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溪從窗簾後走出來,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怨毒的視線盯着沒有合攏的房門,門縫泄進來的一縷微弱光線籠在她的臉上,五官表情扭曲又猙獰。
她看着一室的空蕩冷笑了兩聲:“真是下賤!”
日防夜防,還是沒能防住這兩人舊情復燃。
不是不知道這兩人私下裡的小動作,她撞見過不少次,婚紗店的更衣室那次也是,童熙回別墅裡搬東西,住下來那晚也是,還有今次......
她明明知道,但一次也沒有阻止過,偏偏她的身份是最名正言順的。
可是她怕,她怕一旦當場揭穿了,裴堇年會無情的直接拋棄她。
她便錯失了成爲裴太太的機會,陸川也難以鞏固在童氏裡的地位,到現在了,他還是公司裡的代理總裁,缺少一個正當的理由將自己扶正。
而且,裴堇年身後的那個家族,是她夢寐以求......
自從確定情侶關係後,她和裴堇年一次也沒做過。
最親密的,他也只是親吻她的額頭,從來不接吻,在她面前向來是穿得衣冠楚楚,一派正經。
她主動送上門去也不見得他有多高的興致,曾經一度懷疑這個天之驕子在那方面是不是有缺陷,直到童熙回來......
他不是不做,只是面對她硬不起來。
而她這具身體,也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那種攀附雲端的感覺......
......
童熙從房間裡出來,轉身就往出口走去,在門口看見了等在那裡的廉榆陽。
她第一眼睇去時,恰好看見廉榆陽在看手錶,然後邁開長腿,似乎要再進到更衣室裡面去。
恰在這時,看見了一臉神色複雜的童熙。
“剛纔去了哪裡?”他走過來,把住童熙的腰。
她身子有一瞬的僵硬,卻還是忍耐住了沒有推開他,擡起頭漫開一抹不走心的微笑:“我到處轉了轉,就迷路了。”
“你呀。”他笑着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走吧,薄老的邀約推不掉。”
她點點頭,跟在他身側,被他引導着往前走。
一直到進了吃飯的包間,他把在她腰側的手也沒挪開過。
圓木桌上已經坐滿了人,只剩陸允溪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另外就只剩薄老和裴堇年之間還有一個位置。
廉榆陽沒動,童熙也跟着停在門口。
薄老從兩人寡淡的神色中覺察出了不滿,精銳的眼眸快速的掃了一圈,才發現忘了給這二人留位置。
“裴總,不如你挪去你未婚妻旁邊的位置?”
裴堇年充耳不聞,抿茶時的側臉完美又淡然,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周身都彌散着生人勿進的氣場。
他輕啜了一口茶,對着薄老微微一笑,起身時卻故意的把他喝過的那杯茶放在面前,手指還摩挲在杯沿。
童熙被他的動作刺了一下,忍了又忍,才轉頭對着廉榆陽:“沒關係,你們三個男人坐在一起可以談點公事,我跟姐姐坐挺好的。”
廉榆陽一副怕委屈了她的表情。
童熙卻已不顧,自顧在陸允溪身側坐了下來,因此,她和廉榆陽之間便隔着兩個人。
要說不是故意的,誰信。
陸允溪至始至終都沒露出異樣的神情,甚至在童熙坐下來的時候,親暱的捉住了她的手,看似是扶了一下,童熙卻感覺手心裡一陣掐刺的疼痛,下坐的姿勢頓了一秒,擡起眼瞼,清冷的眉眼很是淡漠。
陸允溪脣畔的笑意深了深:“怎麼了熙熙,坐我身旁不好麼,我可是特意給你留的位置,好多體己話要跟你說。”
童熙淡淡一笑,手腕翻轉,將陸允溪的手捉住,坐下之後,親密的放在兩手之間,擱在膝蓋上。
陸允溪瞧着她一臉的淡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聲音壓低到只夠一人聽到:“心虛麼,你看着我的時候的確該心虛,揹着我做了什麼下作的事情,你心知肚明。”
童熙臉色變了一變,思緒稍微轉圜,便能猜到她話裡什麼意思。
她拿手壓了壓眉心,用着同樣輕淺的氣音,掐着嗓子說:“你該管好的,是你的男人,而不是來我這裡張牙舞爪。”
“你還有理了......”
陸允溪伸手就要往她腰側上掐。
童熙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側頭展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旁人看來,她們就像是感情極好的姐妹。
下午的時候,童熙沒吃什麼東西,半塊蛋糕墊了墊肚子,到現在也有些餓了。
陸續有菜上桌,她只在筷子能夾到的範圍內吃了一些,耳邊聽着三個男人交談着商業上的專業術語,童熙能聽懂一些,也假裝聽不懂,漸漸的,興致也就缺缺了。
她悄然後仰着上身,伸手進手包裡去掏,翻找的動作徒然一頓,臉上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
“怎麼了?”廉榆陽問,他雖和童熙中間隔了兩個人,但恰好從斜側方的位置,能看見她的一舉一動。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
“剛纔在更衣室外等你的時候,我的手機好像忘在那裡了。”
“我陪你去拿。”廉榆陽作勢要起身。
童熙卻已經拿了自己的包站起來:“我自己去就行了,也不遠,拿了就回來。”
他卻仍是不放心,招手叫了名服務員過來,禮貌的囑咐了人兩句之後,那人帶着童熙走出了包廂。
很快就有工作人員安排觀光車。
從吃飯的那棟樓裡出來,到更衣室,要穿過一片高爾夫草坪。
童熙等了兩分鐘,有員工來引她,她跟着走出去,剛一坐上觀光車,突然不遠處的一輛車上下來一道粉色的身影,手裡捏着剛剛拔下來的車鑰匙,廊燈的光束罩在她的臉上,側身的角度,童熙看清了她的臉。
陳思思。
童熙沒有多想,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入夜之後冷風更涼,吹拂在臉上恍如刀刃刮過,又刺又冽,夜幕下,遠處高低起伏的綠茵草坪幾乎與黑灰色的天空融爲一體,邊緣錯落有致掩映着的樹木在眼前快速掠過,每隔一段間距的路燈光束罩在地面,顯得周圍環境過於安靜,只能聽見風颳過樹葉的蒼白嘯聲。
童熙攏了下外套,搓着手,小臉吹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