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天輝的人折返回來催促跟上,這纔打斷我們的談話和思路,雖然隨着卓明風的死,關於入地眼的秘密又一次中斷,但終於是有了收穫,至少我們已經知道卓明風便是紫微十二將神的華蓋。
別看這小小的發現,仔細想想,從開始追查月宮九龍舫到現在,我們雖然經歷和發現過太多的事,但沒有一樣,是我們真正可以肯定的真相。
卓明風是入地眼的人,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或許就在這座沉寂海底千年的遺蹟中,我們還能揭開更多的秘密。
通過九宮格機關後,又是漫長的通道,在火槽的照亮下,我們越來越深入海底山脈的深處,如果傳聞中,那座金玉滿山的宮殿真的存在,我猜應該距離我們不遠了。
因爲剩下的淡水和食物已經不多,一路上我們不敢再耽誤,馬不停蹄往前探索,宮爵聽覺異於常人,在離開九宮格機關大約有一天光景的時候。
“水聲?這裡居然會有水聲?”宮爵望向前方一臉驚愕。
有水聲本是尋常的事,可這裡卻是海底,最不該有的就是水聲,碣石金宮建築在海底山脈之中,若是有海水涌入,這裡頃刻間便會被淹沒纔對。
我們從山體中的通道走出去,極其空曠巨大的地方,即便是腳步聲也能迴盪起聲音,通道的盡頭消失在一處懸崖的邊上,這裡的地勢如同凹字,前行的路在對面,而我們身下居然是緩緩流動的海水。
直到站在懸崖邊才能聽見細微的流淌聲,很驚訝這裡居然和外面的海水相連,但爲什麼沒有淹沒這裡就不得而知。
要到對面去,就必須穿越懸崖下面的海水,這裡的地勢是天然形成的,但兩邊的懸崖壁異常平整光滑,猶如是鬼斧神工劈砍出來,沒有一絲可以攀爬的地方。
我趴在懸崖邊查看,上面有明顯的雕鑿痕跡,可見在修建這裡的時候,這兩處懸壁被特意的挖鑿過。
至於目的再明顯不過,兩邊的懸崖高大二十多米,如此光滑平整的石壁,任何人也休想攀爬上去,下面的海水雖然是流動的,可流速極其緩慢,在海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層白骨,從上面看下去猶如骨海一般。
“這些屍骸應該都是當年修建這裡的民夫,從岔路發現的文字看,碣石宮是分段修建,這裡完工後,民夫被推下懸崖的海水中,最終被活活困死在這裡。”我指着下面說。
解天輝讓人發下繩索,下去幾個人誠惶誠恐游到海水中間,見沒有異常纔對我們揮手示意可以下去。
這裡的海水比我想象中要深,但幸好流速不快,游到對岸並不困難,只是四周全是漂浮的人骨,我們划水而過,激起的浪潮讓屍骨相互撞擊,在陰冷的山體中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簡直就是暴君,這麼多屍骨,得死了多少人。”田雞義憤填膺邊遊邊說。“爬又爬不上去,就在海水裡活活餓死,想想都痛苦。”
“這些人怕不是餓死的。”宮爵忽然停在前面。
我看見他手裡拿着一根人骨,游到宮爵身邊,他把人骨遞到我們面前,那人骨上佈滿凹凸不平密集而細小的孔洞,像是被什麼東西撕咬的痕跡。
“這絕對不會是被餓死的屍骸。”宮爵警覺的四處張望。“這些民夫被推下懸崖後,遭遇到什麼攻擊,不但是皮肉無存,就連屍骨也被咬成這樣。”
“這裡是碣石宮,能有什麼東西會攻擊這些民夫?”凌芷寒問。
“別忘了,這也是海底,而且這裡和外面的海水相連,誰知道海底中有什麼東西。”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說。
“這處凹地蹊蹺的很,左右兩邊懸崖林立,中間又有海水阻隔,形同一道天塹,分明是有意要阻斷通往前面的通道。”宮爵擡頭看了片刻認真說。“按道理,兩個懸崖之間應該架設橋樑連接纔對。”
“原先是有的,下來之前我查看的時候,在懸崖邊發現過有木橋基孔,其他的不用說,這地方從修建格局看,秦代是有重回到碣石宮的打算,我不相信,堂堂千古一帝,到了這裡,還得和我們一樣,涉水渡河如此狼狽。”我點點頭說。
“那爲什麼現在看不見木橋?”田雞望向上方。
“早在我們來這裡之前,碣石金宮已經被開啓過至少兩次。”我豎起兩根指頭說。
“雷營衛追擊赤井信成到過這裡算一次,那另一次是什麼時候?”凌芷寒問。
“通往碣石宮的海底井壁通道,早在赤井信成進入這裡之前就被炸燬過,守護這裡的人根本不想有人靠近和知道碣石金宮的存在。”我不慌不忙解釋。“他們能炸燬通道,同樣也能炸燬這裡的木橋。”
“還有我們之前經過的九宮格機關也能佐證朝歌的推測。”宮爵很冷靜的點點頭說。“當時倭寇和雷營衛生死相搏,若不是事先就知道碣石宮內機關設置,恐怕這兩批人連水晶龍頭的機關都過不了。”
不知道是海水中那些不斷起伏撞擊的人骨,讓人不寒而慄,還是本身這地方就讓我感覺不安,我攙扶住凌芷寒,讓前面的宮爵和田雞趕緊游到對岸,在海水裡我老是心神不寧。
兩個懸崖之間並不近,大約是橫渡一條江河的距離,海水中也並非暢通無阻,四處礁石林立像是一個天然的迷宮,要費很大的勁才能游出一小段距離。
解天輝讓我們走在最前面,估計是貪生怕死,拿我們當墊腳石,游到中間的時候,我們都精疲力竭,後面的解天輝卻大聲粗魯的一邊責罵一邊催促我們加快速度。
啊!
一聲驚叫從我們身後傳來,本來一直都提心吊膽,聽到聲音我們頓時轉過頭去,原來是解天輝手下一個人,在穿越礁石的時候,不小心手掌被鋒利的棱角割傷。
我們長鬆了一口氣,我忽然注意到,一向囂張跋扈的解天輝臉色突然大變,他動作異常敏捷的伸出手,穩穩一把抓住那人被割傷的手,看他的動作,應該是想快速的替那人包紮傷口。
很奇怪,向解天輝這樣冷漠的人,居然會在意一個手下的傷勢,可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當一滴鮮血從解天輝的指縫中掉落在海水中時,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了,稍縱即逝的一瞬驚恐。
解天輝立馬鬆開那人的手,指着我們剛纔遊過的地方,聲音冰冷:“回去。”
那人茫然的看看後面,一時間不知所措,估計是不敢抗拒解天輝的命令,詫異的遊返,解天輝甚至都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似乎這個人在他眼中已經沒有任何價值。
他突然加快速度,游到我們身邊,用力推了我一掌,聲音急促:“趕緊游到對岸。”
我們不知道解天輝爲什麼會突然亂了方寸,可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情況不妙,我邊往前遊邊回頭看被解天輝遺棄的那人,他手上的血侵染在海水中,留下一道漂浮的血跡。
噹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傳來時,除了解天輝,所有人不約而同看向身後,那人生不如死的大聲喊叫,身體在海水中抽搐沉沒,像是海水裡有什麼東西在拖拽他,從海水中騰起一團鮮紅,翻滾的血水瞬間把他四周的海水染紅。
解天輝好像一點也不好奇,壓根沒回過頭,而是越來越用力推着我,大聲喊着趕緊游到對岸。
那人的慘叫還沒停歇,最後面的幾個人紛紛沒入海水裡,伴隨着此起彼伏的哀嚎迴盪在山體中,忽然間,我發現四周原本平靜的海面,開始快速的旋轉,那些漂浮的白骨相互撞擊的聲音更大,海水下面似乎有東西在遊動,而且數量多的驚人。
漩渦帶動着屍骨快速的把我們包圍,距離對岸已經不遠,可遭遇攻擊的人越來越多,回頭望去整個海面如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紅。
那些人從發出慘叫到被拖入海中僅僅是一瞬間的事,等他們再浮上來的時候,頃刻間活生生一個人已經變成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骨架周圍的海面如同沸騰的水,漸漸我終於看清,海水中那些密集攢動,貪婪啃食屍骨上僅存肉筋的是一羣巴掌大小的魚。
顏色呈灰綠色,腹部爲紅色,像是被鮮血染紅一般,它們短小的嘴中佈滿密集的尖齒,咬合力大的驚人,能輕而易舉撕咬下屍骨上的皮肉。
“虎鯧!”我心裡頓時泛起一陣寒涼,這是一種攻擊性極強,而且食肉的魚,最可怕的是,虎鯧從來都不是單獨行動,數以萬計的虎鯧魚羣能瞬間吞噬一切活着的東西,何況從我們周圍起伏的波浪看,恐怕圍困我們的虎鯧多的嚇人。
虎鯧對血腥異常的敏感,丁點血腥便會引起整個魚羣蜂擁而至,可虎鯧並非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它們應該是被專門飼養在這裡,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涉水闖入。
在岸上面臨危險,怎麼也能想辦法閃避,可在海水中遭遇虎鯧的包圍,除了坐以待斃,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