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童熙沒憋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鼻子裡噴出了點青青的不可描述的液體,她哎呀長嘆一聲,隨手去抓可擦拭的東西。
蘇旖旎趕緊把自己的包挪到遠處,手裡還拿着化妝的刷子,一臉驚恐嫌棄的望着她。
童熙甩了她一個“小樣兒”的眼神,抽了張紙巾擤鼻涕,鼻尖緋紅,一雙眼窩之間剛化好的描白被揉散了。
“你這都感冒多少天了,就不能收斂一點。”
童熙聳鼻歪嘴的,揉得皺巴巴的紙巾扔進垃圾桶裡,鼻子有些堵,牽連着嗓子眼裡燒紅得,從而說話略微的甕:“大姐,我要是能控制得了就好了,我也不想感冒啊。”
“沒事跑去吹什麼冷風,你當自己是言情劇女主呢,吹特麼一夜也沒事。”蘇旖旎正往手背上抹粉底,散開均勻了,再往童熙的臉上抹。
童熙仰着頭,咧嘴嘿嘿笑道:“說實話,我還真有那麼一丟丟的覺得自己苦情死了。”
那天在高爾夫球場,洛璃面對面對裴堇年說的那些話,恰好一個字不漏的鑽進了童熙的耳裡,她覺得自己怎麼就那麼賤呢,非得要杵哪裡,聽人家的前女友深情告白,還順帶的詆譭她,怎麼就是管不住自己這雙腿呢。
“屁。”蘇旖旎白眼也懶得翻了,手下動作更加麻利,順帶拿手背凸起的骨骼抵了抵她,說話卻面不改色的:“你苦情個屁,今天嫁給裴堇年的可是你,不是那個心機婊。”
童熙笑得眼角細紋都堆疊出來了,“你這個描述,怎麼聽得我心裡痛快死了呢。”
蘇旖旎斜睨她一眼,“這下婚禮也辦了,算是昭告天下了,往後洛璃要是再有什麼招,你只管接就是了,你纔是正宮娘娘,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小三趕來逼宮,你怕個卵。”
童熙被一通吼,一個勁的直往後躲,生怕蘇旖旎一個激動,再一破音,口水噴到她臉上。
她雖然在笑着,但笑意卻始終都揉不進眼底。
半小時後,謝式來敲門,“太太,車在樓下等您,好了嗎?”
“別動!”
童熙剛要說話,被蘇旖旎扳正臉,拇指指腹上暈染開的淡色眼影往她眼瞼上抹開,“還有一點點。”
童熙抿抿嘴,又差點被打,蘇旖旎手揚在半空,凶神惡煞的說:“我剛給你塗好的,你抿一次試試。”
童熙瞬間就慫了,端正了臉色,也不擠眉弄眼了,十分鐘後纔回復門口的謝式,“就好,換了婚紗就下來。”
“那我去樓下等您。”
童熙應了一聲,在蘇旖旎的幫助下,穿上了婚紗,胸前垂墜的流蘇一直延伸至了腰腹,略微寬鬆的款式,給人造成恰當的錯覺。
......畢竟她是一個懷孕三個多月的孕婦,......穿得寬鬆一點很正常。
思忖到這一層,童熙臉色突兀的浮現一層淡白,眉眼間本就不多的笑意也弱了下來,幸好在此情此景,沒有人會覺得她突然板下的臉色很突兀,新娘子緊張一些是應該的。
到了樓下,打頭的一輛黑色凱迪拉克,是裴堇年在臨城時就常開的那輛,之後接了十幾輛同一顏色的轎車,整齊劃一的,跟軍訓差不多。
唯獨破壞這層肅穆的,恰是凱迪拉克車頭,斜倚着擋風鏡旁的男人。
遊單鎧一身西裝革履,深陷的眼窩輕擡,望了她一眼,將煙叼在脣口,歪頭示意她:“傻了啊?不知道叫人了?”
童熙看分明瞭他眼底的揶揄神色,狹長的雙眉有修整過的痕跡,還算人模狗樣的,似乎還上了點底妝,他本就深邃的眉眼襯得五官輪廓棱角分明。
但是一靠近,聞見他身上被薄荷薰過的氣味,童熙一時沒繃住,捂着嘴也沒把那笑聲掩下去,立馬換得他橫眼一瞪:“臭丫頭,你笑什麼。”
童熙掩着口鼻,湊近他輕聲道:“哥啊,別學人家斯文人薰衣服,我總覺得你像是開了苞還裝處一樣。”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啊!”遊單鎧作勢嚇唬她,童熙一貓腰鑽進了後座裡,蘇旖旎提着她的裙襬,順帶自己也坐了進去。
遊單鎧嘴角的煙抖落下一截菸灰,他彎着脣角,十分走心的笑了笑,而後擡手在鼻子上抹了一下,指尖夾着菸蒂,走到第二輛車旁,彎腰和謝式說了些什麼,兩人配合着,指揮數十輛車保持勻速前進。
遊單鎧坐進童熙所在的副駕駛內,滅了煙。
一個多月不見,他身上那股雅痞的氣質淡了些,光線覆在他修過邊幅的臉上,他眼角眉梢充斥着紅鸞星動般的悸色,平時總不愛刮的胡茬也修理得乾乾淨淨,細看之下,宛如多了幾分極致的性感。
童熙和蘇旖旎對視了一眼,皆心照不宣的通了彼此的意思,而後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
婚禮地點定在某五星級酒店,迎親的車一到,童熙擡眼就看見了酒店門口兩排站立着,手拿禮花炮的工作人員,心口怦怦跳,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快速的衝撞着,即刻便要破體而出。
“好了,下車吧。”
遊單鎧率先打開了車門,伸手牽了她一把,他微低着頭,恰好夠看到童熙的額頭,忽然低聲的,說了句話:“東辰有事,來不了,就我一個當哥的送你,別介意。”
童熙身形狠狠的一僵,差點就哭出來,關鍵時候,蘇旖旎在她掌心裡掐了一把,逼得她將眼淚收了回去,心尖兒卻被暖暖的情緒填了一半。
裴堇年站在禮花的盡頭,一身黑色的西裝,內裡的襯衫難得一見的白色,左胸上隱約露出半個logo,童熙湊近了一看,這不就是在臨城的時候,她買的那件麼。
“你帶過來了呀,平時都藏哪呢?”
“衣櫃最下面一格。”
裴堇年深邃的眉眼輕擡,掌心託着她帶着鏤空白色手套的小手,往胸腔前一帶,撈住了她的腰,菲薄的雙脣清幽慢捻的扯開一抹彎弧:“我穿它,你能高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