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季雲生這麼一說,我們頓時來了精神,季雲生應該是認識這個圖案,能讓薛書橋如此在意的東西,勢必和月宮九龍舫有關。
“季老,這殘缺的圖案到底是什麼?”我急切的追問。
“什麼都不是,這圖案我見到過。”季雲生讓幫忙推他到書桌邊,在抽屜中他拿出一個鐵盒,裡面凌亂的放着一些雜物,季雲生找了半天,拿起一塊殘缺的古玉。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大吃一驚,那古玉的模樣就和筆記中的圖案一模一樣。
“考古必須要嚴謹和客觀,但是薛老師到了最後離開那幾年,卻變的劍走偏鋒,他似乎像是中了魔障,潛心去鑽研一些沒有根據的傳聞。”季雲生惋惜的嘆口氣。“這枚古玉便是其中之一,我曾經勸阻過薛老師,沒想到他一直沒有放下。”
“您知道的就是這枚古玉?”我大失所望,原本以爲能從季雲生嘴裡得知更多的消息。
“就是這枚殘缺的古玉,讓薛老師已經不能客觀公正的去看待考古。”季雲生點點頭。“除了這枚古玉之外,我比你們知道更多的,就只有一個傳聞,不過我一直堅信那是一個謊言,或者說是笑話,可偏偏薛老師卻深信不疑。”
“季老,倒是是什麼傳聞?”宮爵把旁邊的茶杯遞到季雲生手中。
季雲生喝了一口茶後,擡頭沉默不語,他的思緒似乎在追溯模糊久遠的回憶,很久才緩緩告訴我們,事情要從五十年前說起,當時政局不穩兵荒馬亂,南開大學校園被炸燬,學校南遷,並在雲南昆明和其他學校合組西南聯合大學。
而當時季雲生跟隨薛書橋到了雲南,除了教學和課題研究外,剩餘的時間,薛書橋就會帶着季雲生去集市走走,倒不是閒逛,民不聊生多有人拿出古玩變賣度日,當時在雲南的外國人很多,薛書橋擔心珍貴文物流失,便會在集市上查看,若是真有歷史價值的文物,薛書橋會向學校申請經費購買。
就是因爲薛書橋的堅持,很多珍貴的文物才得以保存至今,有一次薛書橋帶着季雲生,一如往常去集市找尋,並沒有發現有價值的文物,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薛書橋看見一個牽着馬蓬頭垢面的人坐在街尾。
而那人面前放着一張麻布,在上面擺放着一塊殘缺的玉器,亂世黃金盛世玉,民不聊生就連黃金都不好使,更別說一塊品相不全的玉。
薛書橋好奇走過去看,發現玉石雖然殘缺,但紋路造型奇異,而且又並非中原的玉器,就向那人詢問玉石的來歷。
誰知道,賣玉的人說一碼歸一碼,想要買他的玉纔回答問題,好在那人要的錢也不多,薛書橋便買下這塊玉石,根據季雲生回憶,那人一看就是貪得無厭之輩,收了錢找理由讓薛書橋帶他吃頓飯。
季雲生堅持此人是騙子,勸阻薛書橋不要再相信,可薛書橋卻對那玉石尤爲感興趣,真帶那人去了飯館,那人應該是餓了好幾天,狼吞虎嚥吃完飯,才告訴薛書橋他是走茶馬古道的馬幫。
在橫斷山脈的高山峽谷,在滇、川、藏大三角地帶的叢林草莽之中,綿延盤旋着一條神秘的古道,這便是久負盛名的茶馬古道。
源於古代西南邊疆和西北邊疆的茶馬互市,興於唐宋,盛於明清,茶馬古道分川藏、滇藏兩路,連接川滇藏,延伸入印度境內直到西亞、西非紅海海岸。
而這個賣玉的人,走到是滇藏線,從雲南邊陲出發途經昆明,因爲好賭身上錢財輸光,才變賣玉石。
“一個嗜賭成性的人,嘴裡又能說出什麼真話,薛老師問他古玉的來歷,那人的答覆居然天馬行空,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編出來這樣的故事。”季雲生說。
“那人到底怎麼說的?”薛心柔追問。
季雲生搖頭苦笑,說我們現在的樣子,就如同當年薛書橋一樣,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玉石的來歷,季雲生不慌不忙告訴我們,要走茶馬古道,就必須用體質結實、善登山越嶺長途持久勞役的馬匹,而云南的滇馬可謂是不二選擇。
馬幫的人在出發前都會精心挑選馬匹,賣玉的人是第一次走茶馬古道,只有在滇西纔有最優良的滇馬,此人便去滇西買馬,回來的途中天黑便紮營休息,晚上他聽見林中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開始還以爲遇到野獸,沒想到從裡面穿出一個人來。
那人穿着奇異的服裝,不像是當地的少數民族,但飢腸轆轆看樣子是在深山中迷路,馬幫見那人也不兇悍,便留他一起過夜,還把乾糧分了一些給那人。
“那人向馬幫問年月,馬幫的回答讓那人很是迷惑,那人似乎根本不動馬幫說的時間是什麼意思,這讓馬幫很是好奇,追問那人從什麼地方來的。”季雲生搖頭苦笑說。“那人居然回答,來自於靈山。”
“靈山?!”我們幾乎同時異口同聲驚呼出來。
“你們反映怎麼這麼大?”季雲生茫然的看着我們。“這個地名應該不是真的,想必是馬幫的人會了搪塞我和薛老師編造出來,因爲他告訴我們,他在林中遇到的那人說,他來自於靈山,那是一個可以同時看見太陽和月亮的地方。”
“……”我目瞪口呆,想起殷蝶告訴過我們,在山海經中的確記載過,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而這處地方便是靈山。
“稍微有丁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太陽和月亮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天空,這麼荒誕無稽漏洞百出的謊言,簡直貽笑大方,可往往人總是對未知的東西特別好奇,這種好奇反而會讓人失去客觀的判斷和分析,就連薛老師也不例外。”季雲生又嘆息一聲惋惜說。“薛老師居然聽到那人的講述後,面色大驚,而且還深信不疑的追問。”
我們相互對視,失去客觀判斷力的人是季雲生,他這個人太固執和保守,不相信傳聞只相信有據可查的文獻,殊不知山下五千年,真正記載下來的東西又有多少是真的。
相信當時讓薛書橋震驚的是那人說出了靈山,以及日月同天的異象,一個走茶馬古道的馬幫,就算要編造,也不會編造出一處和山海經描述一樣的地方。
“後來呢,後來還問到了什麼?”宮爵急不可耐。
季雲生繼續對我們說,馬幫也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什麼,甚至感覺那人腦子有些問題,他似乎對馬幫的穿着以及言談都很茫然,交談之中,馬幫的人發現,這個人居然對外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因此很好奇,那人提及的靈山會是什麼樣的,那人告訴馬幫,靈山是一個國家,一個崇尚蛇神的國度,在靈山人和蛇共處,並且用黃石爲蛇神修建了宮殿。
在蛇神的庇佑下,靈山的人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每隔三百年,靈山的人會祭祀一次蛇神,但他從來沒有走出過靈山,所以想看看靈山之外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
那人告訴馬幫,他必須在下一次祭祀前趕回去,他已經很久沒見到蛇神,缺席祭祀的人會受到懲罰。
“季老,您等等,你剛纔說,那人很久沒見到蛇神,可之前不是說,祭祀每隔三百年一次,那人的意思,他,他參加過上一次的祭祀?!”薛心柔大吃一驚問。
“這麼算起來,那人少說也有一百多歲了啊?”田雞也一臉不解。
“當時,薛老師也反應過來,也是詳細詢問,馬幫的人告訴我們,他最開始以爲那人腦子有問題,根本不想理會,但發生了一件事,讓他對那人說的話深信不疑。”季雲生說。
“發生了什麼事?”
季雲生娓娓道來,馬幫的人也好奇那人到底多少歲,那人告訴他,靈山的人都有很長的壽命,他自己也不清楚活了多久,不過的確參加過上一次的祭祀。
馬幫的人認爲那人信口開河,隨意的問一句,之前所說,用黃石給蛇神修建宮殿,黃石是什麼東西。
那人回答,不光是蛇神的宮殿,整個靈山都是用黃石來修建房屋,但那人很難向馬幫的人描述出黃石到底是什麼,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把一塊從靈山帶出來的黃石交給馬幫。
當馬幫接過黃石時,傻愣了半天說不出話。
“什麼是黃石?”我茫然的問。
季雲生的老伴端菜過來,被季雲生拉住,把老伴的手放在我們面前,指着老伴戴着的戒指說:“這就是黃石。”
我們所有人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然後同時目瞪口呆,我嘴角蠕動了半天:“黃,黃金!”
季雲生點點頭,他回憶說,馬幫的人在他們面前比出鴿蛋大小的輪廓,當時那人把一塊那麼大的純金給了他,並且說,是離開靈山無意中帶在身上的,在那人眼裡,黃金不過是普通尋常的石頭,遠不如馬幫給他的乾糧金貴。
馬幫都沒想到,那人會把一塊金子送給他,但很快馬幫就意識到,整個靈山所有的建築全是用黃金修建,那將是一座曠世金城,倘若能找到那處地方,便會擁有取之不盡的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