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香此言一出,蘇玉錦眼睛瞬間又亮了,蘇玉衡也有一件?那到底哪件好看呢?想想今日蘇玉香說蘇玉衡有那麼華貴的頭面,崔家的東西定然更好,於是心裡也有了試穿的心思,只是眼下她卻知道不好開口,便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蘇玉衡。
蘇玉衡不由苦笑,事情都已經解決了,蘇玉香卻來了這麼一出,明擺着想扯上她,讓她不好過,看來蘇玉香對於膈應自己樂此不疲呢!
“七丫頭,是有這麼回事嗎?”盧氏皺眉問道,
蘇玉衡眨眨眼,做了一副懵懂尋思的樣子,“我都不記得我有石榴裙,不知道六姐姐怎麼對我的東西這麼清楚?”蘇玉衡天真地望向蘇玉香,言下之意是蘇玉香老窺探她的東西!
許姨娘母女霸佔蘇玉衡母親嫁妝的事,以前蘇玉衡天天鬧,蘇府內人人皆知!她話音一落,衆人看向蘇玉香的眼神頗有些不屑,蘇玉香繃紅了臉,氣得抿着脣咬牙。
“不過是有一日見你穿過一次而已!”蘇玉香暗暗瞪了她一眼,
“哦?穿過一次姐姐就記得這麼清楚呀!”蘇玉衡冷笑道,
其他幾位姑娘忍不住掩面低笑,蘇玉衡這是諷刺蘇玉香老惦記着她的東西呢!
“…….”蘇玉香氣得咬牙切齒,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些許已經很舊了,我回去找找,就是不知道三姐姐會不會嫌樣式舊?”蘇玉衡笑着對盧氏和蘇玉燕說道,隨即又瞥了一眼蘇玉燕,“六姐姐也真是的,就算是有石榴裙,至少也是去年的樣式了,這樣的舊的衣衫拿出來給三姐姐,六姐姐覺得體面,我都不好意思呢!再說了,三姐姐和四姐姐都穿石榴裙,這樣不太合適吧?”
她話音一落,果然屋子裡幾人變色,尤其是那蘇玉燕,更是憤憤瞪了蘇玉香一眼,她清楚蘇玉錦穿得比自己好看,蘇玉香這麼一攪是想看自己出醜嗎?當下以爲蘇玉香跟蘇玉錦合夥來埋汰她呢!心裡對蘇玉香恨上了幾分。
蘇玉香聽出來蘇玉衡句句帶刺,更是暗指她挑撥蘇玉香和蘇玉錦比豔,心裡不由慌張起來,竟是不知道怎麼反駁她,愣是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這小蹄子口齒什麼時候這麼伶俐了?
想着是舊樣式,蘇玉錦瞬間就失去了興趣,只是她還惦記着蘇玉衡的頭面,於是又跑到盧氏跟前,抱着她胳膊賣乖道:“祖母,這石榴裙固然好看,可還得要出挑的頭面配,我聽六妹妹說七妹妹那有一副好頭面,孫女想借過來穿戴一次!”
她說完又眨着美目望着蘇玉衡,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七妹妹,可否將那頭面借姐姐帶一次!”
這時不僅是她,賀氏和盧氏都不由看向她,那眼神不言而喻。
蘇玉衡暗暗苦笑,這都是蘇玉香鬧出來的事,一副頭面倒是沒什麼,這些金銀珠寶本不在她眼裡,只是今日若答應她,今後少不得又借三借四的,她母親那嫁妝裡寶貝確實不少,怕別人惦記,還是斬斷源頭比較好。
蘇玉衡話還沒說,一副想起母親便嚶嚶落淚的傷感模樣,“祖母,四姐姐,一副頭面倒不打緊,只是那副頭面是我母親生前最愛,說是外祖母特地給她打造的,到底是亡者遺物,裡頭又夾着外祖母的恩情,我一不忍心動它,就是我自己今後也不會用的,二者,這開春穿戴亡者的遺物總歸不太好吧!”
蘇玉衡那着手帕擦了擦眼淚,裝了一副可憐柔弱的樣子,她一說完,盧氏和賀氏臉色不那麼好看了。蘇玉錦則有氣又怒,氣的是她拒絕了,原本長輩死後的首飾要用是再正常不過的時,可偏偏被蘇玉衡這麼一說,好似戴了就犯晦氣一樣,賀氏不免介意了,於是拉着蘇玉錦說道:
“你妹妹說得對,你三伯母的東西自然是金貴的,你就別鬧騰了,娘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副好頭面,絕對配得上你的石榴裙!”賀氏摸了摸女兒的頭,瞥了一眼蘇玉衡,目光有些冷峭,好像她賀家沒有好東西一樣。
蘇玉衡挑眉當做沒聽見的,不過是說她小氣唄,她什麼名聲沒擔過,還怕這呀?
想必她今天說了這話,今後沒人敢來找她要東西了。誰都不想尋晦氣嘛!
盧氏不恁地瞅了她一眼,她漸漸覺得這個七丫頭有些脫離掌控了,說什麼她都受着,塞人給她她也笑納,也不見她鬧什麼動靜,只是派過去盯着她的人,反倒有些束手束腳,那湯婆子管賬就是如此,賬本呢,確實在她手裡,可還有兩個媽媽四隻眼睛盯着她,除此之外,三房平日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來找她,蘇玉衡也事事問她,湯媽媽先前還覺得自己在三房很得臉儼然要一手遮天了,可最近卻煩不勝煩,弄得心力交瘁。
這丫頭自掌三房以來,沒有出一點亂子,更沒有秋後算賬,賞罰分明,倒是不動聲色一聲不吭的,看來她是小瞧了人家。
盧氏琢磨着是不是還得派心腹去,在賀氏和馮氏的安撫下,幾個丫頭都散了。蘇玉衡帶着丫頭回到了瀾水閣,而身後那蘇玉香氣得對着她背影翻白眼。
蘇玉衡沒功夫搭理她,內院的庫房都清理得差不多了,等到郊遊後,她得捋捋外頭那些鋪子和莊子的事。
回到屋子裡後,瞿媽媽立即給她遞上茶水,輕聲問道:“小姐累不累,現在要傳膳嗎?”瞿媽媽不及陳媽媽善言,卻是恭謹細心,她記得小時候那邵媽媽不太會照顧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瞿媽媽照顧她的,故而瞿媽媽對她感情很深。
她當年風餐露宿的日子過得還少嗎?精神氣兒好得很,“一點都不累,傳膳吧!”蘇玉衡俏皮地笑了笑,眼眸光彩照人。瞿媽媽見她這般嬌俏可愛,眼眶又溼了,喜不自禁,連連應着擡袖擦去眼角的淚,去外頭傳膳去了。
錦嬈吩咐小丫頭給她端來水盆,服侍她淨手準備用膳,“小姐,夫人那頭面就是給你的,這次郊遊多好的機會,你真的不戴嗎?”錦嬈想起今日蘇玉衡在敏宏院說的話,心裡就膈應地慌。
“哈哈,傻丫頭,回頭再說吧!”蘇玉衡捏了捏她的臉蛋,錦嬈嘟嘟嘴,又笑開了。
南蘇各房的膳食均有公中的大廚房一道做,以前許姨娘管事時,蘇玉衡這邊膳食都不怎麼用心,如今那廚房的人也都有眼力勁,給蘇玉衡上的菜竟是有十八樣。
今日的午膳,蘇玉衡瞅了一眼竟有金絲酥雀、宮保野兔等珍膳,再有如意卷、油燜豆腐、草菇西蘭花,龍井新筍等,她想着自己還在孝中,便把葷菜都給退了,嚐了幾口素菜,想起上一世杜府的廚子是個很難長久的缺,杜府滿門征戰沙場,從爹爹到幾位哥哥還有那些家將,都不挑食,做什麼吃什麼,唯獨祖父對吃的極爲講究。
今上稱帝前,祖父隨先皇征戰四海,被譽爲算無遺策的軍師,他雖以滿腹謀略延譽天下,可除此之外,他還有一項拿得出手的絕活那就是他善製毒也善醫人,祖父驚才豔豔,一心想找到傳鉢之人,無奈兒子孫子都是血戰沙場的硬漢,無人理會他那可憐兮兮求拜師的眼神。
唯獨當年小小年紀的她,每日爬到他的書房,膩歪在祖父懷裡,翻着九州志和兵略,還曾把祖父畫過的一副軍事地圖給原樣模仿了下來,自那後,祖父如發現了奇珍異寶般,把她捧在手心上,悉心教導。
正因祖父善醫理,什麼菜式搭配什麼,什麼菜什麼部位不能吃,都有要求,於是對廚子那邊就甚爲苛刻了。
想起過往的趣事,她失落地笑了笑,用完膳後,她站在廊下走了幾圈,隨後回屋午歇去了,背對着窗戶面對裡頭細軟紗帳側身躺着,幽亮的眼眸盯着那牀角那微微擺動的流蘇發怔,馬上就是三月三了,她是否可以見到一些舊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