過。”
他不是在警告,而是宣告。
唯獨童熙,纔是裴堇年的逆鱗。
聞言,陸允辰雙目怔腫,五官因震顫而放大,脣瓣翕合了幾下,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裴堇年這三個字,在臨城有多大的影響力,沒有人敢試圖挑釁過他。
陸允辰終究是不敢。
他唯一的靠山陸川,在裴堇年面前依然渺小得猶如螻蟻一般,更遑論他自己。
話落,裴堇年按開電梯,長腿一邁,跨了進去。
陸允辰尚未從震驚和懼怕中回過神來,瞳仁瑟縮發抖,瞠大的雙目盯着電梯上跳動的數字。
停在十三樓。
童熙所在的樓層。
原來,原來......呵呵......
手機鈴聲響起,他置若罔聞,屏幕矍鑠的亮光拂在半邊臉上,陸允辰慘白陰暗的面部稍顯扭曲。
他低頭瞥一眼,來電顯示上跳動着陸允溪的名字。
——
童熙到家後,隨便做了點晚餐,洗完澡,穿着一套卡通睡衣,把廚房和客廳的垃圾收進一個黑色袋子裡,打開門,揪着寬大的睡衣稍稍彎下腰,把垃圾袋放在門口的收納箱裡。
走廊上隱約傳來沉穩厚重的腳步聲。
接着便是清脆的關門聲響。
童熙擡頭,朝對面望了一眼,房門緊閉,她盯眼瞧了瞧,也沒窺出一絲絲異樣,懷疑是自己幻聽了。
這幾日都沒聽見鄰居有搬家的動靜,怎麼可能住人進去。
早上起來,童熙站在鏡子前洗漱完畢,兩隻手心裡抹着底霜,均勻的散開在臉頰上,她上身往前傾了傾,隔近了才注意到臥蠶下一圈不太顯眼的烏青。
一晚上反反覆覆沒怎麼睡好,終究還是掛在臉上顯現出來了。
她在臉上塗了一層輕薄的粉底,略微遮蓋了下。
想到今晚上還得去遊家給遊奶奶賀壽,童熙在衣櫃裡翻找了半天,找出幾條稍微莊重的晚禮服,但又沒有顏色合適的披肩搭配。
她瞥一眼時間,快要到上班的點。
索性穿着平常幹練的ol裝,出門等電梯的間隙,打通了遊單鎧的電話。
生怕又像上次那樣聽見女人的聲音,童熙直到等到遊單鎧說話時才道:“我沒有合適的衣服,怎麼辦。”
“嗤。”遊單鎧輕輕笑了一聲,嗓音帶着初醒時的性感沙啞,“女人的衣櫃裡永遠缺一件衣服,看來這話是真的。”
童熙對着光滑的壁面看了看自己的臉色,眉心微微攏了一下,“我搭配不出來,我不管,反正你給我準備,要不然我就不去。”
“好,哥給你準備,親自給你穿上都行。”
他口吻輕佻,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的調侃。
童熙一瞬擰眉,不是很喜歡他說話的口氣,轉瞬一想,嬌俏的小臉上浮現一絲戲弄的淺笑,“其實我覺得遊奶奶催婚是正確的,要不今晚上我也幫着添一把火,反正你老人家也快四十了。”
“什麼四十!死丫頭你說什麼四十!哥哥幾年才三十二呢!差整整八年,我看你是皮癢了,等哥活動活動給你鬆......”
童熙慢悠悠的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切斷了遊單鎧炸毛的聲音,脣角勾出一絲輕柔的笑意。
“叮”的一聲,梯門打開。
童熙收了手機,走進去,按下負一樓的按鈕。
梯門閉合後,拐角處走出來一道欣長的人影,黑衣黑褲,波瀾不驚的雙眸內灼爍着黑曜石般的暗光,眉梢眼角浸染了一絲呵寵的淺薄笑意。
到了公司,童熙打開辦公室的門,沙發上正坐着一位不速之客,童熙擡了下眼,準備關門的手頓了頓,隨即將門更加敞開一些,脫下肩膀上的小方包,纖細的腿直接從沙發前邁了過去。
一眼也未往哪個方向側去。
陸允溪沒想到她是這種態度,臉上準備好的劍拔弩張落得不尷不尬的境地。
她瞪了一眼若無其事的童熙,起身走到門口,將門關上。
誰知,童熙竟站在落地窗前,拉開了百葉窗。
室內的光景頓時完全的暴露在衆人眼前。
陸允溪跺了跺腳,“童熙,把窗戶關上,我有事和你說。”
童熙瞥了她一眼,然後淡然的收回目光,並沒有按她說的照做,而是手指絞着細繩,目中無人的模樣瞬間激怒了陸允溪。
她從童熙手裡搶過繩子,將百合窗合上。
“我問你,昨晚上我哥是不是找你去了?”
童熙捏了捏眉心,不甚耐煩:“是,找了。”
“去的你家?”問話時,陸允溪的雙眼緊緊的盯視在童熙的臉上,似乎想要從她一派泰然的神色當中窺探出一絲絲異樣。
童熙睞了下眼,淺褐色的瞳仁裡裹挾着一縷寒冰般的凌冽,“大清早的來找我,就是爲了問這個?”
陸允溪咬脣,有些急躁:“你回答我!”
童熙最不喜歡別人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說話,尤其對方還是她所討厭的人,隨即側身站定,以正面對着陸允溪,臉色越來越冷,“你能來問我,就證明已經從陸允辰那裡知道了,我不覺得這件小事值得你大張旗鼓的來找我質問。”
“......”陸允溪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臉色的慍色卻有增無減。
童熙漠然的睞了她一眼:“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有話你就直說。”
“......”直說,怎麼直說。
她昨晚和陸允辰通話時,分明聽見了裴堇年的聲音,當時太害怕了,又心虛,嚇得一下子掛斷了電話。
後來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陸允辰的電話,她心裡的空虛越放越大,再撥回去時,沒有人接聽。
如果她聽到的那個聲音真的是裴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