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沉浸在溢於言表的驚訝之中,直到宮爵拉着我衣領,我疑惑的看着他,神情有些僵硬的宮爵只朝着遠處對我點頭。
我有些茫然的去追隨他目光,然後整個人如同電擊般,手指不經意的抖動一下,慢慢張大的嘴足以反應此刻的震驚。
宮殿中所有擡起頭的人,全都像是被禁錮住,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說話,諾大寬敞如今被孔雀暖玉照亮的地宗宮安靜的快要讓人窒息。
或許是孔雀暖玉太過奇妙,以至於我都忘了這宮殿中還有一條氣勢洶洶的龍,可現在已經不是一條龍的問題。
九條在光芒中閃耀着金光的龍,叱吒風雲的翱翔在我們頭頂,九條飛龍姿態不一,有的張牙舞爪,有點左顧右盼……
而在飛龍的身後,傳聞中龍身有八十一塊龍鱗,就在這龍鱗覆蓋的龍背上,兩條招展的雙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勢。
我發抖的手遲疑了一下,從脖子上取下項鍊,打開後慢慢擡起,目光落在項鍊中的圖案上,然後我深吸一口氣,嘴角蠕動一下。
羽龍!
地宗宮內那九條飛龍竟然和我項鍊中的羽龍一模一樣,這個圖案我們已經看過無數次,漸漸都有些麻煩,長着翅膀的龍也沒什麼奇特的地方,至少從項鍊的圖案上並沒有那麼震撼。
可現在親眼看見九條飛翔的羽龍時,我被徹底的驚呆,分不清是興奮還是惶恐,很難用言語去描述那九龍飛天的場景,只有一種莫名的敬畏和謙卑。
亦如現在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白近,他的嘴和我一眼長的很大,瞪大的眼睛中已經沒有習以爲常的萬丈豪情,取而代之的僅有說不出話的震驚。
我萬萬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羽龍,忽然間之前的懼怕完全被謙卑所取代,我懷中崇敬的心情向九條羽龍走去,直到站立在羽龍的下面,我纔看清這並非是活着的羽龍。
不過是木雕的傑作,龍身上有上好白玉爲鱗甲,通體金漆粉飾,只因爲雕刻巧奪天工,讓羽龍看上去栩栩如生彷彿活靈活現。
“萬象神宮中怎麼會出現羽龍?”宮爵站在我身邊疑惑不解。
“姑蘇凌家世代傳承羽龍的紋身,我早就猜到凌家和羽龍有千絲萬縷的連續,但也沒想到凌璇會把羽龍木雕安置在地宗宮內。”我搖搖頭說。
“凌璇無緣無故在宮殿中吊九條羽龍幹嘛?”田雞撓撓頭問。
哐當!
地宗宮內太安靜,突如其來的響聲,讓所有完全沉浸在震撼中的人嚇了一跳,我看見最前面的將軍,手裡的槍掉落在地上,將軍的背影看上去就如同中邪一般,我瞟見他低垂的手不停在抖動。
將軍挖了一輩子墓,什麼樣的驚險刺激沒見過,但我從未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我連忙擔心的走過去,直到看見將軍臉上的表情,那不是害怕,而是難以平復的激動。
將軍擡起發抖的手,抹了一把嘴角四周的鬍子,他應該是太興奮,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們轉頭望向將軍目不轉睛注視的地方,僅僅一眼,我和宮爵他們全都目瞪口呆,就在那九條碩大木雕羽龍的身後,粗大的鐵鏈牢牢固定在羽龍的身上。
而鐵鏈另一端鑲嵌在一艘巨大的船身上,那是一艘很古遠的船,大的超乎我們想象,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凌璇爲什麼會修建如此龐大的地宗宮,因爲只有足夠大的空間才能安放下這艘令人驚愕的巨船。
船的華麗更是讓人驚歎,白玉包裹的船身上,外圍鑲嵌純金紋飾,在光芒的輝映下,閃耀着令人心曠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寶石點綴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畫出巨船金碧輝煌的輪廓。
“月宮九龍舫!”身邊的將軍用顫抖的聲音好半天才說出這幾個字。
一艘由九條飛龍拉行,翱翔在夜空中的寶船……
我現在還能想起,第一次從葉九卿他們嘴裡聽到月宮九龍舫時的樣子,對於這個匪夷所思的傳聞,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是我不肯相信真的存在,而是我很難說服自己去接受這艘離奇的船。
直到在我看見眼前這艘巨船之前,我也沒真的敢肯定月宮九龍舫的真實,畢竟誰會去相信這樣超乎常理的傳聞。
可現在我震驚的完全說不出話來,真的有一艘可以翱翔在天際中的寶船,月宮九龍舫的的確確是存在的,我慢慢低頭看着腳下的孔雀暖玉,那蔚藍色的光芒宛如夜色中的天際。
忽然體會出凌璇設計這座地宗宮的用心良苦,她用只會在黑暗中明亮的孔雀暖玉鋪設地面,站立在這裡像是在天空,而那九條羽龍拉行的月宮九龍舫便如同真的翱翔在夜空之中。
我們站在宮殿裡,能身臨其境的感受月宮九龍舫掠過夜空時的壯觀和威嚴,突然有些遺憾,如果葉九卿能站在這裡多好,他一生都在追尋這艘寶船的下落,不知道當他看見眼前這艘巨船時,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這不是月宮九龍舫!”宮爵冷峻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感慨。
我和宮爵對視,很快思緒恢復了清晰,從震撼中清醒過來,這是月宮九龍舫,但很可惜,就如同宮爵說的那樣,這未必是真的月宮九龍舫。
地宗宮內不過是九條木雕的羽龍,靠繩索懸吊在高聳的宮殿之中,那身後的巨船雖然華麗的難以描述,可終究只是一艘建造在宮殿木柱之間普通的船。
我們去過崑崙金闕,在金闕頂層我們看見的那間密室,遠比這地宗宮要龐大的多,那不過是一間船塢,一間用來停靠月宮九龍舫的船塢。
一艘能停泊在崑崙山巔的巨船,似乎這九條木雕的羽龍是拉動不了的,而且真正的月宮九龍舫大的可能超乎我們想象,眼前的這艘巨船不過只是一個縮影而已。
“凌璇怎麼會知道月宮九龍舫?”宮爵眉頭一皺說:“她專門修建地宗宮,僅僅只是爲了安放月宮九龍舫,她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確定凌璇修建萬象神宮是爲了隱藏那三條不爲人知的龍脈?”我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卓明風。
他一言不發的點頭。
“先祖爲什麼要隱藏這三條龍脈?”凌芷寒問。
“得龍脈者亦得天下。”卓明風聲音冷漠。
“得天下!”凌璇大吃一驚,還是疑惑不解。“凌家自先祖遺訓後,恪盡職守與世無爭,既然先祖有顯貴龍脈在手,爲何不留給凌家後人?”
“怎麼?到現在你還認爲這萬象神宮,和那三條龍脈是留給凌家後人的?”卓明風冷笑一聲,意味深長說。
卓明風說的不假,從種種跡象看,凌璇所做一切應該另有目的,凌家一直傳承萬象神宮的秘密,凌璇並非是想讓後人找到這個地方,僅僅是想凌家把這個秘密一直延續下去。
凌璇留下線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這裡可以被開啓,但開啓的絕對不會是凌家的後人,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凌璇是希望這個能看懂她留下的線索,並且能找到萬象神宮所在的人,最終能看見這地宗宮內氣勢磅礴的月宮九龍舫。
凌璇似乎在傳遞某種消息給這個人。
“這就是月宮九龍舫?”葉知秋蹙眉一本正經的問我。
“和傳聞中的一樣,應該是的。”我點點頭。
“你們說過在崑崙金闕黃帝的冰宮中,看見過月宮九龍舫停泊的船塢。”葉知秋埋頭思索了良久。“這萬象神宮是唐初修建的,而黃帝時期到唐初……中間間隔了幾千年,那這事不對啊。”
“什麼不對?”我連忙追問。
“這艘船的造型不對。”葉知秋擡手指着懸吊在宮殿中的巨船說。
葉知秋告訴我們,從巨船的船體看,採用了斜穿鐵釘的平接技術,而且能明顯看到船中的橫隔艙,這是隋唐時特有的船體構造,同時從船體高度看,應該有四層,船上建樓,這樣的船被稱爲樓船。
“這些船體的設計大多都是隋唐時期的,一些建造技術最早也只能追溯漢代。”葉知秋壓低聲音對我們說。“如果你們在崑崙金闕中,確定看見的是船塢的話,那我們如今看見的這艘巨船,和真正的月宮九龍舫絕對完全不一樣。”
我頓時反應過來,月宮九龍舫最早出現在黃帝時期,就是說這艘船不可能是以隋唐時候的船型出現。
“難道……凌璇只知道月宮九龍舫,但她從未親眼見到過這艘離奇的船,她修建在這裡的巨船,僅僅是依據她設想建造的。”我大吃一驚說。
“這說明,關於月宮九龍舫的傳聞由來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唐初,凌璇應該是發現了什麼,所以纔會在這裡留下一艘,她根據傳聞建造的月宮九龍舫。”宮爵點點頭對我們說。“萬象神宮是留給某個人,凌璇是在傳遞消息,而且這個消息極有可能和月宮九龍舫的秘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