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華箏沒想過要一直往下寫。如果不是因爲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根本就領悟不到那麼多。
她倒是想找個平靜的工作,平平淡淡的過着自己的日子。
就像從前在東方時刊的時候一樣。
而她自己也知道,回到東方時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事還是晚點再說吧。她如果出去工作,涵涵怎麼辦?
所以,再工作不能當做眼前的計劃了……
頒獎過後直接酒會。
寶拉去見其他編輯或作家了。酒會上走過去,一聽都是身份不低的,有的還經常上電視。
這種酒會還不錯,可以認識前輩,汲取經驗。
不過華箏沒有這個心思,習慣不喝酒卻非要捧着酒杯像會喝酒的樣子,走走停停。
然後在一顆風景樹旁邊的高腳圓臺邊停下,默默地看着。
擡腕看時間,想着長針到哪裡就準備回去。
在她看了時間再擡頭,眼色卻愣住——
正前方酒會上的人,兩三個人站在那裡說話。其他兩個人華箏不認識。
讓她神情頓變的是和那兩個人說話的男人。
背對的偉岸身影,個子很高,穿着考究,黑色筆挺的西裝讓看起來更加頎偉有型,淡淡地佇立在那裡,氣勢卻已無法忽視。
華箏感覺呼吸開始輕喘。
想都不想地轉過身,卻因動作太大,將手中的酒一半灑在了胸口,白襯衫染溼了大片。
華箏暗暗哀嚎,卻也顧不了那麼多,前去找到寶拉。
“現在就要走?我還要介紹出版社的主編呢!就是上臺主持的那位。”寶拉說。
“對不起,我家裡還有人在等着我,不能留太晚。要不,下次再見面吧?”
“這樣啊,那好吧,下次再見。”寶拉想不明白她爲什麼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後起之秀確實難得,不過以後的路更要看機遇的。
如若她堅持如此,也不能強求了。
華箏走得很急,三步並兩步,連身上的污漬都來不及去清洗,恨不能立刻離開這裡。
酒會地點是某大酒店的頂樓,被包下來的一層。
華箏要走,得先下樓。
走至電梯摁了下樓的按鍵,然後看着數字慢慢地往上升。
幾十層呢!華箏等得有些心急。不停地往後看,就害怕有什麼立刻衝上來。
在電梯叮地一聲,門打開時,華箏才鬆了口氣。
踏進,摁下關合鍵。
門漸漸關上,華箏放下心,低下眼瞼,而同時——
‘啪’的一聲——
華箏驚地擡頭,明澈的瞳眸一顫,看到了那隻及時扣住門的手,阻攔住電梯門的關閉。
門受到感應,漸漸開啓,那抹深沉的臉廓出現在華箏的視界裡。
赫然的面對面……
華箏幾乎是忘記了反應,忘記了怎麼呼吸,或許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視線愣愣地落入那深邃的黑褐色的雙眸中,輕顫着……
詹艋琛走進電梯。華箏便後退,後背緊緊地又那麼無力地貼着電梯壁上。
“什麼時候回來的?”詹艋琛問。
華箏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幾天前……”垂下視線,不敢去看那深邃的眼眸。
想着真是倒黴的,自己撞上詹艋琛……
如果不是緊貼着電梯壁,她一定會跌落下來。
不過,她還沒有跌落,那邊電梯門已經關上,開始下降。
那不是將兩人都關在同一個封閉的空間?
“一個人回來的?”詹艋琛又問。
“還有……孩子。”華箏艱難地吐出。
“我可否去看他?不知道他現在長多大了。”
華箏猶豫了下,說:“……好。”
詹艋琛便不再問了,站在旁邊,不遠不近的距離。
華箏臉偏在一邊。
她沒有資格剝奪詹艋琛看孩子,也不能讓涵涵永遠不知道自己的爹地。
她不會那麼殘忍,雖然涵涵從來不問。她卻更心疼他的沉靜。
三年不見,詹艋琛是否也不再是從前的詹艋琛?
她指的是對她。
其他的,和她無關。
華箏默默地站着,直到電梯門打開。
華箏一走出去,便看見寬敞的地下停車場,還沒回神。
詹艋琛說話了:“坐我的車回去,節省時間。”
華箏還沒有答應,他便往前走,似乎根本無所謂她的存在一樣。
華箏遲疑了數秒便跟上去。
如果她強烈拒絕,會不會讓某些事情適得其反?
華箏上了車,將車門拉上,坐在靠窗的位置。旁邊就是詹艋琛……
車內的燈光亮着,縱然相比其他車空間更大,可也能一覽無餘,什麼都能看見,什麼也都能感受得到,胸口帶着窒息感。
驟然,詹艋琛的身體側過來,華箏嚇了一跳,後背緊貼座椅,喉嚨口幾乎驚呼出聲。
以爲他要對自己做什麼時,只見他推開門,再次關上,車內的燈緊跟着滅了。
華箏才知道,原來是她門沒有完全關上……
詹艋琛緊實的身體橫在她的胸前,微動,又停下。
“怎麼了?”
黑暗中雖然看不清楚,但詹艋琛說話時,輕吐的氣息卻一絲不漏地噴薄在她臉上,纏上了她的呼吸。
可想而知,兩人的臉的距離有多近。
華箏屏氣斂息的胸口都痛了,不過還是裝作什麼都沒有,梗着喉嚨說:“……沒事。”
詹艋琛頓了下,身體撤去,坐正。
新鮮的氧氣總算回到華箏的肺裡,喘息也不敢大力。
空間裡微妙的變化讓黑暗中的詹艋琛,嘴角輕鬆地揚起,閉上眼,整個與黑暗合二爲一了。
車子一路疾馳,火樹銀花劃過車身,偶爾鑽入車內,裡面時而微亮,時而又墜入黑暗中。
華箏靠着車邊,坐姿僵硬不自然,臉一直朝着車窗外,都沒有動……
車在老宅門前停下,華箏下了車,走進庭院,上樓。不擔心詹艋琛不會跟來。
涵涵還沒有睡,冷姝正帶着他在上網。
看到華箏,就嚷:“哇!我的宵夜回來了!”
呃……華箏臉色一僵,她忘記了。
冷姝看她臉色頓時明白,剛想數落幾句,就看到了緊跟着身後的詹艋琛,印在黑暗中似的,卻依舊掩飾不了那強大的氣場。
然後冷姝在涵涵耳邊輕聲:“涵涵,你爹地來了。”
說完,站起身:“我還是自己去找吃的吧!拜拜!”
“冷姝,對不起啊,我忘記了……”她還不是因爲遇上詹艋琛的關係。
“下次請我吃大餐。”冷姝拎着包,頭都不回地搖搖手,走了。
華箏走進房間,涵涵已經下了電腦站在那裡,看着那身後的男人。
是那天晚上的人。
華箏還不知道該怎麼對涵涵介紹詹艋琛時,詹艋琛自己上前抱起涵涵了。
涵涵也沒有掙扎,緊緊地看着詹艋琛。
“知道我是誰麼?”
“爹地……”
華箏一愣,想必是冷姝說的。剛纔她有看到冷姝對着涵涵耳邊說了什麼。不然他怎麼會知道。
“對,記住,你是我詹艋琛的兒子。”詹艋琛輕笑。
華箏在旁邊,怎麼聽那句話都覺得不舒心。感覺像是佔有。
不會是詹艋琛後悔將兒子留給她,纔過來洗腦的吧??
想抱過涵涵,但是看見涵涵一雙眼睛老是看着詹艋琛,一時心軟就做不出來了。
華箏轉身出了房間。坐在客廳裡。給他們父子空間。
華箏看着時間,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樣子,詹艋琛才抱着涵涵走進客廳。
華箏站起身。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詹艋琛放下涵涵,對他說,“爹地下次再過來看你。”
“嗯。”涵涵說。
詹艋琛起身,深邃地看着華箏。
華箏眼瞼微垂,然後聽着那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華箏有點不相信詹艋琛這麼好打發,靠近窗口往下看,正巧看見詹艋琛採了串葡萄,就上了車。
車子駛離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夜空……
華箏皺眉,那葡萄好吃麼?難道這三年,葡萄變成甜的了?