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體字易學易用,深受一些讀書人喜愛,許多讀書人在抄書寫信的時候,爲了節省時間,都會改用俗體字,而不用複雜的正體字。
節省一半書寫的時間,往往能讓兩個各方面相近的讀書人拉開極大的差距。
現如今,人族讀書人在正式場合都使用正體字書寫,但在私下或非重要場合,經常會出現俗體字,包括書聖王羲之在書法寫作的過程中也經常使用俗體字,著名的《蘭亭集序》中,就有多個俗體字。
聖院的禮殿曾經爲了讓人族“書同文”,打擊過俗體字,但收效甚微,最終放棄。
只不過,在科舉的時候,若考卷中出現過多的俗體字,一些保守的考官會降低評等。數百年前有一位啓國的學子,在請聖言的時候明明答對了許多題,卻被列爲丙等,事後上京城敲登聞鼓才知道問題所在,不得不重考,第二次全部使用正體字,成爲一縣案首,最後成爲一名大學士,名揚啓國。
方運道:“那如此說來,《民報》多用俗體字和白話書寫,會大受歡迎?”
曾原露出爲難之色,道:“您的《白蛇傳》等小說之所以廣受歡迎,通篇白話文的確起到重要的作用,但以在下之見,這些小說對人族的作用微乎其微,您的其他詩詞文章纔是根本。”
“哦?你似乎對我有看法?趁現在說出來,我聽聽。”方運本能地使用大學士格物、致知和誠意的能力,意識到自己要跟曾原把話說開,否則時間久了,極可能會形成矛盾甚至衝突,最後一發不可收拾。
坦誠交流,可能不會化解矛盾,但至少會緩解衝突。
“學生的看法,怕是不入您的法眼。”曾原謙虛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論閱歷,論對聖元大陸各個層面的認知,你遠在我之上。孔子都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你豈可妄自菲薄?說吧,我聽着。”方運道。
曾原本不想說,但方運的語氣裡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不得不說:“您開辦方氏藏書館也好,開始逐漸開辦書院也罷,甚至創辦《民報》,我都支持。因爲這樣做,不僅對人族有好處,對您的文名、實力和勢力都有巨大的幫助,最多十年,等您的書院和《民報》遍佈聖元大陸後,您即便只是虛聖,方家也擁有與半聖世家等同的地位。我一直執行您的計劃,負責藏書館、書院和《民報》,就是因爲,即便平凡如我,也能洞見您的偉大與先見。”
方運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因爲自己更想聽接下來的話。
曾原看到方運的笑容,便知道對方沒有自滿,而是知道自己的話即將轉折,於是話鋒一轉。
“不過,我有兩點很不理解,也對您……有些許微詞。當然,這並不影響我執行您的計劃,說句自私的實話,我將來在史書上的地位,恐怕全靠您,全看爲您做這些事的成果。我第一點不理解的是,您除了開建正常的書院,還打着女子學堂的旗號,建造女子書院。”
私塾、學堂和書院,規模依次增大。
私塾一般只是一個先生授課,只要是童生,向當地官府報備後就可開辦。
學堂的先生一般低於十個,而且基本都是族學,一般只招收同族或親友的兒女,相對封閉,只需要望族族長和里長或亭長保舉,再向當地官府報備,便可開辦。
書院則不同,面向所有地方招生,院長至少要是舉人,需要極爲繁瑣的審覈程序,而且必須要經過州一級的衙門同意方可開辦。
人族早就有女子學堂,但女子書院,只有孔城外的那座巾幗書院。
“哦?建造規模大一些的女子學堂,又有何妨?”方運問道。
曾原無奈道:“身居高位之人並不是瞎子,現在各世家幾乎都知道您在建立女子學堂,只不過,您嚴格控制規模與數量,沒有碰觸聖院和各世家的底線,自然不會有人站出來。即便如此,因爲這些女子學堂,您也樹立了大量的敵人。更何況,普通書院基本在賺錢,哪怕再不景氣也不會賠錢,賺多賺少而已,但您爲女子學堂制定的規矩,沒辦法賺錢,一直在倒搭錢。一萬多座女子學堂的開支十分巨大,即便有一些富裕家庭的女子願意捐助,每年的花費也在兩千萬兩白銀之上,而且,您還想繼續增加女子學堂。”
曾原看了方運一眼,發現方運面色不變,繼續道:“學生以爲,您最好放棄女子學堂,當然,您可以在每國的京城象徵性建立一座女子學堂,專門拉攏各國權貴之女,投入少,收益大。您每年都要招收一批不交錢、考試成績好反而會得到獎勵的寒門女子,在我看來,意義並不大。不要說那些保守的世家子弟,即便是那些寒門的男子,也認爲您在浪費銀錢,對您頗有微辭。”
“我花我自己的錢建學堂,關他們何事?”方運道。
“話是如此說,但……您畢竟是人族虛聖,是人族楷模,必須要引領人族走向正確的方向,而建立女子學堂,似乎是往偏了走。”曾原無奈道。
“正確與否,不由他們決定,也不由我來決定,而是由未來決定。”方運道。
“但對於聖院以及力量最大的讀書人羣體來說,您現在的行爲是錯誤的。在所有男子都獲得文位之前,任何一個女子獲得文位,都是錯誤。換言之,與其把方家的錢財用在女子學堂,不如用在男子書院上更有價值。”
方運看着曾原,緩緩道:“你被世俗與偏見束縛,我不會責斥你,但我相信,總有一天,人們會發現,這筆錢用在女子學堂,對人族的意義和價值更大。”
“歷代半聖都無法做到讓女子參與科舉,您爲何如此自信?”曾原問。
“在周文王以《易經》屠殺妖蠻前,所有人都認爲商朝不可戰勝;在孔聖逼妖界衆聖簽訂千年不戰條約前,所有人都認爲妖界衆聖不可戰勝;在第一次兩界山大戰前,所有人都認爲人族擋不住妖界的攻擊。正因爲我是虛聖,我纔要披荊斬棘,爲人族探路。我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甚至不需要幫助,我唯一需要的,便是請你們不要阻攔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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