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生生乖巧的應了一聲。
裴堇年蹲下身,將他放下來,生生兩隻手攀着裴堇年的脖頸,自己順着他的身體往下滑。
小身子一扭,跳進旁邊準備好的保鏢懷裡,然後又用乖巧的語氣讓人把地上的積木拿進房間裡去。
“說吧,什麼意思?”裴堇年低沉冷峻的聲音響起。
裴閱雙眼直視着他,雖然在笑,但笑容輕浮,讓人噁心。
“沒什麼,就是想我侄子了,我陪他玩玩,平時在大宅子裡,你們個個寶貝得不讓我接近。”
裴堇年沒有接話,他抽出一根菸點燃,抽了一口後,夾煙的手放下,薄脣內溢出的煙霧迷離了一雙清冷的眼,“別跟我來這套,我懶得聽。”
“那你想聽什麼?”裴閱輕笑出聲,聲音忽然壓低,故作沙啞:“不如我們聊聊童熙?”
裴堇年突然目不斜視的盯着他。
眉峰凌厲,深陷的眼窩內一片肅殺之氣,棱角分明的臉廓被覆上了一層冷冽的寒意。
他逼視而來的眼神,反而加深了裴閱臉上的笑意,笑眯了的雙眼盡是輕佻的眼色:“好不好,反正我們之間的共同話題只有她。”
裴堇年不動聲色的,嘶出了一口氣。
將煙夾在脣口,舌尖抵到了嘴角一側,忽然大步走來。
附身揪住裴閱的領口,迫他仰頭,擡起的腳踩在裴閱一隻腳的膝蓋上,俯下身,也依然居高臨下的眼神:“你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這雙腿,一輩子都沒有康復的可能。”
黑色的手工皮鞋抵在裴閱的膝蓋骨上,故意的,緩慢的碾了幾下。
說話時雙脣一張一合,菸蒂燃出的一截灰色煙霧抖落下來,擦着裴閱的太陽穴落下去,鋪面而來的清冽菸草味快要湮沒神經。
他被裴堇年這麼羞辱,已經不是第一次。
這種情況下,既不慌,也不亂,反而仰着頭,一副迎戰的神情,領口被扯住再擰緊,喉結被束縛着,從脖頸到臉,漲得通紅。
他悶哼着,咳嗽了兩聲:“無所謂......你裴堇年不是能耐麼,就算你弄......弄死我,我也沒意見,但是,童熙被我......睡了,還是......在你之前......”
裴堇年手上忽然加大了力氣。
裴閱進出氣困難,臉色憋得脹紅又轉爲青紫,嗆咳聲不止,卻仍是不怕死的跟進一句:“我是她的......她的......第一個男人,你......裴堇年,你一輩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裴堇年雙眼眯起。
眼神黑如濃墨,沉暗得與夜色沒有二致區別。
他忽然冷哼了一聲,緊繃的臉色上簇閃過一縷不明意味的笑意。
還沒看清他的動作,裴閱仰着頭,一側臉頰正面迎上了拳頭,力氣大得能敲碎他的骨頭,身子也不受控制的往一側偏倒,手扶在輪椅上,還沒扶穩,連帶着人摔到了地上。
狼狽不堪。
裴堇年這一拳打得不輕,明顯是動了真怒。
裴閱腦袋裡有霎間的放空,等神智一點點恢復之後,溫吞緩慢的擡起手,腕骨以上,到指間,竟在抑制不住的發抖。
他勉強鎮定了一秒,仍保持着手往上移的趨勢,拇指覆在嘴角上,摸到了一絲腥紅的血絲。
看着指腹上擦着的血漬,他詭譎的笑出一聲,擡頭目視着動怒時也不甚明顯的裴堇年。
伸出舌頭舔了舔脣,舌尖在脣口描畫了一圈,就像是吐着蛇信子。
“怎麼,被我說到痛點了?”
這句話,成功的把裴堇年的怒火再往上推了一個層次。
他攸然俯下身,一手攫住裴閱的領口,握手成拳,堅硬的指骨抵着裴閱的喉嚨,用力的往下推。
眨眼的瞬間,裴閱後背抵地,腰椎骨後好死不死的戳了一塊三角形的積木。
疼得他悶哼出聲,額頭上的髮際線突然被攥住,裴堇年手上夾着的煙,杵在裴閱眼珠子上方,僅僅留了一釐米的距離。
“裴堇年你敢......你敢!我好歹是你哥!”
他驚得張口就吼叫了出來,雙目瞠大,五官扭曲,深濃的懼怕浮現在臉上。
裴堇年神色很淡。
他站起身,已經燃了過半的煙夾在脣間,吸了一口,神色漠然的看着跌在地上狼狽的裴閱,冷腔冷調的道:“你該慶幸自己還有這個身份,否則,當年絕不是斷你兩條腿那麼簡單。”
裴閱已經扶着脖子坐起身,兩次被揪領口,脖頸上已經留下了一圈紅痕,他摸着那處痕跡,擡眼,雙目怨毒:“已經廢了我兩條腿了,你還要怎樣!”
裴堇年指着他,冷靜的威脅:“你的命。”
裴閱神色大震。
嗓子眼裡含了一口唾沫,就卡在那裡上下不得了。
怎麼忘了,裴堇年年少輕狂的那些年。
他說得沒錯,廢他兩條腿已經是手下留情,就算是當年悄無聲息的處理了他,到現在裴堇年也依然是身份顯赫的商界名流,他有太多的方式和手段來掩蓋自己的罪行,根本就不會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外界叫他一聲裴三爺......
不只是跟風。
看出他臉色上的轉變,裴堇年心下略略瞭然。
深吸一口煙,吐出菸圈時,緩慢走到沙發坐下。
拆掉裴閱那張噁心人的面孔,把他從鎮定逼到精神發狂。
裴堇年只用了半根菸的時間。
他修長雅緻的手指着裴閱,輕輕一點,眼睛卻是看着幾步開外不敢妄動的保鏢:“把他扶起來。”
那保鏢不敢動,更像是沒聽清,已經被剛纔那一幕給嚇懵了。
“我讓你把他,扶起來,沒聽到麼?”
驟然鑽進耳膜裡的冷冽沉嗓,纔將神智逼回一些,那保鏢忙匆匆的過來,將裴閱這個下半身不遂的人扶起來,安置在輪椅上坐着。
裴閱卻一點也不領情,一拳打在保鏢的臉上,把氣都發在了外人身上,“沒用的廢物,沒看見他剛纔怎麼對我的,花錢僱你們,不是站在旁邊看的。”
保鏢被打,又被吼,着實冤枉。
被掩在墨鏡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看沙發上的男人,禁不住渾身一顫。
那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