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洗漱完,穿好衣服,在樓下客廳裡晃悠了兩圈,裴堇年都還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童熙急了,掀開被子把人弄醒:“不是特地陪我嗎,你再睡,都要中午了。”
她拽着他的胳膊搖晃兩下,結果反而把自己摔進了他的懷裡,想要起身卻爲時已晚,裴堇年雙臂鐵鉗般的捆着她,沉暗的嗓音貼着額頭鋪下來。
“你老公累了好幾天了,讓我睡睡懶覺。”
童熙擡眸,瞥見他眼底的一圈青黛,不是很明顯,俊容上的疲憊一覽無遺。
心裡小小的心疼了一下,小小聲的咕噥:“那讓你再睡一會兒,睡醒了陪我出去玩。”
“一定。”他語音篤定,“一定把你陪滿足了,省得你精力過於旺盛。”
童熙鑽進他懷裡嘻嘻的笑,笑過之後才反應過來他話語裡的調戲,怒瞪一眼他閉着的雙眸,心裡說服自己不和他一般見識,軟搭搭的又靠回去。
“三哥三嫂兒~”
溫糖糖從門口經過,故意揶揄的喊道。
童熙立馬擡頭,視線從裴堇年的肩膀望出去,瞪了溫糖糖一眼,後者探了半個腦袋在門口,嘻嘻哈哈的走開了。
躺着躺着,童熙居然睡着了,都說孕婦嗜睡,在她身上簡直體現得淋漓盡致。
裴堇年掐她的臉蛋,用重了一分力道纔將她喚醒。
童熙惱怒的拍掉他搗亂的手:“你幹嘛!”
裴堇年呵笑了一聲:“呼嚕聲吵得我沒法睡,起來,陪我洗澡。”
童熙一腳踹向他的下盤:“你纔打呼嚕,我睡覺向來文文靜靜的。”
她翻了個身,從裴堇年的胳膊翻下來,嘴角忽然涼絲絲的,她伸手一抹,摸到一手的哈賴子,再看他,從胳膊到左心口,一大片深色的水漬。
童熙眼神晃了晃,乾巴巴的咳兩聲,眸子流轉了幾下,終是對他含笑又壓迫的視線有了意見:“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還賴在牀上,你下去,自個兒洗澡去。”
裴堇年捉住她的腳,在掌心撓了一把,下牀就將浴袍脫了下來,手指摩挲在內褲邊緣,似脫未脫,童熙瞪大了眼睛瞄着他,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偏就是捨不得制止,等他到了衣帽間,挺拔精壯的身軀早已經坦然相見。
她暗罵一聲:“不要臉!”
裴堇年挑了挑眉,片刻後拿出一套換洗衣服,丟在牀沿就進了浴室。
童熙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盯着敞開的浴室門口,發了會兒呆。
裴堇年洗完澡出來,身上髮梢還有溼意,半乾的髮絲服帖的垂在眉骨,黑眸掠一眼凌亂的牀褥,從西裝口袋裡拿出打火機和煙,點燃一根走到陽臺上抽完,纔出臥室去找人。
吳媽直接把飯菜送來了,據說是溫糖糖跑到主宅去多了兩句嘴,童熙一想起吳媽臉上那種曖昧又詭異的微笑,就覺得心裡瘮得慌。
“下午我母校校慶,跟不跟我去?”
裴堇年拉開她身旁的位置坐下,頭髮還未乾,髮梢軟軟的垂下來,整個人少了平時裡冷硬的雷厲風行,顯得整個人都親和了許多。
童熙撐着下顎,哼聲罵道:“老狐狸,你掐着時間呢,早你不告訴我今天的行程你都安排好了。”
裴堇年眉眼彎彎,立體分明的五官被暖色繾倦的光線所柔和,黑眸內漾動的那絲笑痕揶揄得明顯:“你不滿意,重新安排也可以。”
童熙似模似樣的嘖嘖兩聲:“得了吧,誰不知道你裴大總裁出席校慶是因爲情懷,我要是攔着你回憶少男時光,不是罪過麼。”
裴堇年舀了一勺粥,喂進她嘴裡,“你這張小嘴,貧得很。”
童熙咀嚼了兩口,嚥下一半,迫不及待的又要開口,眼前黑影壓近,脣上攸的貼了兩片綿軟。
睜眼便是裴堇年黢黑的眸瞳,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一口,下意識的伸出舌尖,豈料裴堇年在這種事情上和她出奇的默契,舌尖抵了她一下,還順便描繪了一圈她的脣形。
“貧是貧,味道還不錯。”
童熙不爭氣的紅了臉,鼓着腮幫子瞪他,“不要臉的老男人!”
裴堇年大學只上了一年,他沒什麼印象,卻對高中的母校很有情懷,校長親自給他發的邀請函,裴堇年不好拒絕,隔了十多年,也想要回去看看究竟有什麼改變。
童熙手指摩挲着身前的安全帶,初春的暖陽照在車頂,些微的反光投影進眼底,她微微眯了眯眼,側頭去看專注開車的裴堇年。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內搭淺灰色的襯衫,不至於顯得那般的沉悶,格菱花紋的領帶是童熙親自挑的,她想到給他系領帶的時候,他一臉彆扭的樣子,就像是往他脖子上系狗鏈子那麼難受,誰讓他平時暴露慣了,領帶這個東西,就像童熙一個月來一次的衛生巾,怎麼都不舒服。
這形容......
童熙沒繃住,噗嗤笑出聲來。
裴堇年眼角餘光朝她睇過來,問道:“腦袋瓜裡又在想什麼東西。”
童熙縮了縮脖子,她可不敢說剛纔把他和狗比了一下,輕輕拍了拍嘴巴,一副討饒的模樣。
車子忽然停下,童熙臉上的笑容還沒收回,硬生生的定住了,她搖下車窗,望着一身洋裝,露着兩條大腿的洛璃,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車子又拋錨了?”
洛璃沒理她,描着精緻眼線的眼睛掠過她的肩膀看向駕駛座,裴堇年半邊棱角分明的臉廓落進眼裡,她聲音柔和,像是能掐出水:“你也是去x高的吧,方便帶我一程?”
童熙一個沒忍住,用力按上了車窗,扭頭看見裴堇年的深邃目光,淡扯了下脣:“手滑。”
裴堇年一瞬不瞬的睨着她,半握着的拳頭撐着鬢角,絲毫不在意此刻車外站着的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低沉着嗓音,輕笑:“你吃醋的樣子可愛得緊。”
童熙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又一個手抖,摁下了車窗,擡眸看着洛璃一張淡然平靜的臉,說道:“他讓你上車。”
洛璃居然也不客氣,拉開後座的車門就坐了進來。
“校長給我發了邀請函,知道我回國了,非得讓我去。”
洛璃坐在副駕駛坐後面,視線恰好能看見裴堇年半邊棱角,柔柔徐徐的聲調輕着嗓音說:“你還記得,有次學校晚會上,我在舞臺上拉了一曲小提琴,你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送我,第二天被校長罰站麼。”
裴堇年眉目不動,像是根本沒有隨着她的思緒在憶當年,英俊深刻的五官刀削一般,眉峰俊挺,眼窩深邃,偏就是不肯看她一眼,薄脣習慣性的抿着。
他黑眸凝了一眼旁邊氣呼呼的某人,眸光流轉間,溢出一絲輕笑來:“記得。”
那麼溫柔的聲調,那麼瓷實的嗓音......無形中像是帶着蠱惑。
洛璃攥緊的手指悄然的鬆展開,脣角劃開一絲微笑:“我現在都還記得那時候你穿的什麼衣服,你知道麼,我特別喜歡你穿黑色的樣子。”
“是麼。”裴堇年神色淡然,一副不爲所動的模樣,說出口的話卻相當的低沉:“有人喜歡看,就沒換過了。”
洛璃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深,“你就是這樣,什麼都念舊。”
“這次校慶,據說還有你當初畫的畫展覽呢。”
裴堇年眼眸半側,俊顏深邃:“不記得了,我有畫落在學校了?”
洛璃輕聲的笑,柔婉的聲線好似婉轉的啼鶯,“我給收着了,當初畢業的時候,順手就給了校長。”
兩人的話題越聊越深入,簡直是漸入佳境。
童熙渾身都不自在,瓷白的小臉有些微的發紅發燙,心口輕微的起伏着,貼在褲腿旁的手緊攥成拳,用力的捏握,鬆開了又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抑制下想要打人的衝動。
耳朵裡聽到的聲音,簡直就是粗俗,噁心,下流!
尤其是裴堇年壓低的語調,有種壓沉的,可以沙啞出的性感。
怎麼到哪都改不了騷浪的本質呢!
到了x高,車子緩緩的停在黃線外,嘈雜聲透過車窗傳進來,倒頭睡覺的童熙聳了聳眉峰,漸漸的醒轉過來。
一側頭,對視上裴堇年一雙深邃如海般的眸子。
她懵了半響,然後麻溜的解開安全帶,就要推門下車。
裴堇年手快,摁着她的肩膀,將她按進座椅裡,眯了黑眸似笑非笑道:“躲什麼?”
她抿抿脣,冷冷的哼了哼,毫不客氣的毒舌道:“我哪躲了,我這是給你們騰位置啊,好讓你們更方便的憶當年。”
裴堇年笑了。
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氣得鼻歪眼斜的,嘴上恁是不肯軟一點,氣得他伸手掐她的兩片脣瓣:“你讓她上車,不就是想聽這些?”
“放你二大爺的屁!”
她沒忍住爆粗,話一出口就捂了嘴,果然見着他一瞬暗下的眸子,心裡驀的想起平時他教訓的話來,卻又死活不肯認錯,板着臉轉回頭去,雙目視線往後一睇,後座裡空無一人,倒是車窗外站着一道纖長的身影。
洛璃正在和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說話,那臉上又是嬌羞又是倨傲的神色,看得人十分的礙眼。
簡直就是白蓮花的標準配置。
被她演繹得栩栩如生。
想到此,童熙心裡的氣怒更加不平了,抓過裴堇年的手就咬。
讓你浪,讓你和你舊情人那麼多曾經,還特麼記得清清楚楚,忘不掉了吧。
裴堇年倒嘶了一口冷氣,手腕翻轉,把住她的小臉兒,拇指溜滑的鑽進她嘴裡,指腹壓着她舌苔,突如其來的乾嘔,迫使童熙不得不張嘴鬆了他。
她嘔了一下,帶出幾聲咳嗽,小臉兒漲得通紅,“幹嘛,我說中你心事了,還惱羞成怒的是吧。”
裴堇年眯了眯眼,狹長鳳眸內熠着一抹精光,他壓輕了嗓音,薄脣抵着她的耳朵,呢喃:“我心裡就只裝了一個你,你要我怎麼說。”
突如其來的情話,童熙很沒骨氣的軟了。
“還不下車,難不成期待來個車震?”裴堇年低醇的嗓音裡有笑意。
童熙這回連瞪都不想瞪他了,瞄了瞄車外站着的那幾個人,扭捏了一下,“外面是你認識的吧?”
“嗯。”
童熙深吸了一口氣。
他下了車,繞過車頭,給童熙開門。
“堇年,這麼久不下車,我們還以爲你害羞了呢。”
“是啊,要不是洛璃攔着,我就砸車窗了,磨蹭了那麼久,說起來,我還以爲你們分了呢,剛纔看到洛璃從你車上下來,那些個傳言什麼的,簡直都站不住腳。”
“可不是,你說除了洛璃,誰還能治得了你......”
車門敞開,幾道男聲清楚的鑽進耳朵裡,童熙剛要放進裴堇年掌心裡的手頓了頓,突然就沒了心情,剛要往回縮,被裴堇年一把抓住,手腕灌注的力道拖了她一把,縮在車裡的身子探出了半個,她腳跟不穩,落出了車外。
當裴堇年牽着她出來的時候,那些戲謔的聲音忽然停了。
戛然而止......
多麼的尷尬。
“這是我太太,童熙。”裴堇年淡聲開口,手臂環着童熙的腰,眉梢眼角間淡隱了一絲寵溺。
這種神色,在場都是過來人,誰還看不出用情已深的模樣,又想到之前的言論,幾人面面相覷,都有些不自在,幸好當中有個性格活絡的人,沒讓沉默持續多久,便哈哈的笑道:“堇年,你老牛吃嫩草啊,小嫂子這張臉配給你,還真是......”
他嘖嘖兩聲,和同伴對視了一眼:“風流啊風流。”
裴堇年笑罵他一句:“比不得你風流,都快三婚了,還沒找到真愛。”
那人臉色一哂,眼尾勾了一下,一雙魅惑的桃花眼眨了眨:“你不把話說這麼直白能死。”
裴堇年面不改色,“能憋死。”
“哎喲嘿——”
洛璃背在身後的手緊攥着,指甲掐着掌心,面色尤其的平淡,心裡卻早已經風起雲涌。
裴堇年啊裴堇年,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當着曾經的同班同學打臉這麼狠,一點情面也不留,叫她以後在朋友圈裡還怎麼立足。
“堇年......”
“洛璃,”裴堇年忽然叫她的名字,打斷了她,“你剛纔說我有張畫在學校裡展覽?”
洛璃眼中劃過一絲欣喜,隨即又快速的斂去了,她強裝出鎮定自若,“是的,我帶你過去看。”
“不用了,你指個方向就好。”
裴堇年把着童熙的腰,親密的將她勾進懷裡,骨節分明的手指挑着她額前被風拂亂的髮絲,熟稔的勾到耳後,壓了壓,低瓷的嗓音裡溫柔得能聽出疼愛來。
“童童想看,我帶她過去。”
洛璃咬着脣畔,胸腔內翻涌着驚濤駭浪,就像是夜晚航行在海平面上的帆船,迫不動海浪的壓力,垂墜無力的翻滾着,眼前是一片沒有一絲希翼的黑暗。
她繃直的脣線抿了抿,在被人覺察出異樣之前又鬆開,輕挽開一抹淡笑來:“應該的,童熙還不瞭解你過去那些事,去看看也好。”
說着話,她擡手往某個方向一指:“就是那邊,第三棟教學樓前面,你以前經常停自行車的地方。”
裴堇年淡淡頷首,和那些同學見到的說了兩句,攜着童熙走遠。
一直到離開他人的視線範圍內,童熙實在忍不住了,悄悄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聽聽,人家對你多麼瞭解啊,我都覺得自己棒打鴛鴦了。”
裴堇年撓了一下她的腰,“酸溜溜的,都快冒泡了,重視我就直說,這麼拐彎抹角的,可不像你的脾氣。”
“那我是什麼脾氣?”
童熙停下腳步,裴堇年便跟着她停下來,身子微側,童熙忽然踮起腳尖,雙手交疊着搭在他的肩膀上,仰着一張精緻瓷白的小臉兒,笑得陰仄仄的:“我就該把你脫光了,再吊打一頓,這樣你就舒坦了?”
他眉梢輕挑,故意湊近,呵笑道:“要不要再滴點蠟?蔣雲哲有那東西,你要是喜歡,我去要點來。”
童熙沒繃住,差點崴了腳,被他託着腰摟了一把,還順道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
周圍人來人往的,還有不少在校生,童熙掃見一張張稚嫩的面容,驚覺此刻的自己和裴堇年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少兒不宜。
她果然低估了一個老男人不要臉的程度。
反正是不再好意思這麼趴在他身上,胳膊扭了扭就要撤開,卻被裴堇年一把摟緊,甚至使力往上提了一下,童熙本就墊着的腳很沒有分寸,趔趄了兩下,正好撞進他懷裡。
耳邊徐徐落下他低低的沉嗓:“看你,老這麼冒冒失失的,多失禮。”
童熙正要發怒,眼尖的瞥到了一雙腳,再然後,聽到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堇年,這是你的妻子?”
擡眼去看,戴着無邊眼睛的老者,兩鬢斑白,後腦勺還餘着稀疏的黑色,渾身透着一股書卷氣息,面容和藹親和。
“校長,多年不見了,您身體還好?”
“還不錯,就是風溼一直不見好。”校長活動了一下胳膊,笑道:“比不得你們年輕人了。”
童熙盯着他看,準確的說,是看着他身後站着的男人。
一身沉色調的西裝,髮絲梳理得一絲不苟,挺拔深沉的身姿靜靜的立着,一言不發,卻讓人覺察到他那種彷彿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意。
尤其是一雙清冷的眸子,直視人的雙眼時,讓人很不舒服。
童熙眉心一瞬蹙緊,又鬆開,若無其事的挪開視線,腦子裡卻平白跳脫出那日被這人堵在洗手間裡的那一幕,渾身像是爬滿了瓢蟲一樣難受。
“發什麼呆呢?”裴堇年碰了碰她的臉蛋,“這是王校長,乖乖叫人。”
童熙回過神來,端出一臉得體的笑來:“王校長,您好。”
王校長捻着鼻樑上的眼睛,溫潤的笑了一聲,“挺好的,什麼時候結的婚,都不通知一聲。”
話雖這麼說,但語氣裡的笑意明顯要大過責怪。
裴堇年眉眼溫和,“領了證了,這個月就舉行婚禮,我邀您來,可別拒絕我了。”
校長哈哈大笑:“去一個上市集團總裁的婚禮,我一個人名教師也算是開開眼界了。”
“您過獎了。”裴堇年笑得一臉的謙和。
“那就說定了,記得要請我啊。”
校長翹起食指,在空中指了指,忽然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然後從身後拉出一個人來。
“看我這記性,真是說着說着的,都忘了介紹了。”
“堇年,這位算是你的師兄,他可不得了,在國外都混成名小提琴家了,我還記得那會兒他和你姜師兄可是學校里老師最頭疼的一批孩子了,打架泡妞一樣沒落下,成績還拔尖,你也差不多,遇到你們這種學生啊,真是愛恨兩難。”
“哦,對了,他叫閆庭深。”
接着,王校長又跟閆庭深介紹了裴堇年,言詞誇張,調笑味十足。
童熙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不知怎的,閆庭深這三個字,就像是被下了魔怔似的,突兀的鑽進腦海裡出不來了,有種異樣複雜的情緒持續的盤亙着,堵得她心口相當壓抑、
“怎麼了?”
裴堇年突然湊近的聲音,像是將她從一堆泥濘里拉了出來。
她晃了晃神,太陽穴突然蟄了一下,緊蹙着眉心,將聲音壓輕:“我有點不舒服,要不我去車上等你。”
裴堇年一瞬攏起劍眉,緊張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扣在她腰側的手緊了一下,“不用等,我們現在就回家。”
童熙沒拒絕,等着他和王校長道完別。
剛要走,一道冷徹的嗓音忽然響起:“童小姐很眼熟。”
閆庭深立在蒼松樹木下,陽光透過枝葉灑落在他棱角銳利的臉上,即便被暖陽籠罩着,也已然掩飾不住一身的冷冽。
鷹隼般的眸子從童熙腰間的那隻大手緩慢上移,凝視着她透着慘白的臉上,脣角勾開了一抹高深莫測,“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他叫的是童小姐,而不是裴太太。
故意的成分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