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一落,屋裡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吃驚的看向我,解天輝張嘴,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目瞪口呆僵直的愣住。
“這破磚是碣石金宮?”解天輝好半天才回過神。
“這東西在什麼地方找到的?”我沒有回答,而是一本正經反問。
解天輝雖然半信半疑,可還是對門外喊了一聲,進來一個身材不高的光頭:“把井下面看見的事,說給他們聽。”
光頭原來是三個從古井裡潛下去唯一活着回來的人,他告訴我們,潛入古井後,開始還挺正常,但下潛到十多米時,發現井壁並不是直的,而是逐漸向南面海域開始彎曲,一直到一百多米時,纔看見古井的出口。
“但是出口不規整,像是被鑿斷過,古井的深度超乎想象,如果井道完整的話,不知道通向何處,輝哥吩咐過,到了下面必須帶點東西回來,我們就撬了一塊井磚,結果下面海流太急,稍不留神另外兩人就被捲走。”光頭一口氣說完。
我點頭示意解天輝讓光頭先出去,關上門後,我一邊擦拭磚石上面的青銅,一邊平靜的問。
“你可知道石堡龍頭中,那口古井爲什麼會叫觀潮井?”
“觀什麼潮,就是瞎謅出來糊弄人的玩意,真能觀潮,咋就沒人瞧見過。”解天輝不以爲然回答。
“你派去的人說的很清楚,井壁的深度不合常理,下潛到一百多米,也沒看見古井真正的出口,也就是說,這口古井在完好無損的時候,長度遠超過一百多米。”我不慌不忙低頭說。“潮汐變化,海水漲落都是由遠而近,潮汐的初始肉眼是無法觀測到,但海潮涌動時,會衝擊井壁,在封閉的空間裡,海水的變化會很快通過井壁傳輸,這就是爲什麼那口古井能提前預知潮汐的原因。”
“那就是說,這古井原先的通道長度難以想象,至少距離海岸相當遠的地方。”凌芷寒反應過來。
“不但遠,而且還很深,只有這樣才能第一時間感應到海潮的變化。”田雞點點說。
“難怪觀潮井後來失去了這個作用,因爲井壁被破壞。”赤井嘉隆也恍然大悟。
“就當你說的對,我纔不管井能不能觀潮,這和碣石金宮有什麼關係?”解天輝情緒平息一些。
我把大致清理乾淨的磚石放到解天輝面前,除去青苔後,磚石顏色青灰,製作規整,即便在海水中浸泡千年,可質地依舊堅硬。
我用手指輕叩在上面,聲音清脆,蒼浩曠達,斷面之中看不見一個細孔,而在磚石正面的紋飾構圖精心、笨拙古老、氣勢大美。
“這不是普通的磚石,這是有名的秦磚,史稱敲之有聲,斷之無孔,你也說過,石堡龍頭裡的古井早在明代之前就存在,那是秦代修建的古井。”我手指在秦磚上,擡頭對解天輝說。“這上面的圖案叫雙龍交匯,在秦代能享用龍紋的只有一人。”
“秦始皇!”宮爵激動不已。
“這口古井是秦始皇所建。”我點頭很平靜的看着解天輝。
“就算這井是他修的,我要找的是寶,不是一口破井。”解天輝急不可耐。
“是啊,這和碣石金宮有什麼關係?”田雞也一頭霧水問。
“你怎麼反應這麼慢,碣石金宮是秦始皇修的,這口井也是秦始皇修的,堂堂千古一帝,吃多了沒事幹,跑到海邊修口那麼深的井。”宮爵無言以對大聲說。
“老龍頭最先得名,並非是入海石城,而是秦始皇派人求仙入海口,偏偏在這裡修建這麼深的井,你把這一切聯繫起來,難道就不明白其中的玄機?”我直視解天輝問。
他煩躁不安一邊撓頭一邊來回走了幾步,焦頭爛額盯着我:“我是大老粗,別讓我想,找你們來,就是告訴我碣石金宮在哪兒的。”
“碣石金宮到底在什麼地方?”赤井嘉隆也有些按耐不住。
“史記中有記載,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雲。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並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始皇自以爲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齎童男女入海求之……”旁邊的凌芷寒突然脫口而出。
我衝着她笑了笑,看起來凌芷寒也領悟了我的意思,史記中有關於秦始皇入海求仙的記載,而候公是第一批東遊的人,他一去不返一直是一個謎。
但現在我想,我已經知道候公在什麼地方了。
秦始皇爲了潛藏碣石金宮,不惜在錦西修建一座行宮,冠名碣石宮,用以混淆視聽,但真正的碣石宮重要修建才能完成,這麼金碧輝煌的金宮,不可能一點風聞都不泄露。
但事實上,沒有一人知道這處金宮的所在,秦始皇派人東海求仙,其實也不過是另一個掩人耳目的把戲。
三神山反居水下……
這一句話其實已經透露出玄機,傳聞中東海仙人居於海中,秦始皇爲效仿仙聖,把真正的碣石金宮修建在海底,候公和那些求仙的人,真正的使命其實是爲了去海底修建這座曠世金宮。
“碣石金宮在海底?!”解天輝嘴張的更大,好半天才回過神。“你就瞎編,別以爲亂說一個地方就能糊弄過去。”
“證據確鑿的事,還需要我瞎編嗎?”我哭笑不得指着秦磚說。“在海底修建宮殿,聽上去的確匪夷所思,但秦始皇連驪山皇陵和阿房宮都能修出來,海底金宮也算不了什麼,最不好解決的問題就是海底沒有空氣。”
“所以纔會有老龍頭那口古井。”赤井嘉隆如釋重負長出一口氣。
看起來他也終於明白過來,碣石金宮最開始動工的地方,便是那口古井,從古井開始營建一條通往海底深處的通道,和海中山石相連,然後再密閉,最後抽空古井裡的水,這條通道就變成一條能提供空氣的管道。
修建的人進入後,在海底鑿開山體,直接在裡面修建宮殿,當然,這是一個極其浩大的工程,恐怕也只有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才能做到,他源源不斷派出大量人入海求仙,其實是不斷加派工程人力。
至於爲什麼碣石金宮的消息沒有被泄露,這就再簡單不過,整個工程都在海底進行,那是一條有去無回的路,秦始皇根本不用擔心有人會逃跑,深海之中沒有人可以離開,秦始皇只需要不斷調派人力進入海底,但從來沒有任何人可以活着出來。
我可以肯定,候公和所有參與修建碣石金宮的人,如今全都留在海底的宮殿之中。
聽我說完,解天輝摸着下巴一動不動轉動眼睛,看他樣子就知道,還將信將疑。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們也走不了,你現在派人,重探觀潮井,以斷口處朝向爲方位,間隔兩百米直線下潛,絕對能找到另一處斷裂的井口通道,而通道另一端連接的便是碣石金宮的入口。”我振振有詞對解天輝說。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二話沒說轉身走了出去,估計即便是再不相信,也打算試一試,赤井嘉隆等解天輝離開後,也起身出去,我心裡清楚,他對這處寶藏的研究由來已久,他應該很明白,我說的一點都沒錯。
屋裡只剩下我們的時候,我重新把秦磚拿起來:“我知道那個戴金絲面具的指揮使爲什麼要修建入海石城了。”
“爲什麼?”凌芷寒問。
“這秦磚的斷面不是被鑿斷的,而是被炸斷的,在明朝掌握火器的只有神機營。”我不慌不忙說。
“難怪嘉靖年間,這個指揮使要調動三大營到這裡,原來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使用神機營。”宮爵恍然大悟笑了笑。
嘉靖年間大明內憂外患,北方蒙古鐵騎虎視眈眈,隨時可以揮軍北上,而海防又有倭寇侵擾,老龍頭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爭之地,不管是蒙古還是倭寇,一旦佔領老龍頭,都有可能發現古井下的秘密。
在嘉靖年間,估計碣石金宮的這條不爲人知的通道還是完整的,但戴着金絲面具的神秘指揮使,未雨綢繆,爲了防止碣石金宮秘密被泄露,統帥大軍到此,明面上是加強海防,實際上,是調派神機營在深入通道安埋炸藥。
通道被炸燬後,就再沒有人可以深入海底開啓碣石金宮。
不過,碣石金宮的秘密不知道爲什麼被流竄到東南沿海的赤井信成得知,所以那個神秘的指揮使在萬曆年間,又重新返回這裡,不惜一切抵禦赤井信成。
不管碣石金宮中到底有什麼,可見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都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
“赤井信成應該就在碣石金宮中。”我看着手裡的秦磚喃喃自語。“或許那個戴金絲面具的男人也在裡面,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