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的車隊與私兵調轉方向,駛向岳陽樓。
慶君和谷君的車隊則停在三裡亭原地,兩國官員聚集在一起商討對策,其間有一些官員因爲意見不統一差點吵起來,若非此地特殊,他們一定會把這裡當成朝堂一樣展開激辯。
慶國與谷國也並非一團和氣,各有派系。
聶長舉昏迷了,慶君丟臉了,方運走了,好戲落幕,許多人陸續散開,或去岳陽樓下等待文會召開,或去巴陵城中吃喝遊樂,瞭解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
不過,還有幾萬人依舊站在東城外。
慶國與谷國的官員足足討論了半個小時才統一意見,兩位慶君上車,車隊也不去景國給兩位國君安排的原慶君行宮,而是直接向岳陽樓進發。
慶君坐在車上,感受到馬車的震動,輕輕一嘆,眉頭緊鎖。
此次前來,慶君有極大的把握可以取得勝利,讓方運文名受損,然後柳山裡應外合,彈劾方運,讓方運不再擔任兩州總督之位,被迫北上,與草蠻交戰。
甚至於,連逼迫方運北上的具體過程,慶國重臣都已經反覆推演,只要方運辭去兩州總督之位,他們就有十成十的把握逼方運北上與妖蠻作戰。
慶君沒想到,自己竟然出師不利,成了天下的笑柄不說,還被冠以三流國君的臭名,這讓任何一位國君都難以忍受,因爲三流國君基本等同於昏君。
慶君緩緩深呼吸,很快把私心雜念都拋出腦海,隨後,臉上浮現冷冷的笑意,現在只是開始,輸給方運一次不會影響大局,後面還有張龍象,張龍象之後,還有一尊真正的大人物,足以讓方運吃不了兜着走。
突然,街道兩旁傳來大喊聲:“積善天子,景國鋤奸,仁義君王,智勇無雙!”
隨後,數千人跟着齊聲大喊:“積善天子,景國鋤奸,仁義君王,智勇無雙!”
慶君本來覺得已經消除之前的影響,可聽到喊聲,眼前一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過去。
跟在慶君後面的慶國官員與象州慶官氣得吹鬍子瞪眼,這幫景國人簡直太狠了,哪國國君也不應該受這種待遇,但偏偏他們不帶任何髒字,而且表面上是稱讚,就算想找他們的麻煩,也沒有藉口。
東城附近有不少涼棚酒樓,許多人在喝茶飲酒,幾千人的叫聲一出,喝茶的噴茶,喝酒的噴酒,不知道多少人被弄得哭笑不得,這種事要是被哪個壞心眼兒的史官列入正史,慶君會成爲千年笑柄。
許多人甚至已經開始討論,在其他國君的帝王本紀中,記載着何時何地做了什麼壯舉,可慶君以後在史書上,記載最多的就是某年某月被方虛聖一次羞辱、兩次羞辱,然後又被景國百姓喊着口號羞辱。
“方運!”慶君猛地把桌邊的酒水推到地上,咬牙切齒地低聲喊着方運的名字,兇光畢露。
方運的馬車不疾不徐向岳陽樓駛去,由於巴陵城中人實在太多,車隊又在城中行駛,速度和行人走路差不多,從東門到岳陽樓所在的東門,需要很久的時間。
在馬車裡,方運不斷思量,不知想到什麼,臉上出現一抹多年未出現的壞笑。
“慶君啊慶君,是你自己一頭撞過來,不要怪我……”
一刻鐘後,論榜和巴陵城中突然熱鬧起來,因爲張龍象出現在論榜之上,說已經抵達洞庭湖畔。
巴陵城所有酒樓中,最熱鬧的要數“問友居”。
這家酒樓本來非常普通,在上個月還默默無聞,名叫“迎客酒樓”,只因爲離迎芳閣近,突然火爆起來,許多讀書人聚集在這裡討論花青娘拜慶君之事。
本來到此爲止,這家酒樓會一直平凡下去,直到方運微服私訪,出現在酒樓之中,說出“誰是我們的友人,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首要問題”,引發了聖道之音。
當天,方運引發聖道之音對酒樓掌櫃來說是壞事,因爲聖道之音的出現,讓酒樓內的客人全部跑光,直奔岳陽樓而去,許多人甚至沒有付錢,讓掌櫃欲哭無淚。
可是第二天,一個叫張宗石的童生前往酒樓,指點了酒樓掌櫃。
酒樓掌櫃認得這個張宗石曾經和方運同桌討論,誠懇接受建議,馬上把酒樓名換爲‘問友居’,並花高價請巴陵城的二境書法家寫了一聯“誰是我們的友人,誰是我們的敵人,這是首要問題”掛在酒樓正中,焚香供奉,然後宣揚這句聖道之音誕生於此,甚至暗示以後方運可能會再次微服私訪來這裡。
方運的文名太盛,再加上民間不斷聖化他,問友居立刻成爲巴陵城最火爆的酒樓,掌櫃經過張宗石指點,抵押借貸買下相鄰的兩處店鋪,讓酒樓規模擴大三倍,即便這樣在晚上也經常滿座,尤其是臨近中秋,許多讀書人寧可站在問友居外面高談闊論等位置,也不去其他酒樓喝酒。
不過,最吸引巴陵城讀書人的是,酒樓掌櫃承諾,每隔幾個月就公開展覽張宗石收藏的“虛聖血詩牆”。
酒樓掌櫃經常在客人面前稱讚張宗石運氣好,竟然能碰到方虛聖懲罰惡徒,並親眼看到方運蘸着惡徒的血在牆壁上書寫一首《春曉》,事後張宗石也果斷,竟然把寫着《春曉》的整面牆摳下來收藏。
現在,張宗石已經被人族各地收藏家踏破了門檻,目前最高價出到百萬兩白銀或一件翰林文寶,可張宗石依舊不賣。
在“聖道之音源頭”與“虛聖血詩牆”的吸引下,問友居成爲目前巴陵城當之無愧的第一酒樓。
今日文會,酒樓掌櫃抓住機會,把張宗石與虛聖血詩牆一同請到,大量十國之人涌入酒樓之中,談天論地,沒有桌子,許多人乾脆站着。
酒樓掌櫃也是個聰明人,不僅沒有趕人,反而乾脆將茶水免費,獲得讀書人一致好評,一些讀書人甚至決定回家後就爲問友居寫篇文章。
當張龍象在論榜上說自己抵達後,部分客人快步離開,但還有大量客人沒有走,因爲洞庭湖太大,誰也不知道張龍象在何處。
張宗石就坐在虛聖血詩牆邊,喝茶飲水,很少參與討論,雖然他沒有因爲與方運有了一層關係而驕傲,但在其他讀書人的眼裡,他的地位終究已經不同,只能儘量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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