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一時看得心驚肉跳的,不能出事!
容九….你不能有事,他心裡唸叨着,捏着容九那隻手臂注意到他身子越發冰涼,心裡一下子慌得不得了,人生頭一次讓他覺得原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牢牢掌控在手中。
比賽的所有人都圍在四周,而那些觀看比賽的姑娘公子們也遠遠地站着等着這裡的動靜,雖然到處是小聲議論的聲音,寧王在錦棚坐鎮,幾位國公府的公子也都在場,還沒人敢放肆。
蘇玉衡就在這時稍稍擠出人羣,站在姑娘們前頭,透過中間那些漢子手腳的縫隙,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容九。
她微微嘆了一口氣,稍稍移動步伐尋找了一個最佳位置,然後手指將早捏在手裡的一顆小石子朝容九一個穴位彈去!
小石子幾乎是貼着地面彈到了容九身上,在嘈雜人聲中更是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兩個太醫都急得滿頭大汗時,衆人忽然見容九身子挺了一下,然後一口水噴了出來,整個人甦醒過來!
“噗….”容九本能地轉身撲在地上,大口地吐水喘氣。
所有人見狀都鬆了一口氣,就連高洋神色也好看了些,人羣中開始歡呼起來時,蹲在容九身邊的秦少游卻是面色十分詭異,維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別人沒注意,他一直蹲在容九身邊,可是明顯感覺到了那顆石頭所帶來的一股綿勁的風力。
是誰?是誰救了容九?
他起身撥開秦國公府幾個將士往那個方向望去,卻只見一羣打扮得花枝招展面帶驚異的姑娘和少許公子,他一個個掃了一眼,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選,不由有些懊惱。
蘇玉衡在秦少游起身那一刻扭頭跟錦嬈說笑,等到秦少游不再看這邊時,她方纔轉過身來。
當年她祖父的那一身詭異的醫學無人繼承,祖父在教她兵陣時,時不時也教一些醫術。而父親一直覺得祖父的那些醫治法子不登大雅之堂,不循規蹈矩,怕祖父醫錯了人,不許祖父跟別人提這事,祖父只能跟個老頑童一樣憤憤地撇嘴不做聲。
開始她自己也沒把祖父的醫術太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次她隨父親出征,被鮮卑偷襲割裂開來,她帶着幾百將士被逼入野林,有一將士被毒蛇咬了,她情急之下用祖父教過的法子給他療傷,竟是救活了他,自那後她悉心跟祖父求教,故而今,竟是也把祖父的醫學學了大半來。
剛剛容九溺水性命危在旦夕,她便以石擊他的天都穴,救了容九一命。只是蘇玉衡以爲自己的行爲沒被任何人察覺時,不曉有人將她剛剛出手的舉動看了個乾淨。
容九吐出那肚子水後,整個人活了過來,太醫又給他紮了幾針,他身子骨硬朗,倒是很快緩過神來,秦國公府的人要扶他去歇息,他不肯,歪着身子靠在觀禮臺柱子上,冷笑地瞅着高洋,
“這事怎麼說?高洋,你的人先動手!”容九森寒的目光看向高銳。
剛剛那一陣子高洋已經詢問過是怎麼回事,也知道高銳自作主張傷了容九,他確實理虧,只是他一向好面子,讓他認錯是再也不能,何況高銳是爲了他,他就算被人罵也沒法不護着自己的弟兄。這就是高洋,再說了,他堅信他的名聲不能更差,隨其他人怎麼說好了!
“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兩家都沒討得了好,你要怎麼說,要不再打一架咯!”高洋那股子玩世不恭又出來了,
他話音一落,秦府的家將立馬牙呲目裂擡腳就準備上前,卻被秦少游擡手給阻止了!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高洋,雖然沒說話,但意思很明白,今日兩家已經動了手,沒必要硬要拼個你死我活,更何況寧王在場,場面鬧得不好看寧王面子過不去。
他無意與高洋爭一時之長短,於是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鬆懈下來。
直到一個尖銳響亮的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蘇玉衡,你還要不要臉,誰讓你給我們崔家添彩頭!”
秦少游身後,一個穿着水仙散花綠葉裙的姑娘舉着一袋貼有蘇玉衡名帖的銀裸子,怒氣衝衝地盯着蘇玉衡。
蘇玉衡一愣,視線從秦少游這邊轉向崔家船隻停靠的水岸,目光落在韓彥筠身上時,又是一怔。而韓彥筠身邊還站着一個男子,那人便是蘇玉衡的表哥崔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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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番模樣落在剛剛那女子眼裡更是諷刺可笑,她頓時做兩步走近了些,將蘇玉衡的銀裸子砸在地上,尖着嘴罵道:“蘇玉衡,我告訴你,你別再纏着我哥了,我哥哥不喜歡你!你別不要臉了!”
錦嬈見蘇玉衡似乎頭腦放空,對崔鶯鶯的罵不還口,又氣又急,募然走上前,對着崔鶯鶯道:“崔小姐,你太過分了,我家小姐給崔家和韓家添彩頭,是一番好意!你怎的這樣子踐踏!”
“還有,表公子,你說句話,難不成讓你妹妹這麼罵我們家小姐!”錦嬈對着崔鶯鶯身後不遠處的崔璕說道,氣得直哭起來,
蘇家的幾個姐妹都聽到了這邊鬧起來了,知道是蘇玉衡惹了事後,一個個直搖頭,就知道她一出來總會鬧個沒臉,一個個站得開開的,生怕別人知道蘇玉衡是她們的姐妹。
那被點名的崔璕站了出來,他一身深紫色錦袍,面若冠玉,也生得極好,崔璕走到崔鶯鶯的身邊,略略皺眉看着蘇玉衡說道:“表妹,謝謝你給我們添彩頭,鶯鶯說話有些過分,希望你別怪她!”
崔鶯鶯一聽自己哥哥居然這麼說,一時氣急,嬌氣道,“哥,你不是被她纏得很煩嗎?她有事沒事還給你寫信騷擾你!你不要理她了!”
崔璕面龐一紅,囧迫得不得了,目光略氣得掠過蘇玉衡,對自己妹妹低聲斥道:“好了,你別在這說了,丟的是你哥哥的面子!”
那崔鶯鶯聽了這話,不由又痛快了,對着蘇玉衡冷冷笑道:“瞧見沒,我哥哥覺得跟你扯到一塊都是失了面子!”
崔璕雖然覺得自己妹妹有些刁鑽說話刻薄,可他也沒有阻止,因爲他確實十分討厭蘇玉衡。蘇玉衡性子剛烈,跟人翻臉吵架是家常便飯,而自從她在崔家見過他一次後,就開始纏着他,每日只要她來崔家總是跟着他跑,不來崔家時,就給他寫信,以至於他都成整個崔家的笑話了!
蘇玉衡呆滯了一陣,終於緩過神來,她募然想起原主喜歡的是自己的表哥崔璕,還經常給崔璕寫信,此時南蘇的姐妹和崔家六房都清楚,幾乎所有人的恥笑她沒臉沒皮。
蘇玉衡不由苦笑,雖說如此,她添彩頭可不是因爲崔璕而是因爲韓彥筠。
站在崔璕身後不遠處的韓彥筠微微一愣,目光落在蘇玉衡身上時,有那麼一瞬的訝異。
她便是他剛剛在榕樹下覺得很像表妹的人,而且他因不自覺地注意到她,也發現是她出手救了容九,他還一直納悶這位姑娘是何方神聖,卻不曉他是崔璕的表妹,就是那個被崔璕掛在嘴邊上嫌棄,無比惹人討厭的蘇家小姐蘇玉衡。
怎麼會,她這樣的女子靜如處子,一襲淡藍色裙衫婉如一朵菡萏亭亭玉立,即便站在一羣鶯鶯燕燕中,也自有一股出塵不染的氣質,她怎麼會是那種不要臉皮的人?
蘇玉衡輕輕一笑,朝崔璕施了一禮,顯得十分大方,“多謝表哥和表姐提醒,玉衡一定知分寸,不會再纏着表哥!”
此話一出,崔璕和崔鶯鶯均是一愣,
沒聽錯吧?曾經放言無論如何要嫁入崔家不然去做姑子的人,現在突然說放棄就放棄了?
崔璕聽到這句話後,面色似乎更窘了,怎麼覺得聽得心裡怪怪的呢?
崔鶯鶯也沒多想,反正不纏着哥哥就是好事!
只是就在這時,高洋忽然慵懶地邁着步子走了過來,神色十分黑沉,他盯着崔鶯鶯指着地上那銀裸子道:“撿起來!”
“什麼?”崔鶯鶯發現高洋是在跟她說話時,心裡一時咯噔跳了一下,心跳加速了不少,臉龐緋紅緋紅的。
高洋冷冷看着她,目光微眯,“撿起來!”幾乎是從齒縫飄出來的話,聽者無不打了一個寒顫。
世人皆知高洋同樣的話從不說第二遍,而這個崔小姐卻逼着他說了第二遍,想必如果崔小姐再不依言,恐怕高洋就要動手了!
崔鶯鶯緊張地掐着繡帕,被高洋冰冷的眼神釘住了般,一時呆愣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是崔璕最先反應過來,他訝異於高洋的舉止,卻也知道他的脾氣,彎腰把地上那沾了灰塵的繡袋給撿了起來,
“哥….”崔鶯鶯似乎不滿哥哥的舉動,可又覺得高洋渾身上下的氣息十分可怕,低着頭咬着下脣支支吾吾。
崔璕撿起那繡袋後往錦嬈手裡一拋,不曉半路高洋伸手,緊緊捏住了那繡袋,隨即他懶得看崔氏兄妹一眼,扭頭目光瞪向蘇玉衡,
“爲什麼把彩頭給他?不是說好給我的嗎?”高洋幾乎聽到了自己咬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