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中則的臉色一變。
華山派衰敗,就是從氣、劍,兩種理念之爭開始。
那段往事,甯中則和嶽不羣都刻意迴避,不願意提起。
劍宗,追求的是劍術的極致。
氣宗,則是信奉以氣馭劍。
兩種不同的理念,誕生在了一個宗門裡,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氣宗劍宗相互詆譭,相互廝殺,讓華山派元氣大傷。
甯中則嘆了口氣,說道:“師兄,我和茜兒並沒有背離以氣馭劍的理念。我學了一點秦大人的心法,對劍法有了新的領悟。”
甯中則沒有和孫茜提及過劍宗。畢竟,那是家醜,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還是不讓晚輩們知道的好。但她經常給孫茜灌輸,以氣馭劍的理念。
以氣馭劍,孫茜是認可。和秦大哥教導自己,修行要以人爲本,是一樣的道理。
劍,畢竟只是一件兵器。把兵器看作比人還要重要,未免有些捨本逐末。
練氣,可厚積薄發,後勁十足,登上武道的極致。
嶽不羣暗道:秦至庸的武功心法?是什麼心法,那麼神奇,能讓一個人的劍術短時間內突飛猛進?
嶽不羣看了孫茜一眼。
孫茜的劍法,進步太快了,快到讓人難以置信。
想來,秦至庸的武功心法,孫茜也修煉了。
嶽不羣的心機比起左冷禪這個梟雄還要深沉。
可謂是真正的老謀深算。
林平之的那點心機和謀算,與嶽不羣比起來,那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嶽不羣要是擺正心態,把這些精力花費在修行上,內功劍法說不定已經超越了左冷禪。
嶽不羣一心謀奪林家的辟邪劍譜。
林平之的父母已經死在了餘滄海的手裡,劍譜藏在什麼地方,現在只有林平之一人知道。
不過林平之已經拜入了華山派門下,逃不出嶽不羣的手掌心。
嶽不羣表面上呵斥甯中則,其實他的心中是羨慕甯中則的劍法造詣提升的那麼快。
終於找到了根源,原來是學到了秦至庸的武功心法。
秦至庸是絕世高手,刀術通玄,他的武功心法,肯定玄妙無比。要說岳不羣心中沒有想法,是不可能。但嶽不羣身爲一派掌門,實在是拉不下臉來,問甯中則要心法。
嶽不羣回想到,好幾次見到孫茜在讀書。那本書是白皮封面,沒有書名。嶽不羣還注意到,那本書,孫茜幾乎是隨身攜帶。
莫非,此書,就是秦至庸交給孫茜的武功心法?
嶽不羣心中有了計較,打算找個機會,把那本武功心法盜來看看。
………………
晚上。
孫茜睡覺前,拿出了懷裡的書本,仔細閱讀一遍。
秦至庸給孫茜的書,字數不多,共計只有八百多個字。但是這八百個字,幾乎是字字珠璣,是儒家經典中,修身修心的精華所在。
孫茜讀書,很慢。
秦至庸說過,讀書一定要讀透,要領悟書中的“道理”,否則,讀再多遍,都沒有意義。
足足用了大半個時辰,孫茜纔讀完了書中的內容。
孫茜合上書本,說道:“該休息了。”
躺倒牀上,閉目養神,調節呼吸,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孫茜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嶽不羣身穿夜行衣,隱藏在屋外,透過窗戶縫隙,見孫茜把書本放在桌子上。
她終於睡了。
嶽不羣心裡總算鬆了口氣,要是孫茜把書本放到枕頭下面,可就糟糕了。
確定孫茜睡着了,嶽不羣施展輕功,打開了窗戶,進屋拿到桌上的書本。
嶽不羣心中激動:“這就是秦至庸的武功心法?總算到手了。”
翻開書本,藉着月光,嶽不羣看到了書中的內容,眼中的驚喜,立刻變成了愕然。
這不是武功心法,而是四書五經中的精髓語句。
嶽不羣讀過四書五經。
因爲書讀得多,劍法不錯,江湖人稱他爲“君子劍”。
嶽不羣心中暗道:“爲什麼不是武功心法?”
把書從頭翻到尾,不見一句武功心法,嶽不羣這才真的死心了。他猜不透秦至庸要搞什麼鬼?讓孫茜讀書,在家裡請個夫子教就是了。幹嘛把她送到華山派來?
嶽不羣的心智被迷。不開竅。
虧他還是讀四書五經的人,守着古聖先賢的“大道”而不自知。
《大學》篇,就是最上乘的修身心法,可培養人的心性,完善人的性格。
正心誠意,格物致知,知行合一。
這些精髓,嶽不羣是一點沒有學到,直到現在他還在蠅營狗苟,帶着面具做人。
心術不正,想要把武功劍法修煉到巔峰,幾乎是不可能。
真君子以“大道理”來要求自己。僞君子則是以“大道理”來要求別人。
嶽不羣從來沒有想過,用四書五經中的道理,來約束要求自己。因此,他拿到了秦至庸留給孫茜的書,讀了書中的內容,依然沒有察覺到,其實那就是真正無上心法。
這說明,嶽不羣和真正的修行大道無緣。
可悲可嘆。
嶽不羣把書放回了桌面,出了房間,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屋裡一切依舊,好像今晚從來就沒有人偷偷來過。
………………
秦至庸下了華山,到華陰縣做的第一件事就給指揮使大人寫信,彙報自己的計劃進度。
指揮使大人可是給自己調撥了五萬兩銀子。要是再不彙報工作情況,可能指揮使大人心中就有別的想法。
若是鎮撫司衙門認爲秦至庸貪墨了銀子,攜款潛逃,發佈通緝令,那可就糟糕了。
秦至庸在客棧房間裡寫完了信件的最後一個字,輕聲說道:“二位貴客,房門沒鎖,請進。”
吱啞。
房門被推開。
一個老者拉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老者身抱拳道:“老朽日月神教曲洋,見過秦大人。老朽旁邊的是我孫女曲非煙。”
秦至庸笑着說道:“是你們啊。衡山城劉正風府上,咱們見過。我阻止嵩山派的人殺害劉正風一家,你們在人羣中觀戰。我說的可對?”
曲洋心神微微一震,不可思議地盯着秦至庸。
當時觀戰的散修,有數百人,更何況自己和孫女曲非煙還是易容化妝了的,躲在人羣中。
這都能認出來自己來?
莫不是朝廷的錦衣衛,都是如此厲害?那豈不是讓罪犯歹徒們無所遁形。
曲洋說道:“秦大人說的是。咱們先前的確見過。”
秦至庸問道:“不知曲長老來找秦某,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