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遊單鎧有事要處理,守着童熙輸完液就走了。
時間才下午三點,童熙快要睡着的時候接到蘇旖旎的電話,責怪童熙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這回吵着非要來醫院,童熙聽見手機裡打轉向燈的聲音,知道她肯定在來的路上了,索性也不拒絕,只是說想吃戎州路那家蛋糕店的蛋撻,讓蘇旖旎給她帶兩個來。
掛了電話,童熙也不睡了,靠坐在兩個枕頭上,邊玩手機遊戲邊等蘇旖旎。
病房門被人打開又關上。
童熙以爲是醫院的護士,頭也沒擡,直到一道纖長的陰影覆下來,她才擡眼。
來的人不讓她意外,讓她意外的是這人手裡竟然捧着一束玫瑰。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陸允溪居然會用這個姿態來看望她。
童熙沒吭聲,低下頭繼續玩遊戲。
陸允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把氣氛弄得不尷不尬,最後還是她自己找了條椅子坐下,放下花滿屋子的找花瓶。
“熙熙,你說你也是的,出了這種事怎麼也不告訴家裡,要不是上午我去公司裡找爸爸,聽他說了,我還不知道你住院了呢。”
童熙低着頭,心中一片冷嘲,她從陸允溪說話的語氣裡聽不到什麼真誠,反而有股矯揉造作。
陸允溪也不在乎她的態度,她把包擱在童熙那一側的牀頭櫃上,童熙擡手一指:“這個位置,早上游單鎧放過湯盒。”
陸允溪大驚失色,忙不迭的把包拿起來,手往包底一摸,果然一手的油漬,新買的香奈兒就這麼毀了!
她咬咬牙,故作鎮定:“你們怎麼......也不擦擦。”
“我也不知道你會來啊。”童熙身子後仰,微垂着的眼瞼下,泄出一絲輕嘲。
陸允溪端着笑:“這話說的,我是你姐姐,怎麼就不能來看看你了。”
童熙指尖一頓,側頭與她對視,清湛的一雙眼睛,暗暗沉沉的看不清內裡的神情,但她就是這麼直直的看過來,突兀的讓人覺得手足無措。
陸允溪雖是被從小寵到大的,但也是從小到大被童熙壓了一頭,骨子裡就沒那份定力,只是被看一眼,她很不自然的瞥開眼。
落下的視線似有所想的盯着雙手。
童熙一看就明白了,也不着急。
果然,沒端多久,陸允溪開始試探着開口:“那個,我問問你,你是被誰送到醫院的?”
“關你什麼事?”
“我是關心你!”
童熙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卻不接話,刻意的冷落,心想陸允溪是不是扮演姐姐的角色上了癮,她幾乎都快覺得以假亂真了。
“我想,你那時正昏迷着,肯定記不得吧?”
童熙又想懟一句“關你什麼事”回去,卻看見陸允溪那雙過分殷切的眼神,當即穩了一下心緒,陪着她做起戲來:“是,我人是暈的。”
“那你,就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童熙搖搖頭,口中“嗚”了一聲:“我醒來的時候,就只有東辰哥哥在這裡。”
“那還有別的人麼?”
別的人?
童熙看她一眼,目光帶着審視,“你指的是誰?”
陸允溪眼神飄忽了一下,凝眸細想了想,某種可能在腦子裡竄出來,她緊繃的情緒忽然鬆懈下來,眼底竟還竄出一抹笑意:“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問問而已,你的傷怎麼樣了?”
童熙覺得陸允溪特地跑這一趟,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肯定是有目的的。
但一細想起她問的那幾個問題,對她而言沒有絲毫傷害,可就是覺得心裡很不自在。
不自在的又何止童熙一人,昨天陸允溪在新聞裡看見裴堇年抱着童熙從樓上下來,別提心裡有多煩躁了,她實在是坐不住,跑來這裡求證,沒想到童熙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對裴堇年一句也未提,她才放下心來,一下子覺得留在這裡也沒必要了,起身就要走。
“你好好在醫院裡養養吧,爸爸那裡我會去說的。”
童熙瞥她一眼,眼底的疑惑還未散去,感覺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擺了一道。
這麼想着,面上自然沒有好臉色,陸允溪也不需要她送,直接轉身走了。
到門口時,差點和趕來的蘇旖旎撞到一起,兩個人同時後退一步,看對方的眼神都不友好。
陸允溪卻在看見站在蘇旖旎身後的這人時,錯愕了一瞬,繼而端起大家閨秀的笑容,禮貌的點了下頭,嘴角噙出一抹玩味。
“奇了怪了,她怎麼會來看你。”
蘇旖旎一邊往裡走,嘴上嘟嘟囔囔。
一聽見她的聲音,童熙立即放下手機:“怎麼纔來啊,你想餓死我呢!”
“你家那幾個好哥哥難道會餓着你麼!”蘇旖旎沒好氣的嗆她一句,把手裡的蛋撻遞給她:“吃吧吃吧,一整盒呢。”
童熙剛想問怎麼買這麼多,擡頭看見蘇旖旎兩手都提着糕點零食,大喇喇的往沙發上坐,她的身子一撤開,童熙看見廉榆陽正站在門口,一臉溫和的笑意。
蘇旖旎注意到她的視線,搶着開口說:“我在戎州路碰見廉先生的,他也是要來醫院看你,我們順路就一起來了,這些零食可都是人家買的。”
廉榆陽舉着手機,剛結束了通話,託在機身後的食指和中指間有淺淡的黃色,是常年夾煙所致,他深邃的眸子看着童熙,長腿邁出幾步,走至牀沿將正要下牀的童熙按了回去。
“躺好,我不是外人,別起來。”
蘇旖旎嘴裡咬着一個甜甜圈,模模糊糊的嚷:“是啊,廉先生不是外人。”
童熙真恨不得一巴掌把整個甜甜圈給她塞進去。
她和廉榆陽的關係本來就不清不楚,不尷不尬的,之前一起出現在拍賣場,他差點用八千萬的價格拍下那幅畫送她,這件事早就在臨城傳得風風雨雨,加上兩個當事人都沒出來解釋過,謠言越傳越過火,到如今的版本,已經是童熙從裴堇年的牀上爬到了廉榆陽的牀,這種風尖浪口的局勢,他還親自到醫院來看望,童熙只覺得,渾身如芒在背,怎麼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